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瞬間，姜靈曦的心徹底涼了。

原來在柳姨娘的心里，這天底下誰都沒有她自己重要。

無論是女兒還是兒子，誰能給她帶來既得的利益，誰就是她的掌中寶。

她當初與宋毓堂能有所往來，也是因柳姨娘而起，如今回到京城，也是被柳姨娘一封信給叫回來的。

這段時間以來，姜靈曦甚至一直在想，為什么宋毓堂在江南待的好好的，會突然回京呢？

她的親娘在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

姜靈曦站直了身體屏住了呼吸，目光深深的朝著內室看了一眼。

“姜宴禮，姨娘今日小產是因你而起，既然父親讓你在這跪著，那你也別偷懶耍滑，等什么時候姨娘轉危為安，什么時候才起來吧。”

她得去找姜月梨問件事。

她翻來覆去的在床上折騰了許久，可閉上眼睛，想起的就是前世將軍府血流成河的景象。

姜月梨暗自攥緊了被褥，強壓下煩躁的心情，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有了些困意，外面就傳來了一聲巨響。

只聽砰的一聲，院門被人大力踹開，緊跟著，一道人影從門外沖了進來。

“姜月梨在哪兒？馬上讓她滾出來見我！”外面的人大聲的叫嚷著。

姜月梨揉著生疼的腦門，從榻上坐了起來，剛披了件外袍，就聽見了竹溪的呼喊聲。

“你干什么的？誰允許你沖進來的？大小姐夫人已經說了，從今往后你不許踏入三姑娘的院子一步！”

姜靈曦才不管周邊丫鬟的阻攔，提著裙角就往屋里沖。

而此時的姜月梨已經走到了內室的門旁，她實在是不行，讓這后院的動靜鬧得再大了，只對外面的人吩咐道：“把人放進來。”

竹溪有些不甘，也不好違逆姜月梨的話，只得讓開了一條路，把姜靈曦放了進來。

屋內原本被滅掉的燭火重新點燃。

姜月梨坐在主位的椅子上，看著姜靈曦這副又氣又臊的表情，有些愕然。

“大姐姐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發這么大的脾氣？莫不是海棠閣出了什么事？”

海棠閣昨夜被一把大火燒了，就算是緊急收拾了出來，也沒法住人。

但柳姨娘當時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也就只能暫時把人安置在海棠閣內的偏房里。

姜月梨回來的時候，聽府里的下人說，郎中和太醫都請了好幾波，卻沒有一個能保住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

看著姜靈曦此時的表情，這人好像也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呀？

姜月梨調眉看向了一旁的椅子，“夜深了，姐姐忙了一天，想必也累壞了，還是先坐下歇歇吧，有什么話喝口茶，咱們慢慢說。”

姜靈曦這會兒腦子里亂作一團，一想到自己所猜想的那些事，很有可能是真的，一顆心就好像炸了一般，根本靜不下來。

哪還有心情坐下來和姜月梨面對面的喝杯茶？

她氣惱的撐著姜月梨面前的桌子，身子前傾，“別和我說這些沒用的，我問你，你到底是怎么和齊王府的人認識的？而且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沒死？”

姜月梨接過竹溪遞過來的茶杯，笑而不語。

姜靈曦最討厭她這副樣子，“姜月梨，我今天來是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我自問自己沒什么對不住你的地方，就算是你回來之后我搶了你那些東西，但那也都是身外之物，不值得你這么大費周章的對付我，咱們兩個之間沒什么血海深仇！”

姜月梨眉頭一挑。

沒什么血海深仇？

上輩子她肚子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怎么算？

她母親和兄長的命，誰來抵？

將軍府百十口人的冤魂又得找誰來討公道！

她相信這輩子的姜靈曦還沒來得及做什么。

可那一筆一筆的血債，和生不如死的折磨，已經刻入了她的骨髓。

她姜靈曦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

姜月梨的眼眸一寸寸冷了下來，“大姐姐，這么晚過來就是想找我算賬的？”

她輕垂下眼眸，皮笑肉不笑的敘述著當時那句以假亂真的尸體下葬時的情形。

“若不是柳姨娘橫扒豎擋的阻攔，我也不會懷疑棺材里的尸體有問題，而且她當時的反應，甚至比母親還過激，要是讓我想不通的。”

姜月梨看向姜靈曦一字一頓的繼續道：“所以在你停官在府的第二天晚上，我就讓人把棺材打開了，棺材里那具尸體雖然已經被泡的看不出原有的樣貌，但身上并無胎記。”

姜月梨上輩子“有幸”給姜靈曦這個嫁入丈夫為妾的人梳洗更衣。

在一次沐浴后，她便瞧見了她左臂腋下靠近胸膛處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紅色胎記。

可那句女尸上并沒有。

姜月梨當時本想拿這東西做個文章，可姜靈曦尚未出閣，平日伺候她的丫鬟也落水失蹤了。

加上尸體面目全非，在水下被刮出多道傷痕，驗尸的仵作也早就被柳姨娘買通，自然不會有人把這件事告訴姜府的人。

只能說柳姨娘為了能讓姜靈曦和宋毓堂湊到一起去，可謂是煞費苦心了。

“至于你說我和齊王府是怎么認識的，那就有巧合了，是齊王妃先一步找到我的，再多的事我也就不知情了。”

姜月梨話說了一半，卻也都是實情，就算姜靈曦后面與人對峙，也絕對不會露出任何破綻。

可以姜靈曦的性情來看，這樣的事情已經足以離間她與柳姨娘了。

姜月梨是真的想看看，重來一回，沒有姜靈曦把柳姨娘接近趙府，一個壞事做盡的姨娘在這府中能得個什么命運！

比起直接弄死這些人，母女相殘的戲份才最是好看。

姜月梨看著滿目震驚，渾身發抖的姜靈曦，勾著唇，輕輕的笑了。

“其實這些事情你一去過來問我，倒不如直接去問柳姨娘來的快些，都是我猜的，沒錯的話，姐姐此番回府應當也是收到了姨娘的信才對，其實有時候就連我都想不通，這姨娘在這府里攪風攪雨的，到底是想做什么呢？那她現在的日子過的還不夠順風順水嗎？”

姜月梨說話又在姜靈曦的心上補了一記重擊。

隨后，她看著魂不守舍出門的人，兩人將姜靈曦剛才坐過的椅子給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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