在接過甘雨之后，李一并沒有怎么改變自己的日常與作息。
  每天仍然是吃飯喝水逛街賞花，只不過身邊多了一頭小獸而已。
  對他自己的生活倒是沒有什么影響——主要是李一也不會帶孩子。
  “說起來……麒麟吃什么？”
  李一琢磨著。
  總不能真的讓甘雨“飲必甘露，食必嘉禾”吧？
  真要那樣養的話，豈不是養成了寵物。
  思來想去，李一決定還是讓甘雨跟著自己——他吃什么就給甘雨吃什么。
  一起去馬科修斯的飯館里面蹭飯。
  “這是——？”
  看見李一懷中的那頭小獸后，馬科修斯奇怪地問道。
  “之前你不是說，留云找我有事嗎？這就是她的事。”
  “哦——原來如此，帶孩子啊。”
  馬科修斯打量了甘雨一眼，說道：“這是麒麟吧？你不帶她去山間清修，還往我這里跑？”
  李一搖搖頭；“我可受不了山間的清冷，這也不是麒麟——準確來說，是半血的麒麟，體內可有一半凡人的血脈。與其帶她去山間清修……還不如讓她好好適應一下這繁華的凡間。”
  “隨你吧，這事我也插不上什么嘴。所以，今天吃什么、我可沒有準備她的份。”
  “那就再去準備一份好了。”
  “吃啥？”
  “嗯——先來一份和我一樣的吧。”
  “好，稍等。”
  馬科修斯慢悠悠地回到后廚。
  老食客對此番景象已經見怪不怪。
  只有新食客一臉詫異地詢問身邊人：“那人是誰啊？居然能讓那位廚神親自招待？”
  “不曉得。不過身份應該挺不一般吧，那老板的手藝是真的好，可不是誰都能見到他。”
  “……”
  李一沒有理會眾人的閑聊，用筷子將美食夾給懷中眼神清明的甘雨。
  甘雨嗅了嗅，然后試探性吃掉了。
  接著，眼中便露出了十分感興趣的神色。
  李一見狀，輕笑一聲：“我就知道，什么飲必甘露，食必嘉禾，以后你就跟著我上桌吃好了，先將人間的美食給全部吃一遍。”
  “？”
  此時的甘雨還聽不懂李一的話。
  即使是半仙之獸，先天便具有靈智，但也只是兩三歲孩子的程度，也仍然需要修行。
  而非一步登天。
  總之，在察覺到自己可以吃桌上那些美味的飯菜之后，甘雨就開始大快朵頤。
  她吃一半，李一吃一半。
  然后就這么持續了下去。
  直到她的體型不斷成長，越來越大，李一已經抱不住了，便將她放了下來，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吃。
  平時就跟在身邊，從街頭巷尾穿行而過。
  所有人都能看見這頭奇異的獸——頓時也將李一當做了仙人。
  畢竟混血麒麟，怎么看怎么都非普通野獸。
  但李一卻能將其當成寵物養……
  由于此時，眾仙露面的次數相當頻繁，因此李一這邊倒是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
  璃月的普通人早就逐漸習慣了，他們知道，璃月，乃是與仙同行的國度，受巖王與眾仙庇護。
  十年后，李一才慢悠悠地開始教甘雨一些基本的修行法。
  然后就遇到了留云。
  “你不是挺忙的嗎，今日怎么有空來找我？”
  “我來看看甘雨。”留云瞥了一眼被李一養得圓滾滾的甘雨，責怪地說道；“你是不是給她吃的有些太多了？”
  “嗯？能吃挺好的啊，你是不知道璃月建國之初，路邊有多少餓死的人……”
  “行了，那些陳年往事你就別拿出來繼續說了。你有教她修行法么——”
  留云說著，便暫時停住話鋒，轉而不是很自然地道。
  “這邊還是太顯眼了，不是閑聊的地方，我們去清幽閣。”
  “也行……”
  李一沒有想太多，直接答應了下來。
  清幽閣是喝茶會友的地方，非常安靜，適合閑聊。
  只不過并非什么人都能進去，坐在最上層一邊俯瞰長安的風景，一邊喝茶聊天。
  但以留云的身份，自然是能夠要一個最高規格的位置。
  而后，她便和李一閑聊了一下午。
  起初確實是聊甘雨踏入修途的事情。
  不過幾分鐘之后就變成了別的事情。
  沒有什么明確的核心。
  天南地北，無所不聊，因為李一見多識廣，便以他過往的見聞為主。
  直到天黑，留云才告辭離開。
  “對了，我的修行法不適合甘雨，你的話，應該可以給她一套適合她的修行法吧？”
  臨走之前，留云才想起來過來的目的，便多了一嘴，然后才施法離開。
  “……”
  她要是不說一嘴，李一都快忘了她是來問甘雨的事情的。
  搖了搖頭，李一看向被晾在一旁放了一天的甘雨，察覺到這孩子滿眼都是委屈后，摸了摸她的腦袋。
  “好了好了，別委屈了，咱們回家。”
  “唔……”
  見李一終于想起自己了，甘雨用腦袋對著他的掌心一通蹭。

  李一這里自然是不缺修行法的。
  即便是為甘雨量身定制的也不是拿不出來。
  和之前一樣，他本來是沒有的。
  但是他尋思他“應該”有。
  于是便有了。
  甘雨的悟性還是很不錯的。
  踏入修途后僅僅五年，便學會了化形之法。
  只不過化形完后，不是李一印象中那個身影，而是一個胖嘟嘟的小女孩，一看就健康得很。
  “……”
  李一察覺到自己可能確實給甘雨吃的太好了。
  不過想了想，看見她每次去吃飯都一臉開心。
  便沒有打算控制什么。
  人活著就是為了開心。
  如果連吃飯都不開心，活著還有啥意思？
  清幽閣一別后第五年，留云再次百忙之中抽空來找到了李一。
  “嗯？只是一別五年而已，你怎么又從璃月邊境跑回來了？”
  “不行嗎？我想去哪就去哪。”
  看著一臉別扭的留云，李一輕笑一聲；“當然可以，只是我有些驚喜而已，本以為你應該挺忙的。你們和我不同，都有自己的事情。”
  “……只要我想，隨時都可以回來的。咳嗯……”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波動，留云將視線放到甘雨身上。
  “我上次就跟你說了，這孩子吃得太多了，都胖這樣了。”
  “這個么……”
  李一低頭看了一眼抓著自己衣角，一臉害怕盯著留云的甘雨。
  他摸了摸甘雨的腦袋。
  “沒事，小孩子嘛，樂意多吃點就多吃點。這次你來找我，也是為了甘雨的事情嗎？”
  “嗯……去清幽閣一敘吧。”
  “行。”
  李一倒是一臉無所謂，又跟著留云去清幽閣坐了一天。
  不過和上次一樣，這次也因為聊天一不小心就把甘雨放在一旁忽略掉了。
  察覺到天色已晚，留云起身告辭。
  “今天就先這樣吧，下次我再來看看這孩子……”
  “行。”
  留云化作一道青色的鶴形逐漸消失。
  甘雨盯著她離開的方向一臉幽怨。
  “怎么了，一臉不高興。”
  一只手放在她頭上摸了摸。
  感受著那熟悉的力道，甘雨不開心地說；“那個女人說是來看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沒有看我一眼。”
  李一頗感好笑地道：“你這孩子，這話可不要當著留云的面說，真要算起來，她是你師姐。”
  甘雨一臉嫌棄；“師尊，我可以不要這個師姐嗎？”
  “為什么？”
  “每次她來，難受的都是我，你也完全不理我……”
  “下次不會了。”
  “真的嗎？”
  “真的真的。”
  李一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著，而后帶著甘雨離開了清幽閣。
  甘雨很高興地當真了。
  直到又五年后。
  留云再次出現在了她和李一面前。
  “這丫頭怎么還是這么胖？”
  沒好意思說正常打招呼的話，留云直接開口便直接扯上甘雨。
  “嗯——有嗎？我感覺還是瘦了點的。”
  “太胖了，輕功都施展不開吧。”
  “我還沒有開始教她輕功……”
  “總會開始學的。”
  頓了頓，空氣忽然短暫地安靜了幾秒。
  留云看著甘雨，總感覺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越發不善了。
  剛準備開口說點什么的時候，便聽見李一道；“還是去老地方？”
  “嗯。”
  兩人便再次來到清幽閣。
  他們坐的地方，因為來的次數變多，而成了專屬的位置。
  老板特意給留了出來。
  甚至還精裝修了一番。
  李一將甘雨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再次不緊不慢地和留云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從璃月上層政事，鐘璃的打算，歸終對璃月的規劃，門下眾仙現在的情況等等，到提瓦特其他地方發生的事情，流傳過來的風聲等。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整天的時間便已經轉瞬即逝。
  等留云告辭離開，李一低下頭，對上了一雙委屈要溢出來的眸子。
  “……”
  盡管將甘雨放在了腿上，但是很顯然，今天一整天李一的注意力都沒有落在她身上。
  甘雨少見的生氣了。
  然后半個時辰沒有搭理李一。
  李一一邊道歉，一邊覺得有些奇怪。
  明明陪伴的時間那么長，為何甘雨卻對這一天的時間耿耿于懷呢？
  想不通。
  于是李一果斷地放棄了思考。
  反正日子該咋樣過還是咋樣過。
  只是過了今年，甘雨到開始學習輕功的時候了。
  要舉重若輕，要修身養性，要去山野間苦修。
  李一和甘雨說了這事，本以為她會很抗拒，沒想到她答應得非常干脆。
  “那我們走吧，今天就走，現在就走！”
  “……好。”
  雖然有積極性是好事。
  但甘雨疑似有點積極過頭了。
  兩人稍作收拾，便離開了繁華的長安，前往絕云間。
  然后一待又是五年。
  時間慢悠悠地一晃而過，雖然修行頗為辛苦，但甘雨每天還是很高興。

  跟著李一從絕云間走到慶云頂，又繞到奧藏山。
  山間絕人跡，沒有其他人。
  直到某天，甘雨練完一圈回來后，發現李一身邊站著一個人。
  “怎么又是你這個女人——”
  甘雨脫口而出地說道。
  “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什么叫‘這個女人’？叫師姐！”
  “不叫！你怎么追到奧藏山來了！？”
  “追到？此地本就是我一直以來的清修之地，何來追到一說？”
  “什么——？”
  看著甘雨那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留云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和李一交談著。
  “坎瑞亞那邊已經開通商路，只是，往北，那邊的情況我們不清楚，往西，須彌其他地區的情況我們也不甚了解，巖王打算親自去探尋清楚，但她不能隨意離開王位。”
  “這樣……我明白了，幾百年前的那些記錄，已經無法當做參考了，對吧？”
  “沒錯。”
  但璃月想要更快地膨脹，發展，商貿就一定要進行下去。
  而擴張的前提，便是對其他地區的情報了解。
  如果是一般時期，隨便派遣隊伍過去就能夠所需的情報。
  但是現在不是一般的時期。
  沿途各種惡獸魔神盤踞，不是誰都有著足夠的實力，能夠在如今的提瓦特上到處肆意橫穿而過。
  鐘璃有這個實力。
  但她現在可沒有那個余裕像幾百年前一樣到處跑。
  現在整個璃月上下全都系在她身上。
  她是不能動的。
  思來想去，整個璃月，實力強，并且還閑的人，就只有李一一個了。
  李一思索片刻，回道：“我知道了，探路的事情，便交給我吧。”
  旁聽到現在的甘雨終于明白他們在說什么了，連忙開口道；“師尊，你要，要出去嗎？”
  “是的。看來，我得出去走一趟了。”李一點點頭。
  “可是，那，那我怎么辦？”甘雨顯得十分不安。
  “抱歉。我會將你交給你師姐——她會指導你后面的修行的。”
  “什么——？！”
  甘雨頓時露出一臉天好像要塌了的表情。
  留云不滿道：“怎么，我難道還教不得你？”
  甘雨沒理她，而是盯著李一：“師尊不能不走嗎？”
  李一搖搖頭，隨即伸手摸了摸甘雨的腦袋，安慰道；“國事為上，不可耽誤。放心吧，以我的實力，不會耽擱太久，最多百年就會回來。”
  “百年？百年也太長了……”
  對此時的甘雨來說，一百年，漫長得像是根本看不到頭。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跟著你師姐好好修行，不可懈怠。若有什么修行上的疑問，詢問留云就好，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以她在修途上的經驗，指導你完全足夠。”
  “可是……”
  甘雨喃喃著，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么任性的話。
  因為她意識到，李一這次是認真的。
  不是她撒嬌就可以改變主意的樣子。
  向甘雨說完后，李一便轉過身看向神情微妙的留云：“那么，甘雨就拜托你了。”
  “嗯……咳，她本就是我帶回來寄養在你那里的，現在拿回來，也屬正常……我會照顧好這孩子的。”
  說著，留云頓了頓，又慢吞吞問道；“……我真是你最得意的弟子嗎？”
  很難想象她現在的形象，在面對某些事的時候會變得扭扭捏捏的，像是心里有一百個猶豫。
  御姐，給人的感覺應該是雷厲風行，果斷無比才對。
  李一聽見留云的問題后，當即便點點頭：“自然。你可是大師姐，該有的自信，還是得有的吧。”
  “我，我一直都挺有自信的……”
  李一看著留云微紅的面色，點點頭，而后便化作清風消失。
  離開之前，他還要回一趟長安，為此次的出行做一些準備。
  李一有種預感，這次離開，短時間之內他或許回不來了。
  就這樣，奧藏山只剩下了留在這苦修的甘雨和監督她的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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