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夜送藥
長樂這才明白,大家的興奮點(diǎn),想來能參加除夕夜宴的都是達(dá)官貴族,其中不乏豐神俊逸年輕有為的世家公子和文武官,這樣露臉的機(jī)會,這些小姐自然又是害羞又是期待了。
“公主小姐請安靜。”
一聲高調(diào)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聲望去,景娟青領(lǐng)著兩位響梨園的舞蹈教習(xí)走了出來,安樂拉著長樂站在了前面,另五位小姐站在她們身后一字排開。
景娟青目光從長樂身上掠過,看向安樂的目光無比溫和。
“這次的《千年霓裳》賀歲舞,由奴婢來教導(dǎo)公主小姐,這兩位秦教習(xí)楊教習(xí)輔助,還請公主小姐們認(rèn)真學(xué)習(xí),莫在除夕夜宴上出了丑丟了臉。”
景娟青看了眼長樂,長樂輕輕一笑,倒不是她有自信,不過覺得景娟青可笑,一把年紀(jì)了,還巴巴地來做舞蹈主教習(xí)。
“如今站在這里,進(jìn)了響梨園的門,你們就不是什么公主小姐了,只是學(xué)生,在這里,一切聽從我們教習(xí)的指導(dǎo)。”景娟青端著高姿態(tài)慢悠悠說著。
七人恭敬頷首。
這時秦教習(xí)上前一步道:“我知道各位能被選上,自然是美貌舞技都是百里挑一的,那請各位獨(dú)舞一小段,我們也好了解你們的程度,來排站位,選出領(lǐng)舞。”
說完,她朝景娟青做了個“請”的動作,引她上座,秦楊二人才分坐兩邊。
長樂和安樂是公主,自然不好叫她們先,其余五人面面相覷一陣,皆是不愿打頭陣,這時,其中一模樣俏麗的小姐朗朗一笑:“你們想先觀摩,那我先來吧!”
笑容洋溢,說話也直接,倒不像是個有心眼的小姐。
她跳的是一段踏秧歌,靈動活潑,氛圍感極強(qiáng),雖是簡單的民間舞蹈,可要跳出花來卻是難,她的舞蹈樸實(shí)中又透著高貴,看秦楊兩位教習(xí)的模樣應(yīng)該是很滿意的,倒是景娟青模樣淡淡。
一曲舞畢,景娟青果然道:“差強(qiáng)人意吧。”
這位小姐也不生氣,嘻嘻一笑,謝了指導(dǎo)下來了。
其余各人各自跳了一曲拿手舞曲,除了安樂得了景娟青的好評,五小姐都是得了“還可以”的評價,秦楊教習(xí)的臉色都不太好了,大概是不認(rèn)同景娟青的點(diǎn)評吧。
長樂也覺得景娟青有點(diǎn)雞蛋里挑骨頭,她也看出來一點(diǎn),景娟青估計還遙想當(dāng)年自己的舞姿,所以不能認(rèn)同別人的優(yōu)秀。
安樂也算擅長舞蹈,長樂一直知道,任霜婷倒是讓她意外,剛剛還說自己是來“湊數(shù)”的,剛剛一曲《揉云碎》跳的何其翩若驚鴻,連景娟青的臉色都怔了怔。
還真是謙虛過了頭。
長樂低頭,見安樂正扯著她的袖子,耳邊傳來景娟青的聲音。
“長樂公主,可要展示一段?”景娟青冷冷詢問,上調(diào)的尾音多少有幾分幸災(zāi)樂禍。
氣氛有一時凝滯,安樂和任霜婷自然是知道長樂不會跳舞,其余幾位小姐看得出氣氛不對,便都沉默了。
景娟青得意的神色笑得嘴都快裂開了,好整以暇地扶了扶鬢邊的美人臉茶花,腰肢輕擺走了幾步:“不若奴婢示范一段,公主跟著跳就行。”
長樂微微一笑,眼底慧黠,嬌聲開口:“嬤嬤如今不似當(dāng)年輕軟,長樂不敢勞煩嬤嬤受累,我便學(xué)著安樂那一段吧。”
安樂的一段《醉臥花澗》,竟被長樂分毫不差模仿了下來,身形迤邐似軟若無骨,回眸間的眼波流轉(zhuǎn)比之安樂更加風(fēng)流嬌麗。
一段舞畢,全場都靜了下來,秦教習(xí)難以置信:“聽聞長樂公主,不擅舞蹈?”
雖然整體看上去還略顯生澀,但這身段分明是習(xí)舞多年的模樣。
長樂明眸善睞,盈盈一笑,朝景娟青挑了眉,景娟青面色鐵青。
倒不是長樂有意隱瞞,她自己也驚訝于自己只瞧了一遍,就將動作記了下來,又加上自小看著歡歡練武,被她拉著練了基本功,所謂舞武總有幾分相通,長樂自然腰肢飄逸輕軟。
她真是個天才,長樂驚喜地覺得。
“簡直不知所謂!”
正在眾人驚訝贊嘆之時,景娟青怒喝一聲:“長樂公主覺得自己跳的很好嗎?”她冷哼一聲,細(xì)數(shù)了一系列缺點(diǎn),將長樂的舞貶的一文不值。
“賣弄風(fēng)姿,秦樓楚館之流!”景娟青怒目而視,及盡蔑視之態(tài)。
秦楊二人的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了。
景娟青嫌惡地瞥了眼,呵斥道:“到一邊去!好好練習(xí)基本功!這幾日都不用跟著我們練習(xí)!”
縱使秦楊二人不滿,卻也無可奈何,景娟青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人。
那幾位小姐看著長樂的目光多有同情,形勢比人強(qiáng),景娟青能這樣明目張膽的針對她,當(dāng)眾下她的面子,長樂若是反抗倒正中她下懷。
長樂閉了閉眼,壓下內(nèi)心的怒火,勸著自己:不急,不急。
這一練,就到了深夜,獨(dú)留她一人在響梨園,練著基本動作,長樂坐在臺階上,揉著腳底板疼地齜牙,疼著疼著她的眼睛就紅了,眼淚就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她抿著嘴,用袖子攜去。
“哭什么?”頭頂傳來清冽低沉的男聲。
長樂訝異抬頭,眼睫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在燭火下閃閃發(fā)亮。
“侯爺?”長樂立刻起身,腳底板傳來一股疼痛,她吸了一口氣,差點(diǎn)沒站穩(wěn)。
蕭檀扶住她的雙臂,好看的眉眼皺了皺,目光沉冷:“你的腳怎么了?”
如此一問,長樂眼底又蓄了淚,軟糯道:“太疼了。”她的尾音有點(diǎn)兒拖長,嬌嬌怯怯的。
蕭檀沒有放開她,扶著她坐到一旁的蒲團(tuán)上,今晚的他看上去似乎有些許溫柔,長樂便道:“景嬤嬤說我跳的太差了,跟不上她們的進(jìn)度,讓我多練練。”
她的眉眼垂得低低的,像是受盡委屈的小孩。
周圍靜了下來,長樂的心鼓搗起來:莫不是他聽出我在告狀?
目的太明顯也不好,長樂正想轉(zhuǎn)移話題,就聽到蕭檀低沉的聲音:“你這是平時四肢不勤,第一次跳舞強(qiáng)度太大。”
長樂忍不住紅了臉,怎么聽起來好像說她懶散似的。
“我動的,平時也跟著歡歡練武來著,呃,練的不多,練的不多……”長樂辯駁的聲音越來越虛。
不知怎的,蕭檀的神色看上去明明很平淡,可他眼中似乎藏著打趣,長樂不確定,再要瞧得分明時,就見他從腰封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藥瓶,長樂不呆了呆,不確定道:“……是給我的?”
蕭檀的眼神似乎在說:這里還有別人嗎?
長樂乖乖雙手接過,嘴角不自覺地?fù)P了起來:“謝謝侯爺。”
忽然嘴角的笑意僵了僵,看向蕭檀的目光變得審視起來:“侯爺怎么知道第一次跳舞腳底會疼?侯爺有這樣擅舞的朋友嗎?”
蕭檀見她這樣認(rèn)真又裝得無所謂的模樣,壓著聲線,臉上卻是嚴(yán)肅:“這是常識。”
長樂呆了一下,訕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那侯爺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跳舞的?”長樂揚(yáng)著眼眸,眼中熠熠生輝,比那東海明珠還要亮。
怎么知道的?蕭檀想起傍晚行至東南門,見她的宮婢正和嚴(yán)承抹著眼淚哭訴,說她家公主平時嬌懶受不得一點(diǎn)累又是第一次跳舞之類的。
“常識。”蕭檀淡淡而言。
長樂的臉色僵了一下:“所以侯爺是特意來給我送藥的嗎?”不然誰會無緣無故帶著一瓶藥在身上。
蕭檀面無表情:“我沒那么閑。”
長樂噎了一下,不死心繼續(xù)問:“那侯爺這個時辰怎么會在這?”
蕭檀靜默一瞬,道:“今晚月色不錯。”
……
長樂腦海里忽然想起上一世他給自己殮尸,然后面無表情說:今日雪景不錯……
順手殮個尸……
順手送個藥……
長樂心中郁結(jié)。
半開的月亮窗外兩丈遠(yuǎn)的墻邊海棠樹下,樹枝遮住了一半月光,陰影打在陸子陌臉上,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夜里靜極了,響梨園的中央大庭極其空曠,他二人說話的聲音飄飄渺渺帶著點(diǎn)空靈傳到陸子陌耳里。
“那你……”
“今晚你的話有點(diǎn)多。”
蕭檀一貫冷靜的聲音打斷了長樂的話,長樂似乎有點(diǎn)受到打擊,聲音低低的悶悶的:“我不問就是了……”
耳邊是冬夜里刺骨的寒風(fēng)呼嘯而過,陸子陌身子繃得僵直,折射出來的燭光在他眼中閃爍,他們再說什么他竟一個字沒聽進(jìn)去,耳邊只有剛剛長樂軟軟糯糯的聲音,像是受了委屈的妥協(xié),那近乎是一種對情人才有的態(tài)度。
“那人是表哥。”安樂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后,沒頭沒腦,說了這一句,抽回了陸子陌的心神。
陸子陌偏首看她,安樂情深意切暗含心疼:“那人是表哥,從來不假辭色立于云端的表哥,沒有姑娘能抵得了他的示好。”
陸子陌目色暗沉,直直瞧著她,半晌問道:“那你呢?”
安樂的雙手輕輕握住他緊攥的拳,輕軟的聲音無比堅定:“我對你的心意,從來都是無轉(zhuǎn)移的。”
陸子陌一直都知道安樂的心意,他從前不排斥,甚至覺得,男子三妻四妾實(shí)屬平常,娥皇女英也是一段佳話。
可現(xiàn)在,看著安樂,他的心情再難平復(fù),有一種恨在心底蔓延,是一種遷怒。
“你的意思是長樂不如你專情,為色所迷?”他冷冷開口,有意要刺傷她。
果然,安樂臉色煞白,眼中淚花閃爍,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會心疼地拂去她的眼淚,陸子陌瞥過了目光,視若無睹。
長樂和蕭檀已經(jīng)離開,陸子陌不再逗留,獨(dú)留安樂一人咬著唇瓣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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