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大驚失色：“此話當真？”

“侯爺不必驚訝，此煉鋼之法萬歲已知曉，并交給了工部，相信未來會在大明普及。”

周宣頗為自豪，畢竟是他的高徒創造出來的方法。

“高熾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才華，大明之幸也。”

沐英同樣笑逐顏開，但很快眼底就閃過一絲疑云，皺眉說道：“周大人是我的恩公，所以有些不該說的話，也想告知一二。”

“侯爺有話請講當面，下官洗耳恭聽。”

“高熾在周大人的調教之下如此優秀，我很為四哥高興，但周大人要知道，當今太子乃是大哥，四哥的子嗣過于優秀，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沐英也算是忠厚之人了，這話本來就是犯忌諱的，他完全可以不說。

周宣點頭道：“下官知曉侯爺的憂慮，這也是困擾下官的問題，苦于無人傾訴。”

沐英皺眉問道：“周大人的意思是，在教授太孫的過程中有所發現？”

“正是，太孫此人本性不壞，但所處環境似乎對他的成長非常不利，說句不該說的話，若是有朝一日太孫登基大寶，下官非常擔心大明會起內亂。”

這話周宣本不應該和任何人提起，但此刻由于他的心里極為矛盾，需要有人幫他確定路線。

一開始為了大明的穩定，周宣本打算讓燕王一脈離開中原，去禍害別的國家，通過和太子朱標的接觸，發現他也是一個英明的儲君，這樣安排倒也不錯。

可是當他看清楚朱允炆的本來面目之后，這種想法便開始動搖起來，如果大明落在朱允炆手里，即便燕王不反，相信別的藩王也會造反。

因為朱允炆既沒有容人之量，做事又不計后果，全憑意氣用事，這不是一個人君該有的。

如果建議老朱換掉太孫，怕是要拖出去凌遲了，周宣在沒有太大影響力的時候，還是希望聽取像沐英這樣的封疆大吏的意見。

沐英聽聞此言，露出慎重之色，沉聲說道：“陸林。”

“下官在。”

陸林不愧是沐英的心腹，隨時隨地都在等候吩咐。

“派出府中衛士，后院十步之內任何人不得靠近，若有擅自闖入者，殺無赦！”

“下官遵命。”

不一會兒的功夫，院墻外便傳來陣陣腳步聲，以及甲胄碰撞的金屬交錯聲，顯然侯府都戒備起來。

周宣錯愕，不知道沐英要做什么，難道他覺得自己方才那番言論，有對太子不敬的嫌疑，要暗中將自己除掉？

“周大人不必緊張，接下來我要和你說得話，不能讓別人知曉，否則大家都有殺身之禍。”

沐英看出周宣的緊張，連忙出言安撫，隨后將他帶到房內。

關上房門之后，沐英才壓低聲音說道：“既然周大人和藍玉關系不錯，不知你可否聽他說過，關于嫡太孫的事？”

“朱雄英？”

周宣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朱雄英是正統太子妃常氏所生，而常氏是常遇春的女兒，藍玉和沐英，可以說是在常遇春的教誨下成長的，這幾家關系十分密切。

雖藍玉沒有說過什么，但二虎卻懷疑過朱雄英之死，甚至常氏的去世可能和呂氏有關，難道沐英也有此懷疑？

“涼國公倒是沒有明說過，不過下官有一個弟子，他曾是錦衣衛指揮使，名為二虎，倒是和下官提起過一些事情。”

“二虎？”

沐英原本極為凝重的神色忽然放松了一些，笑道：“既然二虎和周大人說過，那咱們也算是自己人了，他是不是懷疑嫡太孫之死，和當今太子妃呂氏有關？”

看來沐英和二虎是認識的，而且都對呂氏有所懷疑，這讓周宣也放心不少，也就不需要考慮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的問題。

“二虎沒發現端倪，但下官因朱高熾，和太孫有過一些過節，當日我在國子監講學時，他用暗藏的弩箭射我，箭頭有毒，根據二虎的分辨，他認為此毒和嫡太孫死時中的毒完全一致。”

沐英的手握成拳頭：“我就知道，雄英那孩子自幼孔武有力，且足智多謀，頗有當今萬歲的風范，怎會在后花園游玩時，被不知名毒蛇咬中而身亡，果然是那呂氏！”

周宣連忙說道：“請侯爺冷靜，只憑一點毒藥，還不能完全下結論，事情過去這么久，即便再調查也不會有更多的線索，所以這只能是一樁懸案。”

“既然嫡太孫是呂氏害死的，那么常家姐姐的死也有蹊蹺了！”

沐英越想越憤怒，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侯爺，從得利來分析，確實是呂氏的嫌疑最大，而且通過和她的接觸，下官覺得她確實是能下此毒手的人，但問題在于，萬歲會不會相信我們的推測。”

沐英忽然長嘆一聲：“萬歲就算相信，因為太子的存在，也就只能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否則朝堂怕是要大亂了。”

封建王朝的繼承人堪稱國本，一旦老朱開始徹查清算，國本動搖人心不穩，大明立國不過二十余年，根基還未穩固，怕是要地動山搖。

從老朱的角度來考慮，不論呂氏是不是真兇，也只能當做不是，而朱允炆的地位依舊穩固。

“常大將軍對我有提攜之恩，常家姐姐對我也如親兄弟，若不為她報仇，我死不瞑目！”

沐英頗為憤恨的說道，卻帶著深深地無力感，皇家內部的爭斗，不是他一個外臣能夠插手的，即便他是老朱疼愛的干兒子。

“所以下官對高熾悉心教導，在必要的時候，下官認為可以將他推到太孫原本的位置上，只是此事關系重大，下官僅僅有個構想，具體如何實施，還無從下手。”

周宣需要得到沐英的支持，也就不做隱瞞，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沐英想了想，皺眉說道：“周大人所想幾乎無實現的可能，我對萬歲頗為了解，斷然不會罷黜太子，而且就算沒有太子，任何人都有可能繼承皇位，唯獨四哥卻是萬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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