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基本功全部練下來，耗費了接近兩個時辰的時間，秋煙離本想留李歆下來用晚膳，但他說千羽早為他準備好了飯菜，就等他回府了。

        秋煙離自然是不好打攪人家的夫妻恩愛，揶揄了他兩句，便放他走了。

        陪秦俊回房換了衣服，簡單進行了梳洗，正好這個時候元祁派人來傳話說他的晚膳已在書房用了，告訴她不用等他了。

        秋煙離問了問來人元祁晚上都吃了些什么，在知道他只喝了一碗湯，吃了兩塊糕點，就再沒吃別的之后，她什么都沒說，只打發人去廚房準備了一些熱粥給元祁送過去，然后便命人將晚膳從前廳挪到了秦俊的房里。

        話說，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現下往這一桌熱飯熱菜前一坐，秋煙離卻忽然間沒了食欲，連她最愛吃的西湖醋魚，似乎都沒那么誘人了。

        秦俊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

        這孩子本來就正值長身體的時候，加上這一天消耗過大，胃口好的不行，風卷殘云似的，眼看就扒拉下了兩碗米飯。

        反觀秋煙離則一直細嚼慢咽的，桌上的飯菜總共也沒有動幾筷子，還大部分都是往秦俊碗里夾。

        秦俊狼香虎咽的吃到一半，抬頭盛湯時，才發現秋煙離低頭捧著一碗白花花的米飯，一粒一粒地往嘴里送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個人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他咽下嘴里的飯菜，奇怪地喚她：“姐姐？”

        秋煙離卻繼續重復著同樣的動作，完全沒有反應。

        秦俊又喚：“姐姐？”

        她還是沒有反應。

        秦俊放下碗筷，推了推她的胳膊：“姐姐？”

        秋煙離這才回了神，茫然的轉過頭，卻反問他：“怎么了？”

        秦俊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姐姐你沒事吧？”

        秋煙離故作無事地牽強一笑，隨便找了個理由道：“我沒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有些沒精神。”說著，她低頭放下那碗連一半都沒有吃掉的米飯，默然半晌，突然問道：“俊兒，姐姐問你，等你長大了，你都想做些什么？”

        秦俊把小胸膛向前一挺，信誓旦旦地道：“我想保護姐姐。”

        稚嫩的童音，竟是那樣擲地有聲的，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秋煙離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又問：“還有呢？”

        “還有……”秦俊歪頭沉吟，嘴里還塞了一塊白切雞，邊想邊嚼，半天，含含糊糊地道：“就是保護姐姐啊。”

        秋煙離失笑：“不是，我是問，除了這個呢？難不成，你的志向就是保護我嗎？”

        本來她只是一句玩笑的戲語，誰料秦俊想都不想便回答：“對啊，保護姐姐就是俊兒的志向，俊兒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一輩子保護姐姐。只要可以保護好姐姐，俊兒什么都愿意做，多辛苦都不怕！”

        他說的那么想當然，仿佛這是再正常再應該不過的事。

        秋煙離的一顆心登時像被一只溫溫軟軟的小手握住，又像被溫暖的蜜糖包裹，已不是一句感動可以形容。

        秋煙離深深看著他，言語間不無柔軟：“俊兒，你這份用心，姐姐雖然很感動，不過尋常人家的男兒，都會立一些比較高遠的志向，比如保家衛國啊，拓土封疆啊或者是封侯拜相啊這樣的，你呢，你就沒有嗎？”

        秦俊懵懵懂懂地眨了兩下眼睛：“姐姐，俊兒不懂，為什么他們的志向就是高遠的，難道俊兒的志向就很低嗎？”

        秋煙離被他問住，一時有些啞口無言。

        是啊，為什么懷國懷家的志向就是高遠而偉大的，而秦俊努力想保護好一個人的志向，就是渺小而不值一提的呢？

        秦俊夾了一塊鮮肥的魚腹肉，細心將刺剔去，放到秋煙離的碗中：“姐姐，其實俊兒覺得，人的志向，沒有高低大小這么一說，保衛國家，保衛子民，固然是偉大，但俊兒覺得，可以保護自己的親人，保護自己所愛的人，同樣很偉大啊。”

        秦俊說的沒錯，那些枕戈披甲，平定四方的將軍們固然偉大，但那些為了自己的家人，為了自己的妻兒奔波勞苦的販夫走卒，尋常百姓，難道他們就不偉大嗎？那些在家中照顧老小，洗衣做飯的婦人們，難道她們就不偉大嗎？

        對于一個人來說，能夠守好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就已經足夠偉大了。

        驀然間，秋煙離有些掩不住的唏噓。

        一個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卻教給了她這個世上，最淺顯易懂的道理。

        那她呢，她捫心自問，對她來說，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仇恨嗎？是報復嗎？

        或許，現在對于她來說，這些東西早已沒那個人來的重要了。

        “俊兒說的對，是姐姐錯了。”秋煙離釋懷一笑，頃刻間，仿佛心結盡解，魚肉放入口中，也重新有了滋味：“對姐姐來說，俊兒的心意，已勝過天下無數珍寶，俊兒的志向，天下亦無人可比。姐姐等著，等將來有一天，俊兒長高長大，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由你來護姐姐周全，屆時，姐姐一定會告訴所有人，我的俊兒是一個真正的英雄，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姐姐……”秦俊撲進秋煙離懷中，用充滿依戀的稚嫩軟語許下承諾：“姐姐放心，俊兒會用功讀書，努力習武，然后一輩子保護姐姐的。”

        秋煙離拍著他瘦弱的肩膀，目光遙遙眺向遠處如洗的碧空。

        元祁，我知道帝位之爭險象環生，我也知道，你蟄伏多年，盼的便是大展拳腳，一抒抱負的這日。

        雖然過往之事，在我心中，始終如夢靨盤繞，但今時不同往日，只要是你所想所盼，我必然全力相助。

        你盡管張開你的翅膀，于你向往已久的藍天上盡情翱翔，這次，我會在你背后，為你清除一切障礙，擋去一切傷害，不會再讓舊事重演。

        縱然……要付出我的Xing命，亦雖死不悔！

        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句話在元洵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不出兩日，五皇子元洵和青樓女那蕩氣回腸，沖破世俗的愛情故事，就傳遍了岳城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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