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曹無憂和陸遜
(又看了一遍好好和陳克敵的番外,感覺很難超越,都不想寫了。其實不太喜歡陸遜,可三國出身好,性格好,有能力,長得帥,還活得長的,真的不多。)
世人皆知,天子最疼愛的是太子和梁王,最憐惜的是從小多病的宋王,可最寵溺的,卻是無憂。
無憂的封號為京兆元公主。
兩漢公主,除了魯元公主,其他皆以縣為封邑,可天子偏偏給幾位公主以郡號。而無憂更是以西京為封號,位在諸侯王之上,足可見天子對其寵愛。
曹昂獨寵長女也是有理由的。
自袁熒去世后,曹昂的家事便有丁氏帶著無憂處置。
無憂雖然年少,可外柔而內(nèi)剛,小小年紀,照顧好弟弟妹妹,又將諸事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讓曹昂為此分心。
曹昂每每都很欣慰,又很愧疚。
女兒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偏偏要承擔與年紀不符的責任。一路走來,似乎自己的親人,都要承擔的更多。
無憂年紀越來越大,無論是容貌還是氣度,也越來越像袁熒。只是性格卻與袁熒相反,是個賢淑性子。
因為曹昂這份寵愛,掂記無憂的人倒是不少。畢竟一個深受天子寵愛,又養(yǎng)大了太子的公主,足以興盛家族數(shù)十年。
貞觀五年(203年)五月,曹昂巡視江東,無憂也跟隨。
這兩年,無論曹昂去哪,都帶上無憂。曹昂也知道,女兒年紀大了,到了要嫁人的年紀,往后父女相處的時間會更加稀少,因此格外珍惜現(xiàn)在的時光。
立國數(shù)年,大楚基本上完成了對國家的統(tǒng)一,不過對地方,尤其是四夷之地,控制力尚是薄弱。
很多地方都是傳檄而下,并未進行清洗。
江東便是其中的典型。
當年取江東四郡,以招降為主,省了很多事,但也給未來留下了無盡的麻煩。
各地豪強,各擁兵馬,州郡地方,控制人口、土地,雖名義歸附,卻一個個如土皇帝一般。
曹昂之前騰不出手來,只能放任。但現(xiàn)在一有機會,便對這群人動手。
為了震懾江東豪強,也為了撫平動蕩,才有了這次巡視。
曹昂一行,從洛陽出發(fā),經(jīng)廣陵、蕪湖,從中江進入江東。這一路曹昂處置了數(shù)個豪強,還誅殺了賊帥費棧,一時江東上下驚懼。
七月下旬,曹昂到達陽羨以東,中江入震澤(太湖)口,為賊所包圍。
此番南下巡視,曹昂走的是水路,只有數(shù)千軍隊護衛(wèi),這一次,隨行船只被數(shù)萬賊人堵在江中,進退不得。
隨行之人,聽到此事,盡皆慌了。
大楚開國以來,還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
眾人著急,曹昂倒是不急,他很想看看,這些江東鼠輩,將會做些什么。
如往常一般,曹昂不緊不慢地洗刷完,無憂就到了。
無憂聽到亂起,本來是很著急的過來,可見到父親,嘴里的話卻是說不出。
“阿父。”
“今天有新做的吳縣糕點和青團,滋味不錯,你嘗嘗。”
曹昂沒有著急的樣子,隨意地招呼女兒陪他吃早飯。曹昂自己吃得不多,倒是不停地給女兒夾菜。
“阿父,太多了,都吃不下了。”
“你太瘦了,自然要多吃些。”
父女二人吃完飯,曹昂才道:“知道遇賊的事了?”
無憂點點頭。
“你可害怕?”
“本來有些害怕,可看到阿父便心安了。有阿父在,女兒什么也不怕。”
“你啊,就會哄阿父。”
“阿父若是不愿意,以后女兒就不哄你了。”
“是阿父錯了。”
袁熒脾氣不好,可曹昂并不怕妻子。無憂溫柔如水,可曹昂卻怕這個女兒,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吃過飯,曹昂靠在躺椅上,打開窗子,看外面的風景,好不愜意。而無憂則在一旁,幫他批閱起奏章。
對于無憂,曹昂不拘著她的性子,也不拘著她的能力。無憂每日跟在父親身邊,幫著父親批閱奏章,甚至是草擬旨意,倒像是秘書一般。
雖然年少,但無憂心中自有丘壑。
“無憂,咱們困在這,你覺得該怎么辦?”
“阿父又考我?”
“看看你在蔡卿那里,學到多少本事?”
無憂的老師是蔡文姬,大楚朝堂上唯一一個女官。蔡文姬先入翰林觀,又為女學博士。去年初,曹昂更是將他招入上書房聽差(原記室署)。
現(xiàn)在的蔡文姬,不是一個依附男人的弱女子,而是真正的大楚“文膽”。
“父親真要讓我做第二個老師?”
“也不是不可以。”
無憂倒是沒這么大野心,她只想家人平安喜樂。
“雖然江東只有郡兵,可廣陵、歷陽,都有部隊,可立即向其求援。我們離著陽羨城也不遠,賊人雖多,但看起來組織并不嚴密。阿父完全可以退入陽羨城中堅守。”
“無憂,你可以做個參軍了。”
曹昂雖然嘴上夸贊女兒,但什么也沒有做。當年那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元帥,似乎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
一天之后,賊人向船隊發(fā)起攻擊。
四方賊兵來勢洶洶,聲勢頗為浩大。
隨行官員完全坐不住了,紛紛輕輕天子突圍。這時擔任中書郎的陸遜自告奮勇,要去求援。
曹昂聽到此事,招來了陸遜。
作為天子的六弟子,陸遜受到的矚目遠不如兩個師兄,他倒也不在意。相比較當官,他更在意家族。
“伯言,你要去哪求援?”
“吳縣。”
“我記得吳縣除了郡兵,沒有什么駐軍吧。”
“江東各家,多有部曲,遜愿組織各地部曲,救援天子。”
曹昂看了陸遜一眼笑道:“你們比朕的兵都多啊。”
陸遜聽了,心底一顫。
“只有能救援天子,毀家紓難,亦是在所不惜。”
“那你去吧。”
陸遜走后,無憂從屏風后走出。
“這個陸伯言,今天終于男人了一些。平日里扭扭捏捏,想的都是他陸家的三瓜兩棗,今天倒是有些男子氣魄。”
“阿父,陸郎君今日,也算忠君之舉。”
曹昂白了女兒一眼。
“你倒是外向。”
曹昂雖然貶低陸遜,但是卻有些期待。曹昂并不在意江東世家,可這群人各擁土地、人口,私兵,著實麻煩,但一時也沒借口。
陸遜主動去求援,倒是幫了曹昂一個忙。
各家組織的私兵,既然拿出來了,肯定不能還回去。
陸遜也明白這個道理,還是主動站了出來,這才是曹昂對陸遜滿意的原因。
“阿父嘲笑女兒。”
“說實話,陸伯言一個小白臉,我是真沒看上。京城之中,比他好的人多的是。”
“阿父從前常自夸,當年寒微之時,人皆輕視,阿母卻獨看中父親。我是阿母的女兒,愿效阿母。”
“你。”
無憂在外溫柔,在父親跟前,倒是敢斗嘴。曹昂也寵她,陪著她找尋樂趣。
“無憂,你到底喜歡陸伯言什么?”
“阿父,我也不知道,可能喜歡,總沒有緣由吧。”
陸遜走后,局勢更加嚴峻。很多賊寇劃著小船,意圖靠近船隊。
這夜無憂正在休息,便聽到外面生亂,她拿起床頭的佩劍,走了出來,便見宮女、內(nèi)侍在甲板上亂竄。
“發(fā)生什么事了?”
“公主,剛才船上上來一個賊人。”
無憂見狀,提著劍喊道:“所有人各歸其位,若敢不從者,格殺勿論。”
眼看眾人還在混亂,無憂當即讓侍衛(wèi)將三個內(nèi)侍斬首于船頭。頓時一船人肅然,各自鎮(zhèn)定下來,不敢再亂。
曹昂聽到此事,立刻來到無憂的船上。
無憂在外人面前堅強,見到父親,眼眶微紅,卻不敢哭。
曹昂一把抱住女兒,低聲說道:“阿父在這里,無憂不要害怕。”
“阿父,我是不是很丟人?”
“我的女兒,讓我驕傲。當年你阿母生你的時候,也是遇到賊人圍困,她提著劍到了城墻上,這才打退了賊人。你留著你阿母的血,不輸你阿母。”
十多日之后,陸遜終于帶著私兵趕到。
圍攻的賊人眼看援兵到了,頓時四散。
當天晚上,曹昂單獨宴請了陸遜。
看著船艙之中,只有君臣二人,陸遜也嚇了一跳。可事已至此,亦不敢多言。
“伯言,知曉此番是哪路賊人?”
“烏程人嚴輿、鄒他、錢銅及前合浦太守嘉興王晟,其部約有兩萬多人。”
“兩萬人,好啊。伯言帶來了多少人?”
“九千。”
陸遜不知曹昂的心思,頭更低了。
“自賊人圍困朕于陽羨,短短半月,山陰人焦矯,歙賊帥金奇、毛甘,黟帥陳仆、祖山,會稽賊張雅、詹強、何雄,洪明、洪進、苑御、吳免、華當、吳五六、鄒臨,計有二十余股勢力作亂。
伯言怎么看?”
“亂臣逆子,人人得而誅之。”
“伯言說得有理。你手中有九千人,我準備派你去平亂,你覺得如何?”
“臣惶恐。”
“你是我的弟子,不必惶恐。”
陸遜知道,天子是要把他當做刀來用。
出了船艙,無憂正站在甲板上。
“公主!”
“伯言,你知道我最羨慕我阿父、阿母什么地方嗎?”
“臣不知。”
“堅定,忠貞。對君,對友,對彼此。我父親從未負過大漢,也未負過我的母親。只要他們認定的事情,就會竭盡全力的去做,矢志不渝。”
陸遜聽了,對著無憂一拜。
“臣明白了。”
于陸遜來說,選擇家族還是選擇天子,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可再困難,亦要做出選擇。
同年十月,陸遜又從各家招出六千人馬,湊足一萬五千人,南下會稽。
而曹昂在吳縣待了半月,終于反抗。
回去的路上,無憂便問父親道:“阿父,如果陸伯言不能求來援軍,您會怎么辦?”
曹昂笑道:“陽羨以南,不足百里,便有一直勁旅。而且咱們的船隊,有整四千全甲精銳,可破三萬賊軍。”
曹昂怎么會被包圍,除非他想誘敵。
陸遜在會稽待了大半年,剛準備回家,天子一番詔命,命他為侍御史,領吳郡事,暫留吳郡,主持清丈田畝一事。
陸遜是吳郡人,不能為本郡太守,曹昂給他的這個官,跟太守差不多。
陸遜很清楚天子的用意。
既然做刀,第一刀就砍向家族。
曹昂除了詔命,還送陸遜一本書,曹昂新寫的《國論》。
陸遜打開第一頁,上面赫然寫著“君子當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國爾忘家,公爾忘私。”
陸遜輕嘆了一口氣。
或許這就是自己與老師的差距吧。
“老師,這一步,我進。”
陸遜在吳郡待了一年多便走了。這一年多,他殺得人頭滾滾,清理出無數(shù)的隱田、隱戶,同時也收獲了無數(shù)的罵名。
連族人都把他當做仇人。
不過他卻有些坦然了。
家族很重要,為國行大事,也很重要。
回到朝中,陸遜被任命為尚書房舍人,曹昂親自召見了他。
看著陸遜的模樣,曹昂忍不住嘆道:“磨煉了兩年,倒是少了幾分從前的猥瑣氣,成了真正的君子。”
“天子,臣想求娶京兆元公主。”
······
陸遜出了太極殿,遠遠地便看到無憂。
“你想娶我?”
“是!”
“也是你算計的嗎?我是天子最寵愛的公主不假,但我并不傻,不會充當你經(jīng)營家族的助力。”
“臣從今以后,無家,只有國。臣之所以向天子求婚,只是想告訴公主,臣也能堅定地選擇公主一次。”
雖然曹昂還是不太喜歡陸遜,可奈何女兒喜歡,所以還是給二人指了婚。
貞觀八年(206年),陸遜尚京兆元公主。
袁熒死后,曹昂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鐵石心腸的人,可是看到女兒出嫁,還是忍不住落淚。
葳蕤,我們的女兒出嫁了。
無憂和陸遜成婚后,夫妻琴瑟和諧,舉案齊眉。陸遜不像司馬懿有那么強的勝負欲,也不像諸葛亮那般有太多的責任心,因此在仕途上反倒是順風順水。
他先后在河南尹、軍中、刑部、民部、樞密院等地任職。等到曹昂禪讓的時候,陸遜已經(jīng)是西京留守。
永樂十五年(253年)冬十月,時年七十一歲的陸遜病重。
當時無憂正在廣陵陪著父親,接到消息之后,她萬分著急地往洛陽而去。等她趕到之時,陸遜已至彌留之際。
看著面色枯槁的丈夫,無憂淚流滿面。
陸遜使出全部力氣,輕輕為妻子擦拭掉眼淚。
“無憂,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你,大江之上,驚鴻一瞥,卻終生難忘。
我不相信鬼神,唯有遇見我,我相信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亦從不求鬼神,唯有你,我希望來生再見。
你再為我唱一曲《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顧反。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無憂唱的滿是哽咽,陸遜也不由得留下眼淚。
“伯言,我從前最羨慕阿父阿母的故事,今生有你,我同阿母一般幸福。”
看著無憂淚水又浮現(xiàn)在臉色,陸遜再次去給她擦拭。
“說過一輩子不讓你流淚的。
無憂,之前說好了,洛陽城南的油菜花開時,咱們一同去看,我怕是要食言了。恨不能與你同去。”
十月十九日,一代良將陸遜去世。
次年春二月,無憂一個人來到城南。
大片的油菜花延伸到天盡頭,仿佛延伸到世界。
城南花已開,愿君安常在。
城南花已開,不見故人來。
“伯言,城南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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