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銘回到家時，阿姨一臉憂心忡忡地走過來，“顧先生，溫小姐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吃也不喝，也不說話。”

        顧聿銘扯了扯領帶，滿臉冰冷，“我知道了，阿姨，你先回去吧。”

        阿姨點了點頭，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閉住了嘴，默默離去。

        顧聿銘則走向門邊，扶著把手，深深一沉。

        刺目的光翕了進去，照在溫軟蒼白的臉上。

        她就坐在床邊，雙手放在膝上，努力將自己縮成一小團。

        心臟像是被蟲蟄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痛，心疼的情緒不斷涌起，顧聿銘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是讓你待在醫院里嗎？你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你差點流產了！”

        坐得像雕塑的溫軟，長睫動了動，手指微微攥緊，“對不起，顧先生，我不想待在醫院。”

        她的聲音小小的，帶著喑啞。

        顧聿銘眉頭緊蹙，走近她，這才看到她滿臉的淚痕，以及那雙通紅的眼，不由地抽痛。

        緊接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憤怒。

        “你又怎么了？一天到晚，不是這樣，就是那樣，現在懷了孕，你還這么到處亂跑？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在意這個孩子？”

        溫軟捂向肚子，溫熱的，刺痛了她冰沁的手。

        她忽而一哂，目光直直看向他，“顧先生，我想問您，這個孩子生下來叫什么？”

        顧聿銘一愣，沒反應過來。

        溫軟卻垂下眸，語調悲涼帶著哽咽，“而我又該怎么跟他說他的爸爸是誰呢？又或者他長大了，他怎么跟別人說，他的爸爸是誰呢？”

        氣氛在這一刻凝固，只聽得簾子鼓脹飛揚的聲音。

        顧聿銘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慌亂地撇過頭。

        溫軟看著，嘴角輕輕擎起嘲諷的弧度，“顧先生看來也很困擾呢，畢竟，我肚子里的這個是顧先生仇人的孫子，這要是讓顧父顧母知道了，是不是會死不瞑目。”

        顧聿銘眼底浮現暗紅色的戾氣，“你還有臉提他們？你怎么這么賤？”

        領口被男人拽起，帶著無情的力度。

        粗糲的衣料刮在她臉上。

        冰冷，生疼。

        溫軟眨了眨眼，眉目微微耷拉下來，盛滿了同情，“顧先生說得對，我的確賤，賤到自己的孩子被人傷害，明知道是誰，卻不能做些什么，賤到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死。”

        顧聿銘氣得冷笑，咬牙切齒，“溫軟，你的父親難道不該死？”

        像刀子，捅在了心上。

        痛得厲害。

        冷得不住顫抖。

        她的情緒終于崩潰了，眼淚不住往下吧嗒掉，“為什么？為什么我的爸爸就該死？！他做錯了事，他可以改！法律都只是判他二十年的罪過，憑什么你要他死！那是我的爸爸，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溫叔叔，你小時候，他還抱過你！你過生日，他還給你買了禮物！”

        她掙扎著，嘶吼著，從床上跳起來，抱著頭，語無倫次的尖叫著。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每一次她發瘋的樣子。

        顧聿銘震驚，想走近她。

        她見著，步步后退，眼底全是防備，“你滾！滾啊！我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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