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少年堪一戰 掌門斥狂人
鮑護文在這一行人中,恍若行軍打仗的先行官,探路開路。他見此情形,摧馬上前,向那站立的長須人拱手道:“這位前輩,可否借路一過?”
那人一身白色長袍,頭頂白色方巾,面色紅潤,頦下一部長須,身材英拔偉岸,甚有威儀。聽得鮑護文說話,抬頭向他望了一眼,目中精光一閃,鮑護文心中一凜,暗道:“這人眼神怎的象狼見到獵物一般,如此犀利”
那長須人只看了這一眼,卻未答他話,又將目光看向遠方,神態甚為倨傲。那坐著的一個紅衣年輕人卻已站起身來,向鮑護文道;“我們師徒三人在此歇息,各位大可繞道而行么?”言下似乎甚有不滿之意。
鮑護文聞言一愣,其實這三人三馬已占了坡口大半,而峨眉派眾人又非三兩人之數,豈能繞行?再者武林門派大隊出行,講究威儀,一般人在此氣勢之下,不用人出口,便該早早讓出路來,而這三人非但不肯聽勸讓路,反而要讓眾人繞路,真真豈有此理?鮑護文此時已明白,這些人乃是故意在此找本派之晦氣。
他正猶豫之間,身后馬蹄聲響動,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他的一個師弟,名叫萬飛,也是魯華征門下,在眾同門師兄弟中,武功僅次于鮑護文。只聽萬飛道:“鮑師兄,他言語無禮,何必與他多言?”而后向那紅衣人道:“這么說,閣下是不肯讓路了?”
那人聽了他這幾句話,嘿嘿冷笑道:“峨眉派果然是名門大派,架子不小。÷犝f魯華征這老頭子的‘奇變無形劍’練得很好,你也學會了吧?”話說到這里,已有挑戰之意。
鮑護文聽他說到“奇變無形劍”,不禁心下慚愧,原來這門劍法是魯華征的成名絕技,他身為魯華征的大弟子,也只練成七十二招中的三十余招,皆因這門劍法多依內功摧動,劍招變化極為繁復,功力不夠甚難修習。而萬飛也只不過練成二十招而已。只聽萬飛道:“你這小子既知我派的劍法神妙,還不快讓道?”
那人道:“好罷,你既然要過此路,就把你的神妙劍法施展出來,若能打敗我,便放你們過去,否則……”
萬飛一聽此言,面色一變,便要下馬接戰,鮑護文心想:“原來他們要不利于我派,看這情勢自是有恃無恐,萬師弟恐怕要吃大虧。”當下伸手攔住萬飛,向那紅衣人道:“敢問閣下姓甚名誰?”深恐此人是武林中哪位怪杰之弟子,到時擊敗對方,只會給本派多惹麻煩。
那紅衣人嘻的一笑,道:“我的姓名,說出來你也未必知道,還是不說的好,你拔劍罷!”
鮑護文聞言,轉頭向掌門及師父望去,魯華征點了點頭,意示嘉許,鮑護文人雖老成,究屬少年心性,當即飛身下馬,拔劍出鞘,抱拳道:“請閣下指教!”右足斜向前踏出一步,長劍遞出,劍光閃處,向對方胸口刺去。正是峨眉派絕技“奇變無形劍”中一招“中流砥柱”,長劍去得平穩而迅捷,已是深得其中三昧。
那紅衣人一躍避過,旁邊另一名紅衣人向他遞過一把尺許長短黑油油的短棒,他左手一翻抓在手中,封開鮑護文第二劍,而后棒交左手,向前中平點來,所指方位卻是對方手臂肘尖。這一招來得甚快,翩若驚鴻。鮑護文一聲大喝,平劍推開,還了一劍,而后施展“奇變無形劍”中的進手招數,要與對方來一場大戰。豈料對方連擋他三劍之后,忽的右手斜轉,短棒斜下,向自己劍身壓將過來,這一招全無招數可言,純是要與自己較力一番。
其時鮑護文這一劍去勢正在將老未老之際,勢難躲避,鮑護文此時也未想到躲避,登時棒劍相交,“錚”的一聲,鮑護文立覺手腕劇振,手中已是一輕,“啪”的一聲。一段劍刃已被震斷落地。他這才明白對方手中短棒之沉重,對方功力之深厚非己可及,大驚之下,連退三步。
那紅衣人卻不追擊,收棒凝足,望著魯華征,嘴角微帶笑意。
這一戰只不過七八招間事,便以鮑護文斷劍而敗。其中實情魯華征瞧得清楚,知道鮑護文并非招數失利,而是內功修為遠遜,對方兵器沉重,否則鮑護文至少可接對方五十招以上。他知道自己門下以鮑護文武功最強,他既戰敗,別人上去自也討不了好去,但以自己身份,若出手與這年輕人相斗,實是有失身份。他右足一抬,飄身下馬,幾步上前,向那長須人抱拳道:“在下峨嵋派魯華征,愿向先生討教幾招!
那長須人還未答言,紅衣人已搶著道:“魯先生不忙,你先勝過我的盤龍短棒,再與家師過招不遲。”言還未盡,已是搶到魯華征身前,短棒一翻,橫抽他左脅,這一棒去勢狠猛,果非尋常。
魯華征心中暗暗生氣:“這白袍客不知是什么人物,這等倨傲。我若不顯兩手,今日峨眉派臉面便要在此丟盡了!币姅嘲魜,更不退身,左臂一長,五指便去抓對方棒端。那紅衣人哈哈一笑,短棒倏地翻轉,直戳魯華征手腕寸關尺。他一根短棒翻翻轉轉,靈動多變,實是殺機四伏。
魯華征暗叫厲害,知道知道自己如不出劍勢難勝他,當即拔劍迎上,當的一聲,棒劍相交,兩人均是一震,魯華征功力深湛,遠非鮑護文可比,他內力貫注長劍,同樣一柄平常的長劍,那紅衣人能將之從鮑護文手中震斷,卻是不能奈何得了魯華征手中之劍,劍棒一交,立覺一股剛猛的力道橫推而來,竟被推得后移尺許,這才暗吃一驚。
兩人劍棒縱橫,一場大戰。魯華征初時不愿以“奇變無形劍”對敵,只以峨眉派一些尋常劍法與之周旋,但時間一久,好幾次險些被對方扳回上風,只好施展開自己的拿手絕技“奇變無形劍”,這才控制住局面。心中暗暗驚訝:“這三人不知是什么來路,一個年輕人武功已是這般精純,那長須長者更不知強到了何等地步?”
這奇變無形劍共有七十二招,多以內力逼彎劍刃,劍尖方位變幻難定而達出敵不意之功效。這劍法一使將出來,平添奇幻,那紅衣人登時手忙腳亂。但他的內功也是玄門正宗且造詣不淺,這才不致立時落敗,雖然手忙腳亂,仍是接了魯華征三十多招。魯華征平素仗此技對敵,即使是一流高手,也是使不到二十招便可將敵手擊敗。眼前這人年紀輕輕竟能接得自己三十余招,不禁愈斗愈是心驚。他細看那人棒上招數,看出對方破綻已現,知道再過數招,此人必敗無疑,但心下也不禁慚愧,自己以一派掌門身份,對敵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后生小子,竟而如此費力。
此時眼見對方一棒當頭砸來,當即長劍劍尖上挑,“颼”的一聲,那鐵棒已飛上半空。魯華征長劍已遞到紅衣人咽喉要害,紅衣人只好垂手認輸。
那長須人一直未發一言,只凝神觀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此時猛地哈哈大笑,笑聲破空而起。他已是冷然道:“魯掌門果然還能打敗我的弟子,還不算十分丟人!
魯華征聽他口出譏諷之言,面色一變,便想上前再戰。忽地他心中一動,卻未邁步。原來這套劍法極是消耗內力,他三四十招使將下來,內力耗損甚劇,若再斗此人,勝算實是不多。
正在此時,忽地身邊一陣風聲吹過,一人叫道:“魯師侄,你先歇一會兒,待我來領教這位先生高招。”一個身形已是擋在他面前。他抬眼一看正是自己師叔,現任掌門白天云。
白天云本來為涂山大會之事,一直心懷郁悶,難以釋懷。此時當道遇見這三人,意欲折辱于本派,激得他敵愾之心大起,郁悶之情登化揚威爭勝之心。他細看了魯華征與那紅衣人一場大戰,對魯華征劍法中之不足既所深知,便料定他決難勝那長須人,這才挺身而出,要為本派榮譽而戰。他向那長須人抱拳道:“閣下有此高足,實是了不起,大可當得武林宗師之身份。老夫想問明閣下尊號如何稱呼,閣下不會不敢相告吧?”他先呼對方為宗師,而后問他姓名,那長須人在此情勢之下,已難以再行隱瞞不告。
那長須人微微一愣,隨即捻須笑道:“這位便是峨眉現任掌門白先生了罷,白先生既如此抬舉老夫,老夫只得報名了。我叫完顏昌祖,金國女真人氏!
最后這十字說得語音平和,聲音甚輕,眾人聽罷卻如耳邊連響幾聲炸雷一般。眾人紛紛議論:“原來這人就是完顏昌祖,殺死少林兩位高僧的便是此人!”“他怎的認識咱們掌門?”一時間語聲紛雜。
白天云聞言,向對方凝望片刻,說道:“如此說來,少林兩位高僧之死,乃是閣下的手筆了?”完顏昌祖傲然道:“正是,你們中原武林向以少林寺為泰山北斗,以我看來,武功也不過爾爾!毖援叞菏紫蛱,神態倨傲之極。
白天云肅然道:“既如此,老夫今日就以峨眉掌法與閣下拼上幾招!”暗運真氣,潛行百脈,準備與此人一場大戰。
那完顏昌祖乃金國女真族人,自幼嗜武如狂,少年時曾游遍名山大川,尋訪名師,求學天下。后在女真部一處深山中巧獲奇書,此書乃北宋初年的武學大宗師陽獨逸所著的武學秘笈,其中武學高明精深,他照書修煉,又到處采集靈丹妙藥以增長功力,終于在四十歲上修成這一身不世武功。后女真族長完顏阿骨打創立大金國,因知他武藝高強,便聘他為大金國師。此時正當北宋末年,統治腐敗,金主便欲入侵中原,命他率領兩大弟子前來中原網羅中原的武林高手,以圖內應,同時為入侵大宋掃清障礙。
這二大弟子,方才與魯華征師徒動手的那個名叫阿陀星,另一個名流風子。完顏昌祖日前在終南山殺了少林二僧,而今又探知群雄各返本派之事,心想峨眉派乃中原武林傳已百年的大派,如能網羅,則多得臂助,否則殺其領袖人物,也可掃清故障。這才攔阻了峨眉一眾人等。
此際他見白天云已拉開架式,卻不忙著交手,反而側身走了幾步,向白天云道:“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杰’,方今我大金國力強盛,如果南下中原,則必可執如破竹,一鼓而勝。白掌門若能攜合派弟子以作內應,待得金主入主中原,天下在握之時,貴派上下弟子人等羨權者封官,好財者得富貴,亦可領袖武林,豈不妙哉?”
白天云聞聽此言,心頭大震,登時滿腔熱血如沸,當即沉聲道:“我中原武林素重‘俠義’二字,而為國為民方可稱俠。當今朝廷雖然無道,盡失民心,然我大宋大好河山,豈容外夷入主?若我作金國內應,豈不大違俠義二字?白某不才,也不能作此背國害民之小人。你要動手,這便上罷!”這幾句話說完,只覺豪氣橫生,便是立時戰死也不枉了此生。
后面魯華征聽了白天云這幾句慷慨豪邁之言,心下暗贊:“白師叔人雖老邁,血氣仍在,豪氣不減當年。這幾句話說得痛快淋漓,我所不能。嗯,大丈夫處世,該當如此。”眾年輕弟子自鮑護文而下無不聽得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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