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那么多年，終于還是等來了這一天。
  “發生了什么？”狐齋宮看向真。
  方才的諭令，只有身為七神的她知道具體內容。
  旁邊的人只能感覺到力量的流動與降臨。
  “……災厄從坎瑞亞滲出，天之理召集七神，準備討伐觸碰了禁忌的坎瑞亞。”真一臉嚴峻地回道，“這次的災難很不尋常。”
  “我去吧。”影直接開口。
  真不擅長武力，打打殺殺的事情，通常都是由她來完成的。
  “不，你——”真張了張嘴，話未說完就被旁邊的李一開口打斷。
  “影，你留在稻妻，以防萬一。真也是。漆黑的災獸總是伴隨著那股邪穢的力量出現，如今的稻妻比起很多年前盡管已經強大不少，但仍然不能缺少高層戰力。”
  “可是，天理的詔令——”真面露遲疑。
  “坎瑞亞那邊，我去。”李一平靜地開口給出答案。
  “什——不行，絕對不行！”
  聽見李一的話，千代和狐齋宮直接開口否掉。
  “你已經不能再隨便動用力量了吧？這個時候，怎么可以去參加坎瑞亞的那一戰？”狐齋宮急忙說。
  只是她看著李一那雙平靜的眸子，其中帶著一抹不為動搖的堅決。
  對于熟悉李一的幾人來說，他這種表現，態度已經非常明顯。
  “……”
  在眾人都逐漸沉默下來的時候，李一這才再次開口：“這次的戰爭不同以往，真不適合武斗，影需要坐鎮稻妻，千代，齋宮，你們不能插手魔神級別的戰斗，同時，稻妻這邊上層戰力匱乏，你們需要保護好稻妻民眾。現在不似從前，當初的老朋友已經悉數離世，稻妻現在只能靠你們了。”
  “我再次動手，亦無非因自身力量導致反噬，又不是自殺，以我的實力，除了我自己之外，還沒有能夠傷到我的存在，所以你們不用擔心。”
  “退一步來說，我與其余六神皆有關系，有她們從旁幫助，還有天理親自下場，此戰不會出現問題。”
  在李一一番有理有據的話語之下，最終幾人沒能找出什么更合適的理由留住他，只能同意了這一決定——其次，也是因為她們都知道，李一已經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此刻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兩千年前的那番模樣，讓真和影以及齋宮全都感到了一抹熟悉——但卻又不太想看見這份熟悉。
  “你們幾個，便按照我的安排，駐守稻妻，務必守護好這個我親手建立起來的國度，明白嗎？”
  “是……”
  感受著李一嚴肅起來后不自覺散發出來的威嚴，影和真全都不由自主地低聲回應了一句。
  狐齋宮面對這種狀態的李一時，也無法再說一些任性的話。
  千代也保持了沉默。
  以往跟隨李一作戰的時候，他的話便是軍令，沒有一個人敢違背。
  即便到今天滄海桑田……他再次拿出這份認真的時候，千代的唯一選擇也是沉默地等待命令。
  只有沒有經歷過那種戰爭的神子，對李一的這種模樣非常陌生。
  雖然已經聽別人說了很多李一的傳說與事跡，但全都沒有親眼所見來的印象深刻。
  「……這就是百鬼眾生之主的架子嗎……」
  看著旁邊幾個全都默默選擇了聽從命令的女人，神子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忽然有點可惜，自己出生得太晚，沒能真正見識過李一最風光的時刻。
  只能從無數的史料傳說和傳記小說里，拼湊出當年的一些泡影。
  說完所有話之后，李一長吁一口氣，轉身看向身后的神櫻樹，伸手輕撫樹身。
  “這棵神櫻中，有我留下來的一點后手，若有無力阻遏之事發生，便向神櫻祈禱吧。然后，神櫻一定會回應你們的請求。”
  “……什么后手？”
  在其他人全都保持沉默的時候，神子開口問了一句。
  她似乎并未被這凝重的氣氛影響到。
  也沒有從李一嚴肅的面容中感受到太多的壓力。
  聽著神子的聲音，李一轉過身看向她輕笑道；“你就當這里面藏著你最喜歡吃的油豆腐吧，如果以后某天，稻妻要發生什么你很不想見到的糟糕事情的時候，就來神櫻這里向神櫻許愿——它一定會回應你的愿望的。”
  “這棵樹不就是你種下來的嗎？向神櫻許愿和向你許愿，有什么區別？”
  “確實沒有區別。”
  “那我之后可以直接向你許愿嗎？”
  “無關緊要的瑣事的話，倒是可以。”
  “那……你會回來的吧？”
  神子緊緊盯著李一問道。
  她并不是對什么事情都毫無所覺——只是不想表現出來而已。
  李一身上的情況她也知道。
  “……我曾經和某個人簽訂過一份契約，做過一個口頭的承諾。”
  “……什么？”
  李一的答非所問讓神子有點措手不及，不明所以。
  “她說不想看見那些令人悲傷的事情發生，所以要是所有的悲劇都沒有出現就好了。我答應了。”

  “……所以呢？”
  “所以我會回來的（雖然不是現在）。”
  李一走下臺階，結束了閑聊，灰色的雷光在他身上繚繞，并迅速覆蓋了他的全身。
  而后一襲神裝便出現在身上，銀紫色勾勒的華貴服飾將他整個人都襯托得如圣如神。
  真和影對李一的這一身并不意外，因為很久之前見過。
  不過每次見到，都是李一斬殺魔神，在庇護之民面前樹立威望的時候，平時很少見到他穿這么正式。
  神子倒是沒有見過，看著李一這個樣子，她感覺此時的李一身上，多了幾分神性，讓人感覺不可接近，同時少了幾分人性。
  “我稍微去和其他人打個招呼，然后便動身離開稻妻，前往坎瑞亞。真，影，你們召集三奉行，讓他們進入戰備狀態。”
  “……是。”
  話音落下，李一便化作灰色的雷光原地消失。
  天理的諭令太突然，但李一不想自己走得也這么突然。
  離開之前，有些事情得收個尾。
  ……
  灰色的雷光一閃而過，落在了九條家內，但是卻沒有驚動任何人。
  演武場上，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在專心地練習射術。
  察覺到灰色雷芒的瞬間，她全身緊繃，警惕地看向力量流動的方向。
  “誰！？”
  “是我。”
  不過在看清來者之后，小女孩臉上的警惕便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喜。
  “一大人~！”
  她連忙走過去，看向一身正裝的李一，而后在三步遠的距離停下來，拘謹地問道。
  “一大人今日，怎么有空來這邊？”
  “裟羅，我得出門一趟了。”
  “出門？”
  九條裟羅看著李一這一身正裝的樣子，猜測道；“一大人，是要遠行嗎？”
  “是的。之后若你在武學方面有疑問，便去詢問影吧。”
  “詢問將軍大人？這……”
  九條裟羅聞言，立刻露出更加拘謹的神色。
  “我有何能，直接去找將軍大人求教武藝……”
  “稻妻很快又要出現戰事了。”李一見狀，也沒有勸說，只是自顧自說道，“你會去戰場嗎？”
  “我當然會！”這個問題，九條裟羅沒有絲毫猶豫。
  “那么，就請你在戰場上成為影的左膀右臂吧。”
  “不敢，效忠將軍大人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只是……一大人此次出門，是因為戰事嗎？”
  “算是。”
  “那么，祝您武運昌隆……！”
  九條裟羅板板正正地行了一個軍禮。
  李一已經很久沒有再見到這種動作的禮儀了，因為稻妻已經遠離戰亂千余年。
  幕府軍也早已迭代了很多輩。
  或許是因為遠離戰爭太久，后起之秀的數量非常少。
  裟羅，算是一個獨苗了……說起來，如今的天狗一族……
  最終還是沒有避過凋敝的結果。
  “嗯。”
  深深地看了裟羅一眼，灰色的雷霆再次覆蓋李一全身。
  等雷光散去之后，九條裟羅便不再見到李一的身影。
  她在原地發呆了好一會，然后才再次投入到訓練之中。
  「……雖然稻妻的和平十分寶貴，但無法和一大人在戰場上并肩作戰……果然還是很遺憾……我真的可以代替天狗一族，成為一大人的左膀右臂嗎……」
  ……
  海只島。
  正在按照慣例虔誠祈禱的巫女，忽然發現眼前的雷櫻樹忽然閃爍出一道灰色的雷光。
  巫女怔了一下，旋即一臉激動加迷惑地將儀式進行了下去。
  按照時間來說，應該還沒有到五年一次的眾生主降臨的時間。
  是出現了什么變故嗎？
  李一并未找巫女，而是直接來到了珊瑚宮，見了見現在的珊瑚宮家家主。
  “眾生主大人——”
  看著立刻行禮的珊瑚宮家家主，李一開口道。
  “很快，稻妻會陷入一場戰爭。”
  “戰爭？”
  “讓海只島做好戰爭準備。”
  “是……！”
  盡管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突然，但珊瑚宮家家主還是立刻給出了回應。
  “我與雷神交好，若下一次祭禮我未過來，往后便不用繼續舉辦祭禮了，你們派人去鳴神島，朝見雷神，她會替我繼續庇佑海只島。”
  “什——”
  珊瑚宮家家主一臉驚恐地抬起頭，看向神裝加身的李一，腦子根本轉不過來。
  “眾生主大人——為何？請問是出現了什么變故嗎？”
  “我需要去斬斷這次戰亂的根源。”
  想起珊瑚宮家一直以來的虔誠，李一還是額外解釋了一句。
  “這……”
  “所以，若我不再回來，你們便投靠雷神。若你們仍不打算更改信仰，從此往后，便由珊瑚宮家帶領海只島繼續發展。”
  “可……我珊瑚宮家真的可以擔此重任嗎？”
  “……神已遠行，人治的時代，便從你珊瑚宮家開始吧。”
  留下這句話后，李一便動身從海只島離開。

  灰色的雷光從晴朗的天空下劃過。
  海只島的居民見狀，默默停下腳步，放下手中的事情，進行了一次簡易的禱告。
  他們并不知道，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到那道令人安心的灰色雷光。
  此后多年，那灰白色的雷霆再未降臨過海只島。
  戰亂結束后，珊瑚宮家因戰功顯赫，聲望頗高，順利承接了重擔。
  只是，他們并未說自己信仰的神明已經永遠離開，而是說神明不再親身降臨，故，往后將由現人神巫女來傳遞神的旨意。
  珊瑚宮家則居于幕后，以神之名，帶著海只島繼續發展。
  ……
  去完海只島后，李一便不再有任何停留，直接橫跨整個稻妻，從高空之上一閃而逝。
  灰色的雷芒在天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轉瞬之間，便又再次消失。
  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因為他們所信仰的雷神，雷光是紫色的。
  灰色的雷芒背景是晴空萬里，因此也不甚顯眼。
  與此同時，坎瑞亞。
  漆黑的災厄遍布整個地下。
  所有接觸到那黑色力量的人全都發生了可怖的變異。
  他們的神志被侵蝕，再也不具備完整的思維能力。
  身軀出現巨大的異化，實力無限拉高的同時，又變得無限的驚悚。
  那副模樣，完全超出了提瓦特人的所有認知。
  純粹就是“從未見過的怪物”。
  “完了——”
  “沒完！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嗎？！我們確實成功了啊啊啊啊啊！”
  整個王宮和研究所內一片癲狂。
  “這是嶄新的能源！嶄新的力量！比深淵還要深邃！比高天還要高偉！這才是我們進化的方向啊啊啊！”
  “贊美——贊美無名之神——！”
  滿臉是血的研究人員不斷摳著自己的臉，將眼珠子整個扣下，卻還是跪在地上，看向上方，用嘶啞的聲音不斷吼著癲狂的話語。
  這些話語從最初能夠聽懂，逐漸變成了沒有任何人可以聽懂的晦澀的，古怪的音調。
  “%（）））！！”
  整個坎瑞亞到處都是這種情形。
  六神降臨以后，看著這邊的情況亦是一臉愕然。
  “這到底是什么力量？絕對不是提瓦特應該有的東西吧！”溫蒂直接斷言。
  她活了這么多年，除了魔神戰爭的時候見到過這種力量，就沒有在別的地方見到了。
  所有染指這份力量的魔神全都強得離譜，但同時也被侵蝕了正常的思維，變成了徹頭徹尾的野獸。
  “別說了，動手。”鐘璃不想管那么多，直接將金色的巖槍凝聚在手中。
  這玩意距離璃月太近了。
  萬一讓坎瑞亞的那些同樣疑似受到異化的戰爭兵器跑出去了，后果不堪設想。
  須彌將首先再到第一波沖擊，其次便是璃月。
  “……還有一個人呢？”艾妮奇怪地問了一句。
  說好了七神降臨，怎么現在只來了六個？
  剛問完，一道屬于雷元素的力量波動便從遠處迅速降臨而至。
  天理緊皺眉頭，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坎瑞亞上，反而第一時間看向了來者。
  似乎這才是最大的威脅。
  灰白色的雷芒從天而降，落在六神與天理的附近。
  察覺到一抹熟悉的氣息，六個神明臉上的表情全都一變。
  “不好意思，稍微慢了一步。”
  待得灰色雷光散去，一道與她們印象中截然不同的身影從里面走出來。
  銀色長發都快垂到腰際了，一身銀紫色神裝將他整個人都襯托得挺拔無比，氣質超然。主要還是那張臉太加分了，加上一米八往上的身高以及就算穿著全包的衣服都不掩魁梧的身材，導致某種化學反應有些超標。
  溫蒂眼睛差點就瞪了出來，要不是現在氣氛不合適，她差點就湊上去來一句：“嗨！老公！”
  不過即便如此，另外五神還是一瞬間將聚焦到李一身上的目光瞬間掃了過來。
  溫蒂滿是笑容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一下。
  “……那個……我應該沒有下意識說出聲吧……？”
  “……”
  “……沒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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