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煙離施施然踱步到他面前，紅裙與紅唇相映，像盛開了一朵璀璨飽滿的芍藥：“丞相大人剛才列舉了我四大罪狀，其中，私自逃獄這項，北離認，而且不論陛下有何處罰，我都心甘情愿，絕無二話，至于其他三項，不好意思，不是我的，我可不會隨便拿。”

        “你還想抵賴！”莫丞相怒而回擊，因情緒過分激動，脖子都漲粗了：“當日將軍府喜宴之上，你借斟茶之機，下毒暗害皇后娘娘，在場許多人都親眼看到了此事，難道有冤枉你嗎？你以媚術勾引祁王，使他頂撞陛下，違抗圣旨，造成他們父子嫌隙，難道有冤枉你嗎？廣德殿乃是先祖皇帝所造，你卻以罪大惡極之身，污我廣德殿正氣，難道也有冤枉你嗎？”

        “污廣德殿正氣？”秋煙離聽到這里，仿佛聽到了一句笑話，低下頭哧哧發笑，笑完才抬頭炯炯然地看著他：“敢問大人，先祖皇帝為何立這廣德殿？”

        這個莫丞相當然知道：“為解民憂，平民患。”

        “那北離再問大人，陛下御筆親書賜婚詔旨，將我賜予祁王爺為妃，如今我可算皇室中人？”

        莫丞相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是當然。”

        秋煙離又繼續追問：“那皇室中人算不算大胤子民呢？”

        莫丞相開始心虛：“自然……是算的。”

        秋煙離把眉一挑：“既然早朝議的是天下百姓事，那此事既關乎我堂堂一國公主的清白，又關乎皇后娘娘的安危，難道就不值得一議嗎？”

        莫丞相被堵得啞口無言，情急之下只能指著她怒斥：“你分明就是在砌詞狡辯！”順便遞了幾個眼色給你自己平日的親信。

        于是，各種各樣的指責紛至沓來，全部涌向了秋煙離。

        “就是”

        “丞相說的是！”

        “你分明就是砌詞狡辯！”

        而在這群情憤然的當口，當事人自己卻十分冷靜，秋煙離低頭撣了撣衣袖，滿不在乎地瞥向他們：“你們眾口一詞，北離不過一張嘴，如此以多欺少，實在有失一國風度吧？”

        說的那些人住嘴之后，巧笑嫣然的一雙眼在李歆面上停留片刻，不著痕跡地斂下長睫，再一抬，正看向了御座上的元起庸：“皇帝陛下，北離深知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的道理，更何況，父王從小教導北離，國法嚴明，當為正道，今日若北離真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不消皇帝陛下費心，北離可以當場撞柱，以贖其罪。但北離可死，父王多年苦心教導實不可被辱。如若僅憑幾個人的一面之詞便讓北離認罪，別說我不服，我西涼的臣民百姓，都不會心服！所以北離請求皇帝陛下，給北離一次機會。”

        元起庸皺眉：“什么機會？”

        秋煙離從容展唇，濃黑的水眸亮的嚇人：“一次自證清白的機會。北離可以當著陛下以及一眾大人的面發下誓言，只要丞相大人拿出真憑實據，證明我有任何謀逆之舉，北離當場伏法認誅。如若不然，請丞相大人當眾向我道歉，并請皇帝陛下您昭告天下，正北離清名。”

        “陛下，您絕不能答應她！”秋煙離話音剛落，莫丞相立刻出言阻攔。

        秋煙離見狀，不緊不慢的使出激將法，悄悄挖了一個坑：“怎么，丞相大人害怕了？”

        莫丞相果然就渾然不覺的跳了下去：“我有什么可怕的！”

        秋煙離立刻接下話頭：“那您就是答應了？很好，還請陛下為我們做個見證。”

        意識到自己上了當，莫丞相當時那張臉，比香了蒼蠅還難看。

        當然，元起庸的臉色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

        這個姓莫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再看秋煙離，余裕滿滿，自信十足，她都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元起庸若拒絕，必定會落人口實，說他不公不正，偏袒徇私，他若答應，萬一再叫這狡詐的丫頭脫了身……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莫丞相身上了。

        但愿他這回別再犯蠢！

        “朕聽了這么一遍下來，覺得公主的話，確實有道理，丞相，你既一口咬定公主有罪，便拿出真憑實據，否則，這污蔑公主之罪，朕也保不了你。”

        此時莫丞相已恢復鎮定，說到底這朝中如今是他的天下，就憑秋煙離這么一個小丫頭，想和他斗，還嫩了些！

        心中陰險冷笑，面上卻做出正氣凜然的模樣，低頭一抱拳，朗朗道：“啟稟陛下，臣自然有證據。”邊說邊直起身子，喊了一聲：“禮部蔡大人在何處？”

        一個挺著將軍肚的中年男人聞聲站出：“臣下在。”

        莫丞相得意滿滿地睨著秋煙離，話卻是對那位蔡大人說的：“當日李歆將軍大婚，你可有到場？”

        蔡大人立刻回：“臣得李將軍邀請，確有攜內子到場。”

        莫丞相笑著把手一背，氣勢十足地命令他：“那你便將當日情形，一五一十地說來給我和陛下聽聽。記住，據實回稟，若有妄言或欺瞞，陛下都決不輕饒，聽到了沒有！”

        那蔡大人被嚇得一哆嗦，剛忙應了聲“是”，將那日所見到的一切一一道了出來：“當日將軍與郡主大婚，臨行拜堂之禮前，皇后娘娘鳳駕親臨，為二位新人祝賀，寒暄之后，李歆將軍請娘娘為他與郡主證婚，娘娘欣然應允，之后思及北離公主乃是二位新人的媒人，便邀請公主一同見證。新人行禮后，向證婚人敬茶，由于當時北離公主正在皇后娘娘身側侍立，便由公主將茶遞給了娘娘，沒想到，娘娘飲下此茶后，不多時，便毒發吐血，昏厥前，親自指認出北離公主便是那下毒之人。”

        這個答案應該很合莫丞相心意，因為那蔡大人說完后，他馬上大搖大擺走到秋煙離面前，一臉挑釁地問：“怎么樣北離公主，現在你還要狡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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