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一幅和樂融融的畫面。

        不妨旁邊卻突然插進一道歡悅清脆的女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這位就是西涼世子嗎？”

        眾人循聲回頭，發現說話的卻不是別人，正是汐云。

        秋子儀跨前一步，背負了手微微欠身，“回公主殿下，正是。”

        汐云上下將他打量一邊，不以為意地撇嘴：“早聽聞西涼世子德才兼備，文武雙全，智謀學識亦是當世之絕。世子來我大胤這么久了，汐云一直無緣得見，今日一瞧，也不過如此嘛。”

        此話一出，左右不少人都停下了交談，瞧著忽然發難的汐云和表情淡然的秋子儀，思考著這二人是否有何過節。

        元起庸馬上出言阻止：“汐云，不得無禮！”嚴厲的臺詞，卻說出了嗔責的意味。

        汐云似也知道元起庸不是真的生氣，變本加厲的拔高了語調：“本來就是嘛父王，你總說西涼世子如何如何優秀，但依我看，這人不過就是個欺世盜名之徒罷了。我的幾位皇兄，不論相貌還是學識武功哪個不是比他強上幾百倍。選這樣的人做世子，活該西涼敗給我們大胤！”

        她這最后一句話說出口，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滿席驀然，連舉筷聲都不問。

        在這種場合當眾挑人傷疤，任誰看都有些過分了，

        更何況，秋子儀今日一襲藏青長袍，走動間盡顯風流韻味，即便站在一眾皇子里，那也是非常出挑的，

        無論如何也和“欺世盜名”這四個字沾不上關系。

        心中知曉汐云是在借此機會打擊報復，秋煙離站了出來，端著手冷冷看著她：“汐云公主，您似乎有些口不擇言了。”

        汐云也毫不示弱：“怎么，被我說中了，心虛了？”

        秋煙離眸色向下沉了一沉，當中寒意瞧得汐云驀然一抖：“公主，今天是陛下的壽宴，您為人子女，難道不是更應該謹言慎行，多為父母積福積德嗎？怎么還當著這么多賓客的面如此失儀。難不成，平日賢妃娘娘沒有教導過您何為‘禮儀德行’嗎？”

        “你……你居然敢說我母妃！”汐云拍案而起。

        秋煙離依然面不改色：“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公主若不明白的話，建議您多去看一看書，想來對您個人素質的提升會有很大幫助。”

        汐云還想和她吵，卻被元起庸斷然喝住：“夠了！”

        他這一天各種忙亂，已經很頭疼了，結果汐云這孩子也不讓他省心：“汐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汐云委屈地癟了嘴：“父皇，云兒只是想驗證驗證，看看這位西涼世子，有沒有人們口中說的那么了不起罷了。”

        秋子儀抬起眼，似笑非笑地迎上汐云的目光：“公主想怎么驗證？”

        汐云抱著手臂，拿眼角睨著他：“聽聞世子在劍術上造詣匪淺，如果你真有那么厲害，不如耍兩下劍來我們大家看一看。”

        居高臨下的語氣，好像把秋子儀當成了她手下的侍衛小廝，可以任她差遣。

        秋煙離在旁邊冷笑：“說到耍‘賤’，公主您才是當中的一把好手呀，想來，您若是稱第一，怕沒人敢稱第二了。”

        汐云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還在問：“你胡說什么呢？我又不會使劍。”

        秋子儀卻早已聽出了她的諷刺之意，把秋煙離拉到身后，從善如流地笑了一笑：“好啊，既然公主想看，子儀不介意獻一個丑，正好就當做是為陛下賀壽了。”

        秋煙離卻不同意，想要阻止，秋子儀用眼神制止了她，并在下面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無事。

        秋煙離知道，秋子儀這樣委曲求全，就是不想她白白樹敵，畢竟汐云以后會是她的小姑子，若是就這樣惹惱了她，以后的日子，秋煙離肯定會麻煩不斷的。

        但其實，她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她早不是那個只會挨打，不會還擊的傻丫頭了。

        汐云若是敢在背地里被她穿小鞋，她就敢找十個小鞋，扔到他臉上。

        還想要攔，一回頭，秋子儀已跟這宮人挑劍去了。

        在等待的空當，那奉湊到她耳邊小聲揶揄：“小丫頭，你樹的敵人可是不少啊！就是可憐了子儀，還要被你連累。”

        秋煙離狠狠翻了他一個白眼：“你要是真這么看不過去，剛才怎么不替我王兄擋一下。”

        那奉無奈聳肩：“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愛管閑事，再說了。”朝汐云努了努嘴，語氣中頗有后怕的意思：“那個小公主，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我可不想惹禍上身”

        秋煙離咬牙罵他：“膽小鬼！沒義氣！”

        那奉本人卻不痛不癢地輕笑一聲：“隨便你怎么說好了，我了解子儀，這樣的小事，他完全能夠應付。再說了，就是舞個劍，又不會掉兩塊肉，你大可不必這么有心。”

        “你不懂。”秋煙離難掩煩愁地嘆了一口氣：“如果真的有這么簡單就好了。”

        說話間，秋子儀很快挑好了劍，返回場上。

        舞女們已經退下，獨留了琴師在旁為秋子儀配樂。

        然而那琴師剛剛起了一個音，便被秋煙離叫停：“等一下！”

        琴師停手，全場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你又想干嘛？”汐云戒備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

        不想秋煙離只是淡淡說了一句：“陛下，我王兄的劍，只有一首曲子能配得上。”

        舞個劍而已，還有這么多說頭？

        元起庸不由好奇：“是什么曲子？”

        “浮陵散”

        三字一出，滿座皆驚。

        浮陵散乃是百里長安大師所做的琴曲，此去當年曾名動天下，欣賞過此曲者寥寥無幾，但皆言此曲乃曠世奇音，便是連高山流水，陽Chun白雪這樣的名曲都難及其萬一。

        只可惜，自他老人家去世之后，此曲成為絕響，再無人可以奏出當中神韻。

        場中這位琴師雖是樂坊中琴藝拔尖的人，卻也斷然駕馭不了這么高深的曲子。

        而在座這些人中，唯一可以彈奏此曲者，只有長安大師的嫡傳弟子——千羽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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