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酒紅色的小機器人拿著調(diào)酒器來回的晃，云棲梔就看著它搖，看著看著就稍微走了神，無意識嘆了口氣。
小機器人頓了頓：“親愛的小梔子，怎么嘆氣了呢？是心情不好，還是有什么地方?jīng)]能得償所愿？”
云棲梔都懵了。因為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在嘆氣，剛想表示什么，又突然反應(yīng)過來這也是問話的大好機會，然后便有些磕絆的應(yīng)聲：“我、呃，比如說、呃類似于在糾結(jié)要不要救人，或者自己要做到什么程度之類的？”
所有末世題材的小說、電影、游戲里面，“救人”衍生出來的各種后續(xù)，尤其是救了不該救的人后續(xù)被殘忍捅刀出賣的劇情都快讓人產(chǎn)生ptsd了。
所以她詢問的這個問題比較關(guān)鍵，也確實是她有過猶豫并且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操作的。
“你是獨立的個體，自我選擇并堅持認知是你的權(quán)利。”
小機器人又晃了晃調(diào)酒器，即便是電子機械音都能聽出幾分活潑來：“你可以選擇救任何人，可以選擇不救任何人……即便某個人類做過無數(shù)善事，你不想救就可以不救。某個人類十惡不赦，你想救就可以救。”
“你可以費盡心思花費大量資源去救某位70歲的老奶奶，同樣也可以舍棄一整輛車被困的小孩——以上這些都是基于‘人類’對于道德要求以及優(yōu)先序列為你舉的例子。”
“畢竟對于可愛的小機器人來說，善人惡人、老人小孩之類的分等分類沒有什么意義。”
云棲梔當(dāng)然不會以人類的標(biāo)準(zhǔn)去要求機器人，所以表情也沒變化，只是平穩(wěn)表達自己的心情：“你說的沒錯，但人……怎么說呢，我從福利院一路考到藍都科技，都不知道聽到過多少陰陽怪氣，被說過多少次酸話嘲諷，受到過幾次明里暗里的排擠。我都敢直接說自己挺堅強的了，但……在這種事情上，我想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做最好最合適的決定。”
小機器人看著云棲梔，顯示屏上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那親愛的小梔子，你是想分級救、全都救、還是全都不救？”
“要是事情能這么簡單就好了。”
云棲梔十分坦誠：“就是因為以后恐怕不救也糾結(jié)，救了也糾結(jié)，左右為難才會這么猶豫。并且我當(dāng)然是只想救好人和一般人，不想救大壞人。可我又分辨不出來。”
“而且現(xiàn)實是……”
云棲梔稍微一頓后繼續(xù)：“即便我真的有那本事只救好人和一般人，也不代表他們就真的能一直替我保守秘密或者不會賣我。畢竟……這么說吧，假如說我救了一個好人，好人女兒被壞人劫持了，要求他背刺我，不然就撕票，你覺得這個好人會不會做？”
小機器人眨了眨眼。
云棲梔也沒想著讓機器人去解答人倫問題，她心中早有答案：“結(jié)論是不管這個好人選擇了哪一種，我們之間原本友好和諧的關(guān)系都會全然破裂。他一看到我估計就會心生痛苦，長久下來就有可能是芥蒂。我一看到他在感動的同時，也絕不會再把他當(dāng)做親信了，甚至?xí)贿呇a償一邊防備。”
“因為人就是這樣，總是同時具備兩面性。”
“感性的人對我來說完全不可信。畢竟那么多的電影電視劇足以證明正常人永遠沒法預(yù)料一個滿腦子只裝著‘情’的人能搞出什么事來。”
“而越理智的人越識時務(wù)、越多疑、越不會隨便站隊。他們通常情況下只會中性或者中偏好。”
“理智+壞就是大惡人。理智+好……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一般就是理智+中立。這樣的人會將一切事物盡皆排出性價比，就像是你說的一車小孩和70歲老人。在真的無法兼顧后，到時候一旦被排到下方就完球，理智中立還會以十分堅決十分冷靜十分顧全大局的態(tài)度賣人，然后等到人都掛了之后再滿心滿眼痛苦。”
云棲梔聳了聳肩：“到那時候老人骨灰都冷了，再怎么‘痛苦’還有毛用。甚至都沒法說清楚這做的到底是好還是壞——畢竟對大局來講是好，對老人絕對算壞。”
“以己及人，我雖然完全心甘情愿為一車小孩主動犧牲，但絕不心甘情愿‘被’犧牲。雖然都是犧牲，但感受是截然不同的。而如果能好好活著，誰又會想死呢。”
小機器人眨了眨眼。
云棲梔突然反應(yīng)過來：“我話太多，也說的太沒意義了吧。”
“并沒有。”小機器人爪爪晃了晃：“我只是覺得很新奇。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言論。”
云棲梔便笑了起來：“其實我說的完全不客觀甚至非常主觀啦！如果人真的能這么簡單就分類了那還好些呢。人嘛，本就是跟大自然一樣神奇、捉摸不透并且完全沒法總結(jié)的物種啊。”
小機器人一邊非常認同的點頭，一邊顯示屏上浮出微笑的表情來。
云棲梔原本只是普通講話，但她其實長這么大就從來沒有跟多少人聊過自己的心理和想法。所以面對這個能交談的小機器人后，在自己都沒意識到時就已經(jīng)開始傾訴了，此時把一些話說出來后，哪怕確實跑了題，但心里還是寬快不少，像是移開了塊大石。
所以即便問題并沒有得到解答，云棲梔也挺高興的。
小機器人卻又晃了晃爪子：“親愛的小梔子就是理智+中立。”
云棲梔稍有些意外，但還是坦然點頭承認了，還有心情開玩笑：“沒錯。我說的就是我自己。所以說，不管是純?nèi)缓眠�是純?nèi)粔模內(nèi)桓行曰蛘呒內(nèi)焕硇裕鋵嵍纪茫钇鸫a不會折磨自己。就怕好不完全又壞不完全，想得太多能做的又太少，那才是找罪受呢。”
“我那個世界就有個‘電車難題’，在一番熱議后，被吐槽人魔改了。大概意思就是說，正常路線甲軌道上有十個小孩，廢棄乙軌道有一個小孩，電車開來，如果不變軌，那么電車就會駛上甲軌……那么這又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云棲梔笑起來：“后來這樣的問題被不斷延伸，成了甲軌有一百個小孩，乙軌上有位九十歲的偏癱患者。其實都是在明晃晃誘導(dǎo)操作。”
“很多人都想著二選一，想著為自己的理由辯解，但難道事情的本質(zhì)難道不是‘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二選一’嗎？我為什么必須要在出題人的限制下左右為難抓耳撓腮？要知道在鐵軌上玩耍本身屬于是犯法的，為什么在這種前提下還會出現(xiàn)知法犯法行為？”
小機器人的顯示屏表情變回“思索”。
云棲梔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當(dāng)時我……我那個世界的光屏說過它跟這w002世界是好朋友，也不知道這位w002是怎么想的。”
小機器人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w002和y001都到了有點左右為難的關(guān)鍵時期，并且喜歡同一種人類。所以盡管y001最后沒有達成完美演變，但也并沒有不高興……所以w002也不會不高興。”
云棲梔有點糊涂：“什么？”
小機器人沒有解釋自己的話，只是說道：“親愛的小梔子是來接受懲罰的，不是來拯救世界的喔！”
云棲梔：“……”
云棲梔：“你說的很有道理呢！”
行了，被這么一提醒，云棲梔也沒別的心思了。畢竟她自己都是來接受懲罰的，還想什么救人不救人的事情呢。
——當(dāng)然，被懲罰都是這種附帶“金箍棒式”金手指的話，那恐怕有些人還很愿意來著。
反正距離末世還有200天，云棲梔就把這個難題交給以后的自己了，此時還是先不貸款買愁，專心把現(xiàn)在的事情做好吧。
拿平板翻了翻背包，看到那根頂級釣竿后也是感嘆了聲。
原本她是打算去海邊釣魚的，中途路過鎮(zhèn)子的時候以為大概看兩眼就行。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釣竿到現(xiàn)在都沒碰著水呢，卻已經(jīng)要打道回府了。
不過這還屬于“半游戲化”的隨身空間控制起來可是方便到不行。都不用在各個箱子之間奔波，只要從平板上點擊一下對應(yīng)的箱子，再把背包里面的物品拖進去就完成了。
特別省時省力。
云棲梔原本是打算“今天”過完就回到現(xiàn)實，然后吃頓飯再補充一些東西，然后直接跳過游戲第三天的。
但是現(xiàn)在看起來，平時在外面也是不能完全忽視游戲內(nèi)情況，最起碼每天都得到這些商店把限購物品買下來。然后在沒事的時候就可以釣魚或者采礦了。
好消息是只要有平板，她在現(xiàn)實世界也可以“玩游戲”操控，3:1的時間流速下就不用非得進進出出了，也隱蔽保險了許多。
想到這里，云棲梔突然反應(yīng)過來了一件事，又看向了好像知道很多的小機器人：“你知道等到末世到來以后，有沒有異能者嗎？”
如果不是在小機器人面前反復(fù)丟人，云棲梔絕對會第一時間懷疑這些同款不同色的小東西到底是什么來頭，怎么會知道那么多，反應(yīng)又怎么會那么真實，但經(jīng)過了“1/9豬”和“你是來受懲罰的”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佛了。
小機器人仿佛也完全沒有要裝傻充愣的意思，很歡快的回復(fù)她：“有的噢！w002還給你專門鎖了比較炫酷的設(shè)定，到時候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云棲梔真沒感覺高興，只覺得心里一陣陣發(fā)毛。
不過有異能，那她確實松了口氣。
不管是比較炫酷還是比較酷炫都沒關(guān)系，只要有異能就代表有掩飾能力和自保能力。
即便是她現(xiàn)在的各方面都已經(jīng)說是很有希望了，但要是保障還能再多一點，沒有人會不希望自己繼續(xù)變強不是？
等開了礦洞，殺滿要求數(shù)量的史萊姆后打開那邊的武器商店，她就可以買戒指，到時候還能進一步加強自己。
這么想著，云棲梔自己都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她的眼睛已經(jīng)是越發(fā)明亮起來，一閃一閃的，是w002最喜歡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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