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點撥
“涼國公,我這人有個毛病,被人用刀架著脖子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周宣昂首挺胸,做高傲狀,一顆小心臟卻跳得不停,他在賭。
“收刀。”
藍玉一聲令下,親衛(wèi)立刻刀入鞘,由此可見治軍之嚴(yán)。
“涼國公借一步說話,當(dāng)然,您若怕下官突然刺殺,就不必說了。”
藍玉縱聲狂笑:“北元余孽我都不懼,還怕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嗎,你們不必跟來,走!”
他倒也爽快,將周宣帶到路邊。
之所以要殺周宣,是因為藍玉憋了一肚子氣。
此番大勝還朝,不亞于當(dāng)年冠軍侯霍去病封狼居胥,受封國公在意料當(dāng)中,藍玉幻想著朱元璋親自出城迎接,其威名傳遍天下,以此滿足虛榮心。
可眼看就要到京城了,宮里傳來旨意,大軍不得入城,而且還要他一個人入城滾去見皇上。
這個滾字,讓藍玉的自尊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堂堂開疆拓土的國公,居然被老朱這樣罵,而自己又沒犯錯,自然心中不服。
所以當(dāng)他聽說周宣是皇上派來迎接的人,當(dāng)即決定砍了來人。
從這件事上就能看出,藍玉是一個優(yōu)秀的主帥,卻沒有一絲政治頭腦,皇上派人的人,就是有天大的錯,也應(yīng)該交給朱元璋來處置,怎么也輪不到他,妥妥遭皇上猜忌的無腦行為。
而藍玉聽到周宣知道他的秘密之后,心里也慌了,錦衣衛(wèi)的存在,是懸在所有臣子頭頂上的一把利刃,他懷疑周宣是錦衣衛(wèi),否則不可能得知軍中的事。
錦衣衛(wèi)知道的事,意味著朱元璋肯定知道了,藍玉恍然大悟,原來因為這事,陛下猜忌了。
心虛之后,自然不會再殺周宣。
四下無人,藍玉說道:“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
“我說豢養(yǎng)死士之事,是下官占算出來的,涼國公信嗎?”
藍玉微微皺眉,古人本就迷信,占卜星象很有市場。
不過怎么看周宣也不像有窺探天機之能,能掐會算的不都是白胡子老頭嗎,哪有他這么年輕的?
“下官還算出,涼國公豢養(yǎng)死士并非為己,而是準(zhǔn)備派往云南,協(xié)同西平侯,對安南用兵。”
“嘶!”
藍玉倒吸一口冷氣,太神了吧!
自從平定云南之后,藍玉北上打擊蒙元,留西平侯沐英鎮(zhèn)守。
安南趁大明江山未固,屢屢侵犯邊境,而大明精銳集中在北方,暫無力南下,而且朝堂上文臣皆反對出兵安南,認(rèn)為安南為蠻夷之地,沒有戰(zhàn)略價值,征討不過勞民傷財而已。
農(nóng)民出身的朱元璋也有他的局限性,同樣認(rèn)為安南是否納入大明版圖無關(guān)痛癢,于是擱置了征伐安南的計劃。
但藍玉和沐英卻已看出,南疆想要穩(wěn)定,必須將安南消滅,雖無朝廷支持,兩人也在暗中籌劃。
歷史上藍玉沒有等到出兵安南,就因卷入謀反案被殺,沐英也早早去世,直到永樂年間,才用兵讓安南臣服。
這本是藍玉和沐英的秘密,周宣卻和盤托出,藍玉不得不相信眼前這年輕人的神奇了。
“涼國公請不要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下官,下官害羞。”
周宣稍微裝了一下,見藍玉表情嚴(yán)肅,當(dāng)即正色道:“下官不光算出這些,還算出涼國公有大禍臨頭。”
藍玉表情陰晴不定,低聲問道:“我有禍?zhǔn)拢啻螅俊?br />
“那么大!”
周宣用手比劃了一下:“誅九族,涼國公被扒皮實草,極為凄慘。”
藍玉大驚:“為何?”
“下官修為未到,不能窺探更多天機,不過得天書一本,其中便有涼國公的命運,請看。”
在得到二虎傳的旨意后,周宣就做了準(zhǔn)備,另開了一本日記,把藍玉出格的舉動都寫在了上面,以此來警告他,不要再作死了。
雖素昧平生,周宣對藍玉還是有敬仰之情的,畢竟?jié)h人能打到貝加爾湖的不多,藍玉這個當(dāng)世悍將,有搶救的必要。
藍玉接過日記本細細看去,額頭上已滿是冷汗,上面羅列的樁樁件件,當(dāng)時看來毫無問題,經(jīng)過周宣提點以后,才猛然醒悟過來,完全就是自己把脖子塞到朱元璋的刀下啊!
“請問先生,還有轉(zhuǎn)機嗎?”
藍玉收起了倨傲,真誠向周宣求教。
“如果我是涼國公,我會讓大軍原地扎營,單人獨騎入城,去向陛下請罪,另外此番大捷,我也不會邀功,而是把功勞全部讓給陛下,比如說陛下領(lǐng)導(dǎo)有方,用人為善之類的話。”
藍玉茅塞頓開,心悅誠服的拱手道:“大恩不言謝,等我入城見過陛下之后,再請先生喝酒。”
“涼國公客氣了,您身為當(dāng)世名將,乃大明之柱石,下官不想柱石隕落,影響江山社稷,并未想過有任何回報,當(dāng)然,若涼國公非要給下官幾百萬兩,下官只好卻之不恭了。”
周宣咳嗽一聲,頗為不要臉的說道。
“啊,我心急如焚,想要早點去見碧下,先生方才說的話,一句都沒聽清楚,告辭。”
藍玉丟下一句,快步轉(zhuǎn)身上馬,喝道:“全軍原地扎營,不可踐踏農(nóng)田,不可騷擾百姓,違令者斬!”
話音未落,戰(zhàn)馬嘶鳴,藍玉直奔京城而去。
周宣愣了半晌,罵道:“真他娘的摳!”
“咳咳,先生方才和涼國公所言,貧僧都聽到了,抱歉。”
洪亮的聲音傳來,周宣回頭一看,路邊草叢里,鉆出來一個道貌岸然的和尚。
“道衍大師,以你的身份,還搞竊聽這一套,似乎說不過去吧?”
“只一眼便猜到貧僧的身份,先生慧眼如炬,佩服佩服,不過貧僧并未偷聽,只是剛好出恭于此,無意間聽到的。”
姚廣孝呵呵一笑,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不重要,偷不偷聽的下官也要找大師聊一聊,這是陛下給下官的旨意,咱們找個地方,聊十文錢的?”
“貧僧歡喜之極,不過我們不能單獨聊,還要請燕王殿下一起。”
周宣覺得這趟沒白來,見到了明初的藍玉和姚廣孝兩個名人,接下來還要面見燕王朱棣,不知這位未來的永樂大帝,此刻有沒有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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