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單親家庭的小孩心思一向細膩,就算是擁有像其失敗經歷一樣淺薄的育兒經驗的齊木楠雄也懂。
不同于家庭和睦的小孩從小的無憂無慮,單親家庭的小孩從懂事起就會思索這樣一個問題,自己的雙親為什么會分開?為什么離開的那一方從未回來看過自己?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并且提前模擬當有血緣關系的另一位家長再度出現時,自己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面對這個對自己不聞不問,卻又在關鍵時刻出現的便宜親人,思考是欣然與之相認,還是憤怒地將其逐出自己的家庭。
在夏上的每個年齡段,齊木都有意試探過。
「你想你媽嗎?」
小孩一開始還是個說話都不利索,只會流口水的小飯團,連“媽媽”這個詞代表著什么都不知道,聽見他說話就笑,在搖籃里搖著胖手喊“papa”。
上幼稚園那段時間,夏上人話倒是聽懂了,中二期卻提前得很早。問了也不說話,拉著個老長的臉轉過身去看電視,冷酷無情,給他爸留下一個筆直中捎帶些倔強的背影。如果不是電視里在播改造汽水俠十四號的話,齊木真的以為兒子四五歲的身體里裝了個十幾歲的靈魂。
——話說才幾年的功夫,上次看還是改造汽水俠二號,這都十四號了?
這種酷崽狀態持續了幾年,直到升國小,才終于有點同齡小孩的樣子,但不得不說態度的轉變又稍微過了點,那會兒的小朋友過于粘人了,像槽牙殺手糖精本精。
那會兒小孩做作業做了半刻鐘,就不安分地爬上齊木的椅背,蹭著他爸腦袋看他爸唰唰寫報告,還抱著他爸的脖子搖來晃去,黏糊糊地輕哼撒嬌要吃魚湯。然而齊木一問他,他就麻溜地滑下去,赤著腳爬回去咬筆桿子,眉頭皺得跟四月被吹皺的湖面似的。
齊木最后一次問,夏上都升初中了。
“……我想她干什么?”小孩穿著睡衣晃晃蕩蕩的,叼著牛奶吸管,撩了一下眼皮子,“你倆婚都離了。”
他“啪”地一下按掉遙控器,“睡啦,我明天還上學呢。”
——齊木問這么多次,倒不是說特意為了將來家庭擴容和另一位家長的回歸做準備,老實說,那時候他拿這個測試小孩的心理健康程度,看看有沒有發展成反社會人格的傾向。
長久以來,學園都市中久久流傳的上條勢力及其教主上條當麻的“人格修正拳”廣受追捧,并且傳入了本人的耳朵,為小圈子眾人調侃的談資。于是這刺猬頭就開玩笑地提出必要情況下,自己可以給那些失足少年的家庭予以免費幫助——一拳不行就再來一拳。
齊木想象了一下自家兒子挨打的畫面,想到一半,忽然切換到自己被一方打。啊,確實如此,要是自己教育不當還要麻煩社會,以后一方知道這事,估計得用拐杖踢爆他的頭。
還好他那拐彎抹角的教育方針沒出什么錯。
夏上長成了一個健康懂事的乖小孩。
嘛,雖然表情管理和語言表達都逐年精進,但深藏的小心思幾乎沒變過,總體而言,小朋友還是很在意他媽的。
而且這種在意并不屬于負面情緒,齊木就幾乎順其自然了。
但這種順其自然,在夏上那天深夜發問“我是不是長得越來越像媽媽”,并且給出“你的眼神不對”這樣的解答的瞬間,讓齊木楠雄這個當爸爸的終于意識到:放任型教育不得不就此而止。
在小孩篤定自己父親十幾年如一日深愛著自己母親的前提下,讓他察覺到自己對一方通行的感情,顯然是齊木不想看到的。
因為于夏上而言,一方通行不是他媽。
他爸和一個不是他媽的人之間有了火花,肯定會瞎想——好吧,齊木承認,他是取下鍺戒指偷聽了夏上的心聲,并且有被小孩滿腦子的“替身文學”震驚到。
下午看文件,半個字都沒看得進去:)
由于目前并不是攤牌的時候,考慮到會帶壞小孩子三觀,傷害小孩子的感情,齊木楠雄決定必須得從長計議。
夏上一出門,他也緊隨之后地出發。然而等到特地跑到上條當麻家取經育兒妙招的齊木楠雄回到家時,結果小朋友給他留了燈,自己躲進臥室里,躺在床上睜著眼發呆。
齊木走到側臥門口,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進去。
晚間父子會談的計劃泡湯,還是下次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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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早上晴天霹靂般的沖擊后,夏上晚上的睡眠質量持續走低。
其實他爸到底如何抉擇,對于小孩來說已經不是很重要了,在最初的尷尬期過后,他已經能夠以一顆平常心面對大人了。
但或許是他在這個自我凈化的過程中看了太多的狗血肥皂劇,白天還好,一到夜深人靜的晚上,那一個個古怪的未來模擬便紛紛涌現,什么分家產后媽和兒子不對付鬧得不可開交啊,什么有情人終成兄妹其實他爸和一方是失散多年的表兄弟啊,十八線編劇水平的情節叫夏上自己也直呼想象力豐富。
而且現在他也不敢做夢了。
指不定哪天夢境就照進現實,像上次一樣:)
幾乎進行了一晚上的天人交戰,他才在凌晨六點勉強合眼睡了兩小時,并且早上八點準時在鬧鐘的騷擾中睜開如墜千斤的眼皮。
小朋友實在是太困了,渾渾噩噩飄進衛生間洗漱。
因為整個人太過失魂落魄,以致等到他走進廚房后,才后知后覺地嗅到一股米香。
他爸做的嗎?人呢?
夏上這邊剛困惑完,主臥的門就開了,齊木楠雄頂著跨到極致的黑臉,慢慢走出來,「早。」
昨天聽夏上在腦子里點播了半晚上肥皂劇和半晚上青春疼痛文學,搞得他也沒睡著。
父子倆是隔著堵墻一起失眠的。
好不容易這破小孩早上六點睡著了,他才得空爬起來煲鍋小米粥。
“早,爸。”
打著哈欠,夏上無精打采地盛出兩碗,“爸,下回煮粥的時候要么水放少一點,要么火大一點,要粘稠點,不要太清。”
「不是我做的。」
夏上因為睡眠不足而遲鈍轉動的腦子還真就被他爸一本正經的樣子唬住了,認真思考起來,“……那是誰?”
「不知道,田螺姑娘吧。」他爸一臉淡定地拿了勺子,「我開動了。」
等他爸兩勺子粥進了肚子,夏上這才又慢吞吞地反應過來,原來所謂的田螺姑娘不是她哪個阿姨,而是某東方國家的神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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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上今天腦子是真的不好使。
因為早上迷迷瞪瞪地穿錯衣服,他險些遲到。
今天聯高開學,本來前一天晚上,校服就已經送了過來。夏上睡前就將其整齊疊在床頭方便第二天更換,結果他那容量今日份限定低的腦子愣沒能讓他意識到這點,吃完飯回到房間就開始往身上套初中的校服,還在按照著去初中的路線算趕車時間。
還是他爸看見提醒了一句,不然上錯電車事小,走錯學區可就糗大了。
關于那天晚上能力突然失控瞬間移動四十公里這件事,夏上和他爸提過,他爸聽完沒什么反應,只說超過身體極限的能力額度盡量不要透支。夏上心想哪兒會啊,估計也就這么一次瞎貓碰到死耗子。
果不其然,在此之后,無論他如何主觀上想要嘗試,都沒能再現那天晚上的情景——他每次最多還是只能移動八百米。
不過要真是有這能力,他也不用累死累活地沖刺入學了。
一路火花帶閃電,連續使用多次「坐標移動」的能力,夏上終于在開學典禮前,在被風捎帶著如霏雪般打著旋翩然落地的櫻花雨里踏進聯高的大門。
上條當麻還是老樣子,喜歡說些無意義的話,當了校長也沒改這毛病,夏上聽得昏昏欲睡。
在他困到恨不得頭點地之前,演講總算結束了。
開學典禮之后又是班會,新生所在的一年級要做例行的自我介紹,由于班會后就是新生就可以自由活動和自主社交了,社團大多想借此機會大展拳腳,吸納些新鮮血液,各分高校聯合后帶入聯高的老生們則趁此時間組織社團進行招新的相關事宜。
夏上在介紹完自己后就人事不知,半小時下來不說班上同學的名字記沒記住,他甚至都不知道班主任姓甚名誰。
稀里糊涂撐著眼皮子上了一節班會,下課后又稀里糊涂跟著其他同學出教室。
聯高是新建的,規模總比些老牌學校要氣派些。
學生也很多,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一眼望不到盡頭。
“鈴科同學,這是報名表。”有人遞給了他什么東西,聲音好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有點耳熟,夏上只覺得好聽,他心想對方應該是個溫柔的人。
但他沒要過報名表,“不好意思啊,你可能給錯人了,這不是我……”
然后那道聲音就又響了,“你一直跟著我,不是想和我一起參加社團嗎?”
一抬頭,只見眼前不知何時站著的赤發少年認真的神色被他那溫潤的微笑渲染地極為柔和,對方同樣帶著笑意的澄澈瞳孔專注地凝視著夏上。他禮貌遞出的屬于聯高籃球社的報名表停滯在半空中。
和他的聲音一樣,模樣也很眼熟。
與此同時,頭頂便是驚天裂地的幾聲炮響,震得他呆了呆,甚至不知身在何處。
天上一道艷麗的橫幅“唰”地一聲拉出來。
[熱烈歡迎lv5赤司征十郎大人參加本校籃球社]
紅底白字,還帶二十人啦啦隊的那種。
然后夏上就嚇醒了。
他知道這股眼熟從何而來了,他確實見過這個人,……在灰呂松的手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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