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師書仙的示好
一路行往落星居那條路,前面都有船可坐,到了門口那段距離就沒有船了,兩人只能停在水邊。
“你平日都是怎么回去的?”明如鏡掃視周圍,真是一個人影都沒有,也不知道堂堂四公子住這么偏僻干什么,身邊也不跟個仆從伺候。
師書仙看著朦朧細雨里的水面,低聲道:“平日絨絨會來接我,今日怕是雨大了,他先回去了吧。”
聽這話,明如鏡不由看他一眼,眉頭微皺。
因著下雨陰天,天色也早早暗沉下來,裹著雨絲的風(fēng)吹到身上微微冷意。明如鏡倒還好,他身上干燥,而且還有內(nèi)力護體。只是師書仙臉色開始蒼白,哪怕他有意抑制著,身體依舊微微抖動,顯然是受涼了。
明如鏡不著痕跡嘆了一聲,認命的把身上的外衫脫下,披到他身上。他身形比師書仙要高半個頭,一件外衫完全籠罩住人,衣擺還拖在了地上。
師書仙微微愣了一下,低下頭,手輕輕抓住衣領(lǐng),將自己攏在里面。
“你抱住我,我?guī)泔w過去。”明如鏡將傘遞到師書仙手里,張開手臂看著他。
師書仙一手拿書一手拿傘,看著明如鏡,十二歲的少年郎,一身黑色束腰長衫,袖口和領(lǐng)口用銀線繡著精美暗紋,衣擺處是一只威風(fēng)凜凜足踏祥云的紫麒麟。他的頭發(fā)半束,兩縷半長烏發(fā)垂在胸前,平添幾分隨性,頭上簪著一根罕見紫玉簪,額前也墜著一塊云紋紫玉,相得益彰,貴氣逼人。
此刻他張著手臂看著自己,只等他靠過去。
師書仙垂下眸子,輕輕靠近,一只手將書和傘捂住,另一只手摟上明如鏡的脖子,緊緊貼著他。
明如鏡將人抱緊,走到河邊,樹枝橫斜過來,花枝搖曳,他伸手握住取了一手花瓣,揚手灑入水中,隨即提起氣來,縱身一躍,足尖輕點水上花瓣,飛身而過。
發(fā)絲在空中交纏,師書仙微微側(cè)頭望去,只能看到明如鏡的下顎和一張微抿的薄唇。
這段路并不遠,不過十來息,明如鏡就帶著人落地,他將師書仙輕輕放下,隨即指尖輕挑,拂落他頭上的雨珠,又不著痕跡收回手,若無其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多謝師兄。”師書仙抱著書含笑道,“師兄進去坐坐嗎?”
“不用。”明如鏡微昂起頭,“快進去吧,我走了。”語罷,直接飛身一躍,踩著水面身影遠去,直至不見。
師書仙懷里還抱著傘,身上披著明如鏡的衣服,直到人影消失,他垂下眼簾,一抹暗光自眼中一閃而過,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他轉(zhuǎn)身進門,小童絨絨早就聽到動靜,候在門口,拿著帕子過來呈給師書仙。
絨絨苦著臉道:“少爺啊,你瞧瞧你濕的,這要是壞了身子咋辦!你今天又不讓絨絨去送飯,也不要絨絨接,你是不是嫌棄絨絨了?!”
師書仙微微一笑,道:“你明日也不用給我送飯,可以正常接我。”
“啊?”絨絨小小的腦袋一臉不解,“少爺那你吃過東西沒啊?別餓壞了。”
師書仙脫下身上的外衫,將衣服卷起抱在懷里,把書隨意遞給絨絨,拿著傘和衣服進了里間。
“給我準備熱水,對了,把花露加進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支,這邊明如鏡踏著夜色回來,柳卿已經(jīng)準備好飯菜和熱水衣服,就等著他。
明如鏡淋了一點雨,便先洗了個澡,然后坐下用飯。
他見柳卿依舊站在后面,便道:“卿兒姐你坐下吧,腳還好嗎?”
柳卿微愣,勾了一下耳邊碎發(fā),道:“并無大礙……少爺怎知奴婢腳崴了?”
明川渝在旁邊哈哈大笑,柳卿見他們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意識到了什么,臉頰飛起一抹緋紅,只能嬌聲“哼!”了一下。
“哈哈哈……沒想到啊,卿兒姐最后還是被圣林書院的書呆子叼走了!你別急你別急,改明兒我就幫你去打聽打聽這個葉子云,看看他有無婚嫁,咱們卿兒姐年芳十八,可不能耽擱了!”
柳卿羞惱的追著哈哈大笑的明川渝捶打,一只腳蹦著一只腳拐著,毫無淑女形象,惹得在場玉劍弟子都捂嘴偷笑。
另一個侍女瑤月捂嘴笑道:“好啦好啦,川渝你快別取笑卿兒了,卿兒也是,我們玉劍山莊和圣林書院可是世交好友,合該結(jié)秦晉之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們在場的人說說,有哪個沒有一個圣林書院的心上人?”
眾人相視一眼,都心照不宣一笑。
明如鏡笑著夾了兩口菜,見明川渝垂眼含笑,臉上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樣,道:“川渝也有心上人啊?怎么不見帶來瞧瞧。”
明川渝臉上笑意一滯,輕輕搖頭道:“怕是有些不妥,而且那人也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
“……哦。”明如鏡了然,便不再多問,吃過飯就歇下了。
第二天明如鏡上課旁邊空空蕩蕩,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這人怕是著涼了來不了吧。
他有幾分懊惱,昨日自己真是婆婆媽媽,反正都要送人家回去了,路上猶豫個什么,還一直坐船耽擱時間,早抱著飛回去不就好了。
下次不能這樣了,要么直接拒絕要么果斷一點把事情做完,遇事不決算什么男人。
直到三日后,明如鏡踏入學(xué)堂,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師書仙。他依舊是一身白色的衣裳,衣袖上用金線繡著點點祥云飛鶴,既仙氣又端正,長長的烏發(fā)半束起,用一根碧玉簪斜斜插著,腦后墨發(fā)如瀑,散落一地,只是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jīng)]有什么氣色。
“師兄。”師書仙看著他,率先打了招呼,煙雨畫般的眉眼微微瞇起,笑容頗甜且乖巧。
“嗯。”明如鏡垂下眼睛,撩開衣擺落座在旁邊。
早上照例是早讀,明如鏡撐著頭假寐,耳朵里卻不由一直有個聲音鉆進來——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
明如鏡悄悄睜開眼睛,往旁邊一瞥,那個聲音的主人卷著書輕念,姿態(tài)再認真不過,可那聲音不高不低,語調(diào)不快不慢,偏偏像長了腳就是往他耳朵里跑,擋也擋不住。
說不好聽是假的,聽他念書就像聽著山間流水之聲,又像玉石敲擊之聲,還像琴音呢喃,一撥一挑都彈奏在人心上。
明如鏡眼睛向上一翻,還讓不讓人活了,他只是想好好當個直男,為什么這個世界總與他作對!
不行,明如鏡你要堅持住,你可是個鋼鐵直男!而且人家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你是長輩!
杜絕被吸引!
拒絕幫助他!
絕不做基佬!
他把頭一埋,眼不見為凈,心靜自然平。
他不知,師書仙斜斜望了他一眼,如驚鴻掠過,稍縱即逝,莞爾。
吃飯時,明如鏡照樣大魚大肉,他的余光里卻印著那白色的身影,直到用餐結(jié)束,任課老師來了,那身影都沒動過,也無人來送飯。
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覺,他的眉毛已然微皺。
今天任課的老師也是巧了,正是背著一把長琴的葉子云。
葉子云坐在臺前,將長琴橫放,他姿態(tài)優(yōu)雅溫潤,談吐細致耐心,一邊對學(xué)生講解音律,一邊悠悠挑弦,聲聲琴音回蕩,也不知有沒有撥弄在某人心頭。
明如鏡學(xué)著撥弄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長琴,結(jié)果“duang!duang!”兩聲把他小驚一下,這琴在別人手底咋那么聽話,到他就發(fā)出奇怪的聲音。
“重器之中,琴德最優(yōu)。”
琴可以說是華夏骨子里的優(yōu)雅,其歷史可追溯到伏羲、神農(nóng)造琴,此后琴便一直活躍在文人雅士之間,極為受人追捧,還有所謂的“五不彈”,“十四不彈”和“十四不宜彈”。
不過對此看法各人各異,有人覺得莊重典雅,有人覺得矯枉過正,但不可否認,古人愛琴,愛到了骨子里。
葉子云介紹一翻后給學(xué)生彈奏了兩曲,那琴聲如綜綜流水自山間而來,飛躍高山懸崖,縱身大江百川。時而歡悅時而沉靜,或有低谷,卻不低沉,輩而不哀,喜而不俗,就連五音不全的明如鏡也聽得入迷。
他彈的是什么曲子……
“高山流水和平沙落雁。”
明如鏡轉(zhuǎn)頭看去,師書仙也看著他,張著一雙大眼睛無辜又疑惑,“難道不是嗎?”
“……是。”我懷疑你有讀心術(shù)。
師書仙微微一笑,低下頭拂琴,道:“書仙琴技尚可,師兄有什么想聽的曲子,我可以彈給你聽。”
從來都是被動聽曲的明如鏡何時點過歌,說到曲名他腦子里就蹦出來個《廣陵散》,《鳳求凰》。但這多少有點不合適,《廣陵散》這種絕版音樂說出來不就是為難小朋友么,《鳳求凰》更不行,搞得他在調(diào)戲人家一樣,古代十二歲的孩子早熟,他得注意分寸。
突然,他福至心靈道:“你會彈《如果當時》嗎”
(https://www.dzxsw.cc/book/87994020/3327464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