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太守柳清鈺私藏反賊意圖謀反，挾持圣林書院四公子，四公子慘遭柳賊毒手，為大義英勇赴死！”

        “眾將士聽令！隨我攻入城中，為四公子報仇！清剿反賊，護我楚王朝！”

        魏副將手一招，立刻有人遞來長弓，他瞇起眼睛，手上青筋暴起，將弓拉滿，直指城墻上白色身影。

        城里眾人大驚失色，沒想到四皇子的人如此大膽，連師書仙也敢殺，他可是圣林院主之子，太子妃親弟弟！

        慕容懷雪連忙沖出去拉師書仙逃開，可兩個人平日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楚軍眾人已經拉開弓毫不猶豫射出箭，一時箭雨疾馳，撲面而來——

        師書仙險險躲過，他的瞳孔閃動，眼睜睜看著飛箭落下，城衛門架著護盾抵擋，躲在墻后。可惜，還是有數聲利器刺入□□的身體傳來，鮮血灑上墻壁，刺目驚心。

        “攻城！”

        這將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訓練有素的楚軍對戰綿羊般的護城守衛，如摧枯拉朽步步逼壓。城門被撞的框框作響，數不清的云梯加上城墻，楚軍氣勢高漲，透著一股瘋癲嗜血。

        城衛一邊用刀砍試圖爬上來的楚軍，往下砸石頭，然而連綿的箭雨又逼得他們露不了頭，被爬上來的楚軍翻倒在地。這時武器好壞就體現出來了，城衛的刀根本刺不進楚軍的鎧甲，被爬進來的楚軍一刀刺穿了肚子，死不瞑目。

        然而，城衛們沒有退縮，他們前仆后繼將爬上來的楚軍殺死丟下去，又去對付另一個，很快遍地鮮血殘骸。留下來的武林人士也上前搏殺，他們武功有高有低，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楚軍裝備精良，一時也打得稍顯劣勢。

        城墻上的廝殺聲牽扯著每個人的神經，柳太守被人護著撤離到了府內，他們安排著六神無主的護衛去集合百姓，然后打開了后山一道石門。

        “師公子，慕容公子，你們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望二位出去能揭露嘉州屠城之事，讓這群畜牲得到懲罰，也為在下等命官正名，我們絕不是反賊！”

        柳太守的妻子也被人帶到了石門前，他算是老來得子，小孩才三歲左右，美麗的夫人抱著孩子淚眼汪汪看著他，哽咽著沒有哭出聲。

        他深深看著妻子，長嘆一聲，轉過身擺手道：“夫人，為夫愧對于你，走吧！”

        “夫君！”柳夫人美目中眼淚大顆大顆落下，整個人如一株弱柳，在寒風中瑟縮。

        慕容懷雪不忍見生離死別，轉過頭去，看到沉默的白衣公子握著胸口一塊東西，神色冷靜晦暗不明。

        “師公子？”他輕輕喊道。

        師書仙緩緩轉頭看來，他絲毫不見被死亡逼近的慌張，眼眸中亮著微弱卻驚人的火光。他從領口拿出一物，放在眾人面前，他們不明所以看過去，只見那是一塊玉佩。

        “它在發熱。”師書仙嘴唇微微顫抖，卻笑了出來，眼眶濕潤。

        那是一枚麒麟交頸玉佩，不過指姆大小，工藝精致美輪美奐——這枚玉就是年夜時蕭浮生所贈，他和明如鏡一人一枚。

        這玉還有一個別稱，同心玉，十里之內，一涼一熱。

        ……

        明如鏡摸著心口開始發涼的玉佩，那是一種舒適的溫涼，似美人的冰肌玉骨，輕輕劃過心上。

        “少主，前方有楚軍人馬，約莫兩萬余人。”身著黑色鐵甲的副將明山琦騎馬行至明如鏡身邊，他全身嚴嚴實實，只有一雙黑亮冷利的眼睛露出，看著前面隱約可見的攻城景象，眼中閃過憤怒殺意。

        “殺，”明如鏡揚鞭催馬，疾沖出去，“把這群廢物都殺了，出事本少擔著！”

        明山琦哈哈一笑，高聲道：“麒麟軍的好男兒們！隨我沖鋒陷陣，給這群只會欺辱老百姓的廢物看看！什么，才是血狼軍隊！”

        “沖！！！”

        塵土飛揚，馬蹄聲震天響，黑色旗幟高高揚起，紫色麒麟踏云騰飛，血色眼眸睥睨天下，眾生臣服。

        楚軍感覺到身后的震蕩，回頭就看見飛舞的麒麟軍旗，頓時臉色大變。

        “麒麟軍——他們怎會在這里？！”魏副將失聲喊道，一臉錯愕。

        見攻勢停止了，城里的人抬頭望去，遠處天際卷起風沙，地面微微震動，轟轟隆隆作響。

        這是……

        “麒麟軍！”

        “玉劍山莊來了，是玉劍山莊的麒麟軍！”

        師書仙再次登上城樓，慕容懷雪緊隨其后，柳太守一家人也跟著上來了，他們的身后還有烏泱泱一群百姓。城衛沒有阻攔，讓百姓也跟著上了城墻，看著城外紛飛的戰火，和由遠及近，沖殺過來的麒麟軍。

        到了近前，麒麟軍壓根不給楚軍一點兒反應時間，如一把錐子狠狠刺入楚軍內部。麒麟軍手起刀落，如剛剛楚軍斬殺城衛一樣，他們的刀砍在楚軍盔甲上削鐵如泥，一顆顆頭顱來不及眨眼就已經落地。

        魏副將一頭冷汗，魂不守舍，他□□的馬兒也受了驚嚇，連連后退。

        看著麒麟軍就要逼近他身前，他終于高呼出聲，“我們是楚王軍左師！你們！你們這是在造反！”

        然而，話語是最無力的，就如之前他不將師書仙等人身份看在眼里，現在誰又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不過，也有一人。

        魏副將覺得眼前一黑，緊接著后頸一陣劇痛，人仰馬翻，摔倒在地上。

        一只腳狠狠踩在他頭上，將他的臉按進了泥土里，甚至還能聞到一點海腥味。

        “造反？”

        “沒錯，你們的皇帝陛下已經將你們判為反賊，下旨殺無赦，我麒麟軍確實在清剿反賊，名正言順。”淡然冷酷的聲音在他頭上響起，透著濃濃的不屑。

        魏副將試圖反抗，然而踩著他的那只腳仿若有千斤重，狠狠壓著他動彈不得。不止如此，幾聲指風響起，魏副將一陣慘叫，他的手腳筋盡全被挑斷了！

        明如鏡收回腳，掃視一周。

        楚軍驚恐的看著他，在魏副將被俘時他們就喪失了反抗之心，但是麒麟軍壓根不給他們求饒的機會，一刀刀一槍槍落下。不過半刻鐘，幾千人魂歸西天，剩下的人嚇得兩股戰戰，丟了武器跪地投降。

        “饒命！大人饒命！”

        “我們只是聽命行事，大人饒命啊！”

        麒麟軍副將明山琦策馬而過，不屑的冷諷道：“饒命？十天前，也有人同樣求你們饒命，對嗎？”

        求饒聲一頓，竟一時鴉雀無聲。

        “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把武器對準百姓的人！他們種的糧交的稅養活你們這群兵，不僅不把他們護在身后反而刀劍相向，肆意虐殺——你們殺他們的時候是不是覺得特別容易，比和塞外那群蠻子打仗輕松？”

        明山琦輕輕一笑，無聲的譏諷像看不見的巴掌打得楚軍啞口無言，臉紅耳赤。

        “廢物。”

        明如鏡看了這些人一眼，淡淡道：“都抓起來，還有用。”

        城外楚軍被俘，麒麟軍的旗幟高揚，給人無聲的安心。這一次，城門被從里打開，一張張臉、一雙雙眼睛看著外面的人，劫后余生的激動和熱淚盈眶的感激蔓延開來——

        “玉劍山莊萬歲！麒麟軍萬歲！”

        “麒麟軍萬歲！！”

        明如鏡讓麒麟軍在城外等候，自己走了過去，目光落在人群前的白衣身影上。

        月余不見，風采依舊，只是消瘦了些，略顯憔悴，雪白的衣服不如以往整潔飄逸，沾了塵土和血漬。

        “嘉州太守柳清鈺見過玉劍少莊主！大恩不言謝，請受我一拜！”柳太守疾步上前，直直跪倒在地。他本以為必死的局，一波三折，最后麒麟軍強勢出現，終于是柳暗花明，留存下這條命。

        明如鏡扶起他，淡笑道：“柳太守高義，不必多禮。”

        他轉頭看向慕容懷雪，道：“想必這位就是慕容二公子吧，令弟很擔心你，他就跟在麒麟軍后面，應該快到了。”

        慕容懷雪輕輕一笑，手中折扇一收，和明如鏡互相見禮。

        柳太守想請他們進城接風洗塵，但是明如鏡道：“多謝柳太守好意，只是我等還要去別的城鎮清剿四皇子余孽，就不逗留了。”柳太守一怔，表示理解，只道日后要好好宴請他一番，表示感激之情。

        明如鏡頷首，目光看向一直看著自己不說話的人。他伸出手，微微笑道：“過來。”

        師書仙眨了一下眼睛，走過去，將藏在袖中里的手交到他手中。

        慕容懷雪看著這一幕，神色莫名，展開折扇擋住了嘴角，眼眸含笑。

        二人騎上馬準備離去，師書仙對著柳太守，認真道：“城北于大夫醫館里還有三十余病患，于大夫也身患重病，要勞大人費心了。”

        柳太守頷首，“在下知道了，替定安城百姓向師公子道聲感謝。”

        定安城事情落下，只要將四皇子捉拿，封城解開，由九層樓帶領的眾多援手就會到來，竭力醫治瘟疫。明如鏡下令殺了一部分楚軍左師，剩下的打算扣押下來，嘉州洪災過后房屋毀去三分之一，正好留著當免費勞動力。

        師書仙坐在明如鏡身前，他的手腕忽然被握住，聽到耳后傳來一句輕輕的話，“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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