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驤挨了一腳，顯得極為委屈，盡心盡力的指揮錦衣衛追殺刺客，怎么的還被陛下踹了？

藍玉身為涼國公，陛下的心腹大將，跟陛下密談可以理解，可周宣是個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旁聽，他怎么不挨陛下幾腳？

太監是非常奇怪的生物，只要覺得有一點不公平，都要記恨在心，周宣明顯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已上了他的黑名單。

朱元璋走進御書房，小太監從外面把門關上，數百禁衛在外巡視，安全得到有效保障。

“你們可知，咱為何要把刺客都殺了，一個活口都沒留？”

老朱陰沉著臉發問。

藍玉大大咧咧的說道：“因為萬歲是真性情，看誰不順眼就直接剁了，萬歲豪氣干云，臣佩服！”

周宣暗暗白了他一眼，還是當初那個桀驁不馴的藍玉更讓人覺得親切，他都開始拍馬屁了，反而覺得很別扭。

老朱冷哼一聲：“屁話，咱再怎么沖動，不應該留下一兩個活口，問清楚是誰在指使嗎？”

藍玉縮縮脖子，在揣摩圣意這方面完全就是新手小白，這次沒猜對，很尷尬。

朱元璋看向周宣：“小子，你應該知道吧？”

“因為萬歲不能留下活口，否則大明江山將會四分五裂。”

周宣的話引得藍玉側目：“不會吧，幾個刺客而已，哪有先生說的那么夸張，誰敢分裂大明江山，某直接提兵三十萬，把他家祖墳都給踏平咯！”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你呀，打仗是把好手，可是總是少根筋，以后和周宣多學學！”

藍玉愣了，不知道哪句話又說錯了，于是果斷閉嘴。

“萬歲應該已經想到了，那么多刺客，可以在同一時間對皇宮中的皇族發起偷襲，僅僅能混入皇宮，就證明肯定有人接應，而接應之人，必然手眼通天。”

朱元璋點頭道：“不錯，方才錦衣衛來報，誅殺的刺客竟多達一百三十余人，這么多人混入宮中，禁衛竟然沒有一點察覺，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在給他們打掩護。”

周宣沉吟說道：“而且他們對皇宮內院的結構了如指掌，也證明策劃這次刺殺的人，至少對皇宮非常了解，甚至不排除是萬歲身邊的人。”

“這就是咱為什么不讓毛驤進來的原因，他跟隨咱很多年了，但咱現在誰都不敢相信，唯有你們兩個。”

朱元璋自然是后怕的，皇宮是他的家，刺客都殺到家門口了，他不敢相信宮里的任何人了。

藍玉疑惑的問道：“萬歲身邊都可能出現叛徒，更應該留下活口問清楚才對啊，為何要將刺客全殺了？”

朱元璋冷聲說道：“什么人敢策劃這起刺殺事件，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一定是手握重權，而且很有可能是淮西的老兄弟！”

藍玉果斷不說話了，因為他不敢想下去，結果太可怕了。

周宣也保持沉默，心中雖然隱隱有了猜測，卻也不敢直接告訴老朱，以老朱的脾氣，怕是要不分青紅皂白的舉起屠刀了，他不想無辜的人因此受到牽連。

“周宣，你聰明絕頂，和咱說說，最有可能的是誰？”

“萬歲，臣分析過了，刺客中為首的兩人，是小明王和陳友諒的后人，按理說她們應該不存在于世上，所以臣想肯定是在她們尚且年幼時，便有人將她們偷偷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周宣繼續推理：“這個人或者這批人，一定和小明王或陳友諒打過交道，最有可能的，便是淮西勛貴。”

藍玉急切的說道：“這不可能，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誰會做這種事情？”

“正是因為大家都是和萬歲出生入死的兄弟，萬歲登上皇位之后，卻對勛貴進行打壓，自然會有人心中不服，說不定早就有人想到了有這一天，這正是他們的一步棋。”

周宣將矛頭直指勛貴集團。

朱元璋冷笑道：“和咱想的一樣，能有這樣眼光的人，怕是只有他了。”

周宣抬頭和朱元璋對視一眼，他們都沒有提及懷疑的對象，但心中同時想到了一人，李善長。

作為大明開國第一功臣，又是勛貴中的領袖，李善長可謂位極人臣，但老朱卻知道，對于自己能坐上皇位，李善長一直都認為是他占據了大半功勞，所以經常和老朱唱反調。

當然，這可以理解為他是為了維護勛貴集團的利益，但這個老頭子的野心有多大，誰也不清楚，而且如果老朱一家被滅門之后，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就是他了。

朱元璋之所以要滅口，就是怕深入調查下去，將李善長牽扯出來，這無異于大明政壇的一次超級地震。

即便現在可以立刻拿下李善長，但很多執掌兵權的勛貴，對他的忠誠甚至超過老朱，尤其是在勛貴集團被老朱刻意打壓的前提下，幾乎已成了鐵板一塊。

藍玉其實不傻，從兩人的交談中，也能想出一個大概來，這讓他背后發涼，如果沒有聽從周宣的建議，和勛貴集團劃清界限，怕是要牽扯到這驚天大案中來了。

“小子，你和咱說說，咱應該怎么辦？”

周宣想了想，說道：“明日萬歲就宣布，所有參與刺殺的反賊全部被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并大開城門，表示對小明王和陳友諒的后人既往不咎。”

朱元璋點了點頭：“咱也是這個意思，然后呢？”

“徐徐圖之，切不可操之過急。”

周宣認真說道。

老朱沉默了許久，說道：“今日談話，你們要爛在肚子里，不可對外泄露一個字！”

“萬歲，臣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即便一方已不值得信任，但也不能讓另一方過分做大，而影響到朝堂的平衡。”

周宣連忙建議說道，勛貴如果徹底倒臺，文臣一家獨大，對大明來說并非好事。

“你的建議，咱會考慮，這次表現不錯，你想要什么賞賜？”

朱元璋對周宣很是滿意。

周宣撇嘴道：“臣別無他求，只有一個心愿，請陛下將二虎推到午門外，割上三千六百刀，而且由臣親自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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