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在英姨這件事情上, 錦衣裁縫鋪幾乎每來一個老板都會提醒她不要過于執(zhí)著、點到為止。
然而人困在某個環(huán)境太久,慢慢就會忘記自己的初心是什么,久而久之, 就會變成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尤其, 在英姨要付出代價的時候,她不知道代價是什么,錦衣裁縫鋪的老板們大概看出來了, 說了卻依舊沒能讓英姨稍微轉變一下念頭。
三人回到基地, 考古隊已經(jīng)畫完目前能畫出來的圖紙,準備重新編隊下墓尋找干尸跟其他文物,為了安全起見, 鄒覺會跟著下去。
劉錦跟武方和要留下來查干尸失蹤一案,目前還不能走,現(xiàn)在基地里就付生玉跟屠亦是外人,與其他忙忙碌碌的人對比起來,十分突兀。
想著沒自己什么事, 在他們下墓之前, 付生玉專門去道別, 說得帶屠亦回去了。
正在收拾東西的鄒覺跟武方和一同看向她, 平時有事付生玉都很愛湊熱鬧,這次竟然不湊了。
鄒覺忙問:“你怎么就要回去了?不跟我們一塊下去玩玩嗎?”
玩玩這個說法讓武方和瞪了他一眼:“鄒覺,別亂說話。”
付生玉無奈地看著他們:“大哥,你們來這里是收到邀請的,吃的還都是公家飯,我要是在這陪你們大半年,我喝西北風去啊?”
考古本來就是一個非常非常燒時間的事情,付生玉想想自己的存款, 要是在這坐吃山空,回去說不定就得當家底了。
跟兩人道別完,付生玉一個人去跟劉錦說一聲,準備離開。
劉錦也覺得她會忽然想離開蠻奇怪的,訝異道:“你之前不都很喜歡參與案子的嗎?這次怎么先走了?”
“……”付生玉哭笑不得地解釋,“劉隊長,我沒有喜歡參與案子,之前幾次,要么我是嫌疑人,要么我是受害人,都是被動參與,這次也是因為有工作,如果可以的話,真的不是很想每天跟警察叔叔見面。”
“確實是,之前幾次都辛苦你幫忙跑上跑下,對了,你不是說懷疑山上的人有什么問題嗎?這次上去之后呢?”劉錦還記得付生玉說這件事的時候臉上的擔憂,現(xiàn)在倒是看不出來了。
付生玉愣了一下,繼而說:“我也沒搞太明白,不過衣服還是要做的,大概二十天后我會寄過來,這邊的路太難走了,就不親自送了。”
劉錦點點頭:“既然這樣,那等這邊事情結束,我再讓人上山查一下,大概也就這幾天時間,到時候再讓小武給你消息,可以吧?”
查與不查付生玉已經(jīng)不在意了,有些人,其實永遠留在了時間里,不會有過去,也不再有未來。
付生玉跟劉錦簡單道別,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她想起來那些盜墓賊,英姨沒說到的人里,好像就剩那些盜墓賊。
可是,英姨這么睚眥必報的人,會放過破壞了墓穴的盜墓賊嗎?
劉錦看付生玉沒動作,便問:“付老板,你怎么了?想起來還有什么沒說嗎?”
“啊……”付生玉緩緩轉頭,“我想了一下,劉隊長,你們去追的那伙盜墓賊,他們準備販賣的文物,是從這個墓出去的嗎?”
沒想到付生玉會問這個,劉錦搖頭:“還沒確定,這個墓穴被盜的時間很久遠了,我們能查到他們與這個墓穴有關還是從他們的賬單發(fā)現(xiàn)的,除了這個墓,還有幾個大型墓穴也有他們的身影,都分配了人去查,安洛鎮(zhèn)這邊只是因為跟云城大學合作才請我們來聯(lián)合探查,你怎么會問這個?”
付生玉笑了笑:“就是覺得他們的死法很奇怪,吃到毒蘑菇死掉,怎么想很奇怪吧?”
對此,劉錦笑道:“倒也不算奇怪,春季是蘑菇生長的季節(jié),每年這個時候啊,南方但凡有山且長蘑菇的地方都得死不少人,他們幾個的死因要是沒有太大問題的話,應該就是誤食毒蘑菇了。”
得到了回答,付生玉沒再說什么,徑直離開。
從基地出去坐車得走很長一段山路,付生玉背著箱子在前面走,屠亦就背著他的床單包袱跟在后面。
兩人遠遠離開基地后,付生玉問屠亦:“對了小道長,你有見過被英姨收養(yǎng)的孩子嗎?”
屠亦微微頷首,包袱太大限制了他點頭的動作:“見過,好幾個小孩子,都是撿的,有男孩有女孩兒,怎么了?”
付生玉沉默走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在想,是哪個老人告訴那些盜墓賊,毒蘑菇能吃的?怎么都很奇怪吧?怎么就只死了他們呢?”
“你懷疑,告訴盜墓賊毒蘑菇能吃的老人,是英姨收養(yǎng)的孩子之一?”屠亦心下一驚,如果是這樣的話,英姨的孩子們可能遍布全國。
看到屠亦臉上震驚的神色,付生玉對他說:“這只是我的猜測,如果沒有這個數(shù)量,怎么為英姨找到那些散落在天南地北的仇人呢?不過,不重要了。”
墓穴沒了,將軍一家的尸體會被放進博物館里,屬于那個時代的故事,在千年之后,終于緩緩落下帷幕。
回程付生玉選的是飛機票,特地坐了大巴到h省的省會機場,眼下正好是飛行淡季,坐飛機比高鐵便宜。
到云城機場時,屠亦還問付生玉有沒有車子。
付生玉直接帶他去坐地鐵:“我沒有駕照,不會開車,咱們坐地鐵也一樣的,比開車快多了。”
還穿著道袍的屠亦:“……”道士坐地鐵真不會很奇怪嗎?
一路上都有人時不時看一眼屠亦,還有熱情的路人問屠亦是穿的漢服還是真道士。
屠亦回了一路莫名其妙的問題,等到出地鐵,嗓子都啞了,他跟付生玉商量:“付老板,要不,以后我開車吧?我會開車的。”
聞言,付生玉一喜:“真的啊?那太好了,我還怕鄒覺走了沒人接送我呢,你會開就最好了,鄒覺有輛小黃車在我這,我跟他說一下,以后你開車,油錢跟保養(yǎng)費我出。”
沒想到付生玉會這么說,屠亦先是一愣,接著有些震驚:“等等,你之前都是坐鄒覺車子的話,那你們是一直認識住在一起的咯?”
“沒有啊,這個事情,說來話長了……”付生玉簡單跟他說了一下。
地鐵出口離老城區(qū)里的錦衣裁縫鋪還有挺長一段距離,剛好夠付生玉把鄒覺與自己相識的過程告訴他。
聽完后,屠亦沉默許久,問道:“那在認識鄒覺之前,你怎么出遠門的?”
付生玉回想了一下:“唔……不遠的話,就走路,超過二十公里就打車或者公交地鐵,現(xiàn)在公共交通很方便,不會開車也沒什么啦。”
說話間到了錦衣裁縫鋪正門的巷子入口,付生玉引著屠亦進來,站在門外對他說:“這里就是我家了,家里就我一個人住,鄒覺跟武方和警官不忙的時候會過來一塊住,后面有兩個院子,客房你隨便挑。”
建筑風格老舊的錦衣裁縫鋪,看起來跟這條還留著民國氣息的巷子十分相配,雕刻著門神的大門緩緩推開,入目就是一個偌大的大廳。
大廳最左邊是柜臺,柜臺后有有一整面墻的柜子,與天花板相接;右邊是布料展示區(qū),五顏六色的布料同樣占據(jù)了整面墻,還有花紋、制作工藝標簽。
屬于大廳范圍的位置是架空了兩層樓的,像是復式的房子,站在大門的位置抬頭可以看到二樓欄桿后的一個個人臺。
整個房子照明方式都用的燈籠,一部分里面是蠟燭跟油燈,需要清晰照明的地方燈籠里則被替換成白熾燈。
柜臺旁有去二樓的樓梯,目測那個樓梯只能上二樓展示區(qū)。
再往里過一道中門,就是制作臺,墻邊放著一排人臺跟各種款式的衣架以及大型工具,除此之外,還有古代的紡織機、刺繡架子、畫板、三張備用桌子。
凳子椅子也散落了不少在房間。
付生玉帶著屠亦繼續(xù)往里走,看到他在注視畫板,便解釋說:“那個畫板是鄒覺自帶的,他寒假過來休息,我就請他幫忙畫一些設計圖,他不習慣我的工具,就自己準備了一套過來。”
等出了這個房間,就是第一個院子,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海棠樹,現(xiàn)在還沒開花,小院里還有其他植物,海棠樹下有石桌石凳,看起來像畫一樣。
“左邊是廚房跟餐廳,二樓是倉庫,下面還有個地窖,平時放些酒跟干貨,正對的那棟小樓是客房樓之一,一樓的五號房是方和警官的,二樓的三號房是鄒覺的,除了這個兩個房間,其他的你都可以挑。”付生玉一邊說一邊指給屠亦看。
院子右邊的一樓是染坊跟制作一些東西的特殊房間,二樓是衣服制作材料倉庫,平時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付生玉也會往里面扔。
通過環(huán)廊走到第二個院子,依舊是四面小樓環(huán)繞一個大院子,院中有個池塘跟假山,池塘上有個涼亭,環(huán)廊中間也有個用來休息的小亭子。
花花草草幾乎種滿院子,池塘里的錦鯉見著人來了也不怕,浮在水面吐泡泡,像在等吃的。
付生玉帶屠亦走到池塘邊,指著前方的小樓說:“那是錦衣裁縫鋪的壽衣門面,后面有個不大的院子,后門打開正對著門店,逢九我就得去開一次門,身后這棟小樓是我一個人住的,我的房間,左右兩棟小樓其實都空著,以前就我跟奶奶兩個人住,根本住不了這么多地方。”
這還是空出兩棟小樓來做店鋪了,不然就兩個人,平時的活動范圍估計一棟小樓就夠了。
屠亦平時都住三生觀的,占據(jù)了整座山頭的三生觀范圍比這更大,他覺得這個大小倒也還好,不怎么逼仄,至少住起來應該不會不習慣。
最后屠亦選了三樓的客房,說這樣的話回頭鄒覺跟武方和來了,彼此不容易尷尬。
付生玉沒意見,給了他鑰匙后就去收拾東西了。
過了會兒,付生玉站在院子里喊他,手里還拿了把鐵鍬:“屠亦,你把那棵桃樹扔下來吧。”
聽見她的聲音,屠亦從房間里走出來,站在走廊上:“你要種那棵樹嗎?”
“對,不種白不種嘛。”付生玉笑著說。
聽完,屠亦從三樓直接跳到院子里,站在付生玉身邊,目測了一下付生玉剛才挖的坑,找好角度弄那棵樹出來,根部剛好能塞進坑里。
付生玉看了看,提起拍了樹干一下,隨后樹干下方的根莖全部斷裂掉進了深坑里,桃樹根部被修剪得整整齊齊。
“樹根當肥料,過兩天應該就能發(fā)芽了。”付生玉滿意地看著它,舉起鐵鍬開始填土。
屠亦站在旁邊看著,好一會兒,忽然問:“英姨騙了你的代價是什么?”
英姨每在錦衣裁縫鋪下一次單子就要付出一次代價,之前的代價都是影響她越走越瘋狂,可是在付生玉這次的單子后,英姨沒有了需要報仇的目標,那代價又怎么會還是影響她呢?
聽到屠亦的話,付生玉手里的動作依舊,等填滿了土才把鐵鍬插在地上,她抬頭看向屠亦:“這棵樹就是代價。”
聞言,屠亦看了看已經(jīng)被重新種起來的桃樹,看不出什么來,就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能理解。
付生玉重新拎起鐵鍬準備鏟點肥料給桃樹:“英姨要控制李葭的死亡界線,所以把她的身體跟那個宅子連在一塊,方便轉移,后來通過宅子把屬于李葭的命格跟生機轉移走,那按照這樣說,那個宅子的一切,必然會衰敗得不成樣子。”
同理,宅子里的花草樹木,都會枯萎死亡,因為生機已經(jīng)沒了。
屠亦遲疑地看著桃樹:“你的意思是,這棵桃樹沒死干凈嗎?”
“本來它是應該死干凈了的,但是因為她騙我,所以在英姨去墓穴下處理干尸跟李葭魂魄的時候,我把它帶走了啊,我說過,它還沒死,它沒死,李葭就沒死。”付生玉看著桃樹,緩緩露出笑容來。
在山上宅子那個客院里,付生玉隨口猜測桃樹沒死,英姨那么緊張,就是怕生機跟命格沒抽干凈會留給李葭機會。
本來吳福春沒有按時去山上配合,英姨一個人實施計劃,沒有錦衣裁縫鋪的加持,對時間跟李葭死亡的事就需要更精準。
付生玉說桃樹沒死,等于在告訴英姨,她的第一個計劃失敗了。
所以她迫切地留下了付生玉,讓她為李葭寫下了一份壽衣單子,之后英姨才敢交換李葭跟大小姐的靈魂。
誰承想,付生玉發(fā)現(xiàn)不對,直接回到宅子,把一棵看起來已經(jīng)枯死的桃樹給弄走了。
包括英姨在內,都不會覺得這棵桃樹還會活著,或者說,沒人會想到,錦衣裁縫鋪的代價會放在一棵樹上。
桃樹被放進了屠亦的乾坤袋里,隔絕了英姨布置的陣法,給它留下了一線生機。
樹沒死,李葭就沒算完全死透,交換靈魂的計劃有了瑕疵,失敗是遲早的。
屠亦沉默許久,問付生玉:“你什么時候發(fā)覺的?”
“我看到那個大小姐的時候,她不認識我,”付生玉看屠亦沒反應過來,提醒他道,“我給大小姐量過尺寸,當時她不能說話,所以是我說話、她寫字,聊了很久,可是,我們一塊見面那天,大小姐沒有一絲認識我的表情露出來。”
說實話,大小姐本人是十分有教養(yǎng)且溫柔的女孩子,她見人都三分笑,不會是當時不開口的模樣,所以,活下來的,必然不是那個真正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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