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在祝寧原本的末日世界，人類所有城市都被攻破，大批喪尸就在門口遛彎。

        想看新鮮的怪物嗎？走出去就能跟人家貼貼。

        房盈表情很精彩，她大概沒預(yù)料到會聽到這個回答，一時間表情有些古怪。

        新人膽子這么大？

        她本來要按照章程，長篇大論解釋怪物是什么東西，然后播放一些視頻，展示一些數(shù)據(jù)。

        聽的人可能會崩潰、疑惑或者害怕，房盈還要負責安撫員工情緒。

        但祝寧統(tǒng)統(tǒng)沒有，她表情非常自如，說起怪物就跟說家門口批發(fā)大白菜一樣。

        房盈難得沉默了兩秒，繼續(xù)走流程，“你怕尸體嗎？”

        祝寧說的很保守：“不是很怕。”

        她之前見過太多尸體了，人類的，喪尸的，還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的。

        她看見尸體就跟看到路燈一樣。

        房盈一頓，不愧是“它”選中的人，不管能力如何，祝寧起碼渾身是膽。

        已經(jīng)被“它”篩選過一次，房盈這邊就是走個流程。

        房盈：“膽子大很好，你可以工作了。”

        祝寧：“……這么簡單？”

        她還以為有什么考驗。

        房盈：“我們的工作從技術(shù)上看不是很難，唯一的要求就是膽子大，不怕血不怕惡心，抗壓性高，精神狀態(tài)好。”

        祝寧停了停，低聲問：“收尸的？”

        房盈：“你可以這么理解，要打掃現(xiàn)場。”

        果然，問她怕不怕怪物，又問她怕不怕尸體，肯定是要跟這東西打交道。

        祝寧簡單理解了一下，第一，這個世界有某種神秘怪物，是什么她不需要知道。

        第二，這個怪物的尸體需要專門有人去收容回來。

        工作不難，不用面試就能工作，入職這么簡單，那應(yīng)該就是后勤部隊。

        這種工作一般不需要直面沖突，跟在大部隊后面撿漏就行。

        祝寧上輩子每天過日子過得九死一生，這工作對她來說過分簡單了。

        “這么高的工資招不到人？”祝寧問。

        三個小時就五千新幣，按照網(wǎng)站算法，日薪就上萬。

        在廢土世界，大批工作被機器人取代的時代，這個工作一旦放出來會被人搶破頭。

        房盈嘆了口氣，“符合這個資質(zhì)的人不多，很多人根本受不了，我們工齡最長的員工也就干了八年半，很多人干三個月就轉(zhuǎn)行。”

        祝寧：“為什么？”

        房盈面露難色，“干久了容易發(fā)瘋，所以我們常年招人。”

        祝寧：“發(fā)瘋？”

        “對，”房盈苦笑：“大多數(shù)人精神根本受不了，但我們會對員工身體進行監(jiān)測，當你受不了的時候中心會出面叫停，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強迫人工作，受傷我們負責治療，離職后每個月也會有撫恤金。”

        聽起來殘忍中透露著來自組織的溫暖。

        “所以我們試用期只有一天，能不能干得了一天就能看出來。”房盈說。

        祝寧問：“機器人呢？”

        聽起來類似于有什么精神場域，如果人類會受影響，那機器人應(yīng)該沒事。

        房盈：“會短路。”

        祝寧：“？”

        房盈：“再多的我也不好多說，說再多也不如你去親歷。”

        “實不相瞞，我們非常迫切需要新人，但工作有一定保密性質(zhì)，所以我必須跟你說清楚。”房盈把一打合同推到她面前。

        祝寧看了一眼，保密合同上基本上沒羅列什么具體的條款，大概只是說她必須要對自己所見的東西保密。

        一個合同是試用期合同，用來保障祝寧的基本權(quán)利。

        還有一份是安全協(xié)議。

        安全協(xié)議非常長，足足有二十頁，祝寧看得很仔細。

        有幾條很讓人在意。

        第十一條：工作期間出現(xiàn)任何傷亡情況，皆由聯(lián)邦清潔中心全權(quán)負責，按照附15條例三倍賠付。

        第三十五條：落下終身殘疾者，聯(lián)邦將負責終身。

        這份安全協(xié)議出現(xiàn)了一些傷亡用詞。

        “有危險？”祝寧問。

        “有，但概率不高，基本上不會遇到，”房盈說：“一般來說，清理者入場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很干凈了。”

        畢竟他們不是先鋒部隊，危險都是打頭陣的人扛。

        總結(jié)來說，是危險工作里最咸魚的工種。

        最適合咸魚的祝寧。

        祝寧看完了所有條款，然后干脆利落地簽了字。

        反正干什么工作都是干，還不如干個工資高的，她一向喜歡一天賺夠一個月的錢，剩下29天躺平。

        房盈手環(huán)響了，有其他人找她，她對祝寧說：“你今天的工作地點是a7號下水道，等會兒會有人帶你。”

        房盈在自己的屏幕上操作了下，“我們是預(yù)付制，今天出勤工資先轉(zhuǎn)給你，提成等你工作結(jié)束后再進行結(jié)算。”

        叮咚，祝寧手腕一閃，到賬五千新幣。

        這就拿錢了？

        祝寧有種來撿錢的錯覺。

        ……

        祝寧接受了一個小時的簡易員工培訓(xùn)。

        俗稱：《0基礎(chǔ)，一小時教你學(xué)會掃垃圾》

        培訓(xùn)時間算在工作時間里，因此這段培訓(xùn)視頻格外香。

        祝寧看視頻看得很認真，畢竟還是有點危險的工作，不敢大意。

        教學(xué)視頻里尸體都變成血肉模糊的一團，從視頻上來看幾乎辨別不出到底是個什么怪物，只知道官方的稱呼是污染物。

        祝寧牢牢記下每一個步驟。

        她接收速度很快，總而言之就是收尸加清掃戰(zhàn)場，對她來說很簡單。

        看完視頻后，有人帶她去換“工作服”，沒想到換衣服才是最耗時的。

        換衣服竟然花個二十分鐘。

        這工作服很像機車服，純黑色，面料類似于皮衣，還要戴一頂純黑色的頭盔。

        她現(xiàn)在去搶一輛機車騎走，毫無違和感。

        如果按下胸口的按鈕，工作服內(nèi)部會充氣，可以抵抗怪物撞擊增加緩沖。

        甚至內(nèi)部能夠輸氧對待極端環(huán)境。

        充氣之后外觀上更像宇航服。

        祝寧想到清理者工作守則第一條：不可暴／露肌膚。

        祝寧抱著頭盔沒戴，眼前有兩個同事，收尸小隊，呸，清潔小隊通常是三人一組。

        帶新人的話會安排一個新人進去。

        “李念川。”

        “徐萌。”

        三個人交換了一下姓名。

        徐萌遞給祝寧一把槍，“自保用的，權(quán)限沒激活，一般放在身上圖個吉利。”

        祝寧端詳了一番這把槍，槍膛沒子彈。

        “空氣彈，”李念川解釋，“開槍的時候瞬間包裹空氣形成一枚子彈，殺傷力還行。”

        李念川：“不會開槍沒事，今天你就是學(xué)習(xí)下整個清潔流程，以后員工培訓(xùn)會教你怎么用槍。”

        祝寧沒反駁自己不會用槍，把它別在后腰。

        最后李念川遞給她一個清潔背包，祝寧在視頻里看過，那是她掃垃圾需要用的工具。

        “走，”徐萌是三人小隊的隊長，“我?guī)�你掃垃圾去。�?

        ……

        工作地點據(jù)說是某個下水道。

        專車接送，看不到外面，祝寧初來乍到基本判斷不出去哪兒了。

        只知道時間大概過去一個小時，廢土世界飛車速度比汽車快四十五倍，現(xiàn)在估計都要出103區(qū)了。

        終于，飛車停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上八點。

        天色早暗了，荒地支起了兩盞大燈，瞬間如同白晝。

        工作人員拉起了警戒線，還有機器人在維持秩序。

        祝寧他們進去的時候，一隊人剛好出來。

        他們身上的制服不太一樣，更像柔軟的鎧甲，如果說祝寧穿的是機車服，那他們穿的就是某鐵俠戰(zhàn)衣。

        祝寧上輩子生死邊緣掙扎過來的，一眼就看出這幫人不一般。

        明顯帶著一股煞氣。

        這大概就是傳聞中的先鋒部隊。

        徐萌帶隊，看到鎧甲兵后原地停下，要給他們讓路。

        看來這幫鎧甲兵比他們等級更高，兩方相遇清理中心的人要讓步。

        祝寧也只能停下。

        可惜對方看到他們?nèi)齻�連招呼都沒打，徑直走過去。

        有個人路過他們，低聲笑了聲：“弱雞。”

        李念川想上前理論，徐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等到這幫鎧甲兵走后才松手。

        徐萌已經(jīng)習(xí)慣了，李念川明顯不忿：“拽什么拽啊？”

        三人戴著頭盔，通話是共享的，祝寧問：“他們是誰啊？”

        “獵魔人，專殺污染物。”不愧是隊長，徐萌的聲音冷靜多了。

        李念川切了一聲，“都高科技了，武器那么好，有戰(zhàn)斗包指導(dǎo)，誰上都行。”

        高科技時代，人類更依賴科技，在人工智能和高殺傷力武器的作用下，士兵其實就像是棋子。

        祝寧好奇問：“你怎么沒當獵魔人？”

        李念川嘆了口氣，“精神等級不夠，容易被污染。”

        祝寧哦了一聲，看來是分條件，精神等級夠的去前面打怪，等級不夠的就在后面掃垃圾。

        李念川可能有點不好意思，“但污染物還是我們收容的啊，沒有我們他們也完蛋。”

        祝寧隨口附和，“是是是，我們最棒。”

        李念川聽她說話陰陽怪氣：“你也想當獵魔人嗎？”

        一般人都覺得獵魔人很酷，覺得掃垃圾的很低級無趣。

        祝寧一口回絕：“不想。”

        開什么玩笑，她打了一輩子喪尸，就是過來當咸魚的。

        李念川：“……”

        祝寧回答也太干脆了。

        李念川拍了拍祝寧肩膀，“好同事，像你這樣有職業(yè)榮譽感的清理者已經(jīng)不多了。”

        祝寧：“那必須，我一眼就看中了我們工作。”

        錢多事兒少，沒危險，夢中情工。

        “行了，”徐萌說：“干正事兒，李念川匯報工作。”

        李念川立即收起嬉皮笑臉，念起數(shù)據(jù)：“e級任務(wù)，污染區(qū)域兩千五百立方，污染度最低百分之三十，最高百分之五十五，污染物十六個，已全部身亡。”

        祝寧聽了一串，只聽到了數(shù)據(jù)，沒什么概念。

        這玩意兒不好解釋，徐萌說：“你下去感受下就能明白了。”

        一回生二回熟，不出三次，祝寧會對這些數(shù)據(jù)了然于胸。

        “祝寧先下。”徐萌下了命令，“我聽房盈說你膽子很大，剛好讓你熟悉現(xiàn)場。”

        李念川想到祝寧是個女孩子，突然來了點紳士風(fēng)度：“要不我來吧，她還是個新人。”

        祝寧：“不用，我行。”

        這點小事兒用不著謙讓。

        眼前本來應(yīng)該是個井蓋，獵魔人來過一次，鑿出了一個大洞。

        旁邊掛著一條繩索，是專門給后來的清潔隊用的。

        祝寧拽住繩索，游魚一樣向下一躍，地下非常深，整整十分鐘才落地。

        祝寧解開繩索，繩索有輕微的響動，李念川和徐萌應(yīng)該也下來了。

        頭盔配有夜視功能，祝寧掃了一眼現(xiàn)場。

        然后，她愣住了。

        雖說她對這事兒做了一些心理準備，看過視頻，聽過前輩忠告，她又見過世面。

        甚至發(fā)散思維添加了一些想象力。

        但目前來看，保守了，她想象力還是太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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