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小學徒可能會摸錯, 有經驗的入殮師不一定會。
入殮師要為尸體做各種修復,當骨頭斷裂、內臟撐不起身體的時候,他們還能用工具填補, 盡量讓尸體看起來像個活人。
尸體出來接近三個小時,表皮已經開始軟化,可表皮下的身體組織還是硬的,根本沒法知道它原本到底是什么樣。
付生玉問老入殮師:“老先生, 她被送來的時候,只有你的小徒弟一個人給她清洗嗎?”
“當時二師父也在的,”青年從凳子上下來,拿著相機說, “畢竟是女性, 一般都是二師父帶她的徒弟幫忙洗,那天是因為人手不夠,二師父才讓小師弟一塊來幫忙搬動尸體。”
也就是說,學徒可能摸錯,師父不會摸錯。
“那你二師父沒說有什么問題嗎?”付生玉不解地問。
這回倒是老入殮師回答,他語氣無奈:“付老板,其實很多人, 不會想到自己的親人具體的死因是什么,我們就算多少知道一些不對勁也不會管, 人死了, 家人不追究, 我們說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檢查尸體死因的能力,就算是法醫,有時候腦子不清醒也會誤判死因,更別說普通人。
人們知道自己、自己的家人總有死亡的一天, 所以當死亡來臨時多少有所準備,自不會去懷疑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付生玉收回摸著蒙圓圓肚皮的手:“我只是好奇,老先生你覺得,她是正常死亡嗎?”
老入殮師沉默一會兒,撩起了婚紗袖子,指著一個圓點給付生玉看:“這是打針留下的傷口,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只能是醫院的藥出了問題。”
看著蒙圓圓手臂上那個針孔,付生玉皺起眉頭:“在醫院,要打針也很正常啊,或許是吃了什么東西呢?”
“不太可能吧,”老入殮師搖搖頭,“我聽她家人說,她一個月前,不,現在應該是算一個多月前,就住進了醫院,當時她就很難進食了,在醫院吊的營養液,所以,如果是非正常死亡,那只能是藥有問題。”
付生玉更覺得奇怪:“什么樣的病,剛發現住院就上了營養液?這不合道理啊。”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我們不是法醫,只是接觸的尸體多了,有些經驗,這些事,你聽聽就算了,若非死者來求,還是別擾了對方死后的安寧。”老入殮師如是說。
照片還要傳到電腦上處理一下才能發給石白,眼下已經接近七點,殯儀館有七點就關門的規矩,所以他們給蒙圓圓脫掉婚紗后就一塊上樓準備離開。
殯儀館后面有員工宿舍,三個入殮師跟付生玉告別,讓她路上小心。
付生玉站在路邊,回頭看了一眼黑漆漆只能看見輪廓的殯儀館,無聲嘆息,隨后低下頭準備給石白說一下情況。
消息發過去后付生玉忍不住回想起樓梯角落里的蒙圓圓。
老入殮師說,若非死者來求,就不要打擾死者的安寧,那她看見了,是不是意味著,蒙圓圓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為什么要找她?
付生玉想明白,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石白的回復,就打算約個滴滴來接她,就怕太晚了沒司機敢來。
一邊在滴滴上約車,付生玉一邊往最近的十字路口走,那邊是個上高速的路口,車會多一點。
到十字路口前有一段比較荒蕪的路,穿插著無人的林間小路,白天看時還好,晚上走過,踩在積雪上,總讓人覺得陰森恐怖、身后有人。
付生玉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司機敢接單,最近的司機都在好幾公里之外。
正想著要不要給鄒覺打個電話讓他來接自己,付生玉忽然聽見另外一個人踩在積雪上的嘎吱聲。
對方在慢慢靠近,付生玉也慢慢停下了步伐,站定在原地,收起手機,伸手搭在箱子上,隨后直接回頭看過去——
一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人舉著注射器正要扎近付生玉的脖子里,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回頭。
即使有遲疑,對方依舊反應很快地往付生玉脖子扎去。
下一瞬,注射器的針管被直接削斷了,對方詫異地瞪大眼睛,根本反應不過來剛才發生了什么,等斷掉的針管掉在地上,他才看到付生玉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把尺子。
付生玉看了眼地上的針管,問:“為什么要殺我?”
對方沒有回答,死死盯了付生玉一會兒,轉身就跑,迅速穿進林子里,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其實付生玉能追上去,不過她記得吳福春給她的交代——她應該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著。
強大的能力是為了在遇見危險時能夠保護自己,不是為了讓她濫用能力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普通人,是不會在幸存之后去追殺兇手的。
這么想著,付生玉找出棉手帕撿起地上的半個針管和沾了液體的雪,隨后全部裝進防水袋里。
到底還是沒有滴滴司機肯跑殯儀館一趟,付生玉看著地圖上回家要走的距離,當即給鄒覺打電話,讓他來接自己一趟。
錦衣裁縫鋪在老城區,殯儀館在郊區,都偏僻得很,需要跨過半個云城,就算一路順暢過來,都得兩個小時。
付生玉坐在路邊的石墩子上等鄒覺過來,同時回憶剛才看見的那個黑衣人,對方為什么要殺她?
覺得她孤身一人好動手嗎?
還是……熟人作案?
今天知道她來殯儀館的,只有石白、鄒覺和殯儀館一眾人。
鄒覺不會動手,殯儀館的人要是想動手,在館內就可以開始針對她,倒是石白……
可是,為什么石白要殺她?
付生玉想不明白,不過她越想越覺得剛才那個黑衣人的體型跟石白很像,都是中等身材、看起來比較瘦。
作為一個裁縫,看一個人的身材就能知道對方差不多的尺寸,付生玉即使沒能達到吳福春那么厲害的程度,大概的身長、胸圍、腰圍這些還是能看出來的。
只是石白上次來穿著挺厚的衣服,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他本身的身材,只靠身高體型來判斷,付生玉不能完全確定就是一個人。
而且黑衣人沒開口說話,如果沒戴變聲器,付生玉肯定能聽出來到底是不是石白,可惜了。
翻來覆去想了半天,鄒覺終于開著他的電動汽車過來。
附近沒有停車位,鄒覺看了看周圍,感覺沒人在,就偷偷停在路邊,招呼付生玉上車:“快上來,這邊沒停車位,等會兒被拍了照要扣分的。”
付生玉抱著箱子急忙上車,關上車門后立馬說:“不回裁縫鋪,去警察局。”
鄒覺打方向盤的手一頓,繼而趕緊打回來:“怎么不回家?你遇見啥事了要去警察局?要不直接報警?”
“沒有,我剛才遇見個人想給我打針,我把針管打碎了,想找一下方和的關系,找人驗一下里面是什么。”接著付生玉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后鄒覺很是詫異:“還真有人會動手啊?石白嗎?”
“我也覺得是,可得有證據啊。”付生玉手支在箱子上,想得頭疼。
紅燈了,鄒覺的車子緩緩停下:“那你剛才,怎么沒追上去?要是抓到人的話,方和會幫你處理的。”
付生玉將視線轉向窗外,找了個理由:“我怕他真的是石白。”
“為什么?”
“如果是石白在動手,那蒙圓圓的死因,就不那么簡單了。”付生玉無奈嘆息。
理由是牽強了點,不過付生玉身為女孩子,心軟一些別人也不會起疑。
半夜十二點才到警察局,在車上付生玉已經跟武方和聯系過,說她回去警察局找他幫忙查點東西。
武方和不疑有他,就先同意了,讓付生玉直接過來就好。
年后兩個案子讓整個警察局都忙得腳不沾地,武方和隨口答應的,這么熟悉了,沒必要互相扯皮說些場面話。
等付生玉到警察局,武方和正端著泡面吃,看到他們過來,打了聲招呼:“我在這,過來吧,你們找我什么事?”
付生玉走過去,從箱子里取出防水袋,因為車內有空調,雪已經化成水了。
武方和看到這半個針管,立馬放下泡面,十分緊張:“你這什么來的?”
“我今天去了趟殯儀館……”付生玉刨去靈異部分,剩下的一五一十說給武方和聽,包括自己的對黑衣人的猜測。
聽完付生玉的話,武方和感覺自己熬了幾個晚上的偏頭疼更嚴重了:“怎么……行,我先送去做一下成分檢驗,很快就能出結果,你們在這等我一下。”
隨后武方和把防水袋帶走了,過了十來分鐘回來,說:“做實驗需要一點時間,他們那邊也在忙破案的事,正好趁這個時間,你們要不要做個筆錄?”
付生玉搖頭:“現在還什么都不知道呢,做什么筆錄啊?總之,先等里面的成分分析出來再說吧。”
武方和坐到位置上,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阿玉你為什么會想到石白要對你動手啊?”
“因為他似乎很拒絕我去看蒙圓圓,”付生玉解釋道,“畢竟我們是做衣服的,而且價錢很高,要是最后不合身,這不是砸招牌嗎?上回我給鄒米做的婚服,我也是親自送過去的,被拒絕試衣,這還是第一次呢。”
等付生玉說完,鄒覺接上話頭:“對,當時阿玉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本來我們都商量好要一塊過去的,就因為那個電話奇奇怪怪,我就留下看店了,啊對了,還有前一天,石白也來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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