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七十六章夜戰(二)
幽深冬夜,樓蘭古道地處山巒高處,格外寒冷。
毫無疑問,這種古代小國的糧道,早就無人問津了,此處荒僻至極,但徐國還是留了不少人手守夜。
幽暗之間,可見的是在營地上,數十個金甲衛士持著火把,在夜色中來回的巡視,彼此之間的距離都不算太遠,一旦有了意外,立刻舉火報警就會很方便。
“將軍也真是小心過頭了,這荒郊野嶺的,防什么賊人啊。”
一名金甲禁軍運氣不是很好被隊長選去巡夜,夜黑風高,連日行軍又很是疲憊,自然忍不住嘟囔了幾句。
然后。
一只箭矢就射穿了他的腦袋。
什么箭能射穿我的金盔?
帶著這樣的疑惑,他倒地不起,死前看見的最后一幕,是一輪箭雨,在月下橫飛。
“敵襲!”
“哪里?”
“敵人呢?!”
回答他們問題的,是一群又一群穿著白色鎧甲,蒙著繡鹿面巾的甲士。
他們從四面八方忽然涌現了出來!沖進營地,拔劍便殺!出手很快,下手很準,顯然個個訓練有素。
一場夜下的突襲,就此開始。
金甲軍的營地在道路的兩邊,而在營地不遠的高處,則有一座崖坪,那里孤零零的立著一座營帳,卻是整支衛軍的核心所在。
徐國手提關刀,迅速走出了營帳。
他一臉絡腮胡,看著十分粗獷,可仔細看去,只見他神色沉著,眼眸冷靜,不失大將風采。
畢竟被襲擊這種事情,從當小兵開始到如今,早就不知經歷多少次了,唯一想不到的是,宋嚴世的反擊來的也太快了些。
襲擊者從四面八方沖出來,看來是早有埋伏。
徐國眉頭微皺,暗想,或許對手不是宋嚴世,便繼續觀察戰局。
第一輪箭雨射殺了不少人,軍心有些動搖。
“不要慌!”
蘊含內力的一聲斷喝,驚動整座山巒!
聽的人震耳欲聾。
“親衛軍何在!”
徐國此番前來,除了兩千上京城的金甲禁衛軍以外,還帶了自己的親衛軍,人數雖然不過五十,單個個都曾是軍中校官,武藝高強,且擅長指揮。
隨著徐國的出現,金甲衛軍們的混亂逐漸平息下來。
······
······
“該死!”陸高升低聲怒喝。
陸高升不是想不到徐國的出現,能起到安穩軍心的作用,而是沒能想到居然這么快。
而且這些金甲衛軍明明應該都很疲憊了,但是一冷靜下來,戰斗力還是這么強!
即使白鹿軍占據突襲之利,一開始斬殺了不少人,但實際上,仍然還是沒能扭轉對方在數量上的優勢。
果然還是要牽制住徐國才行。
“張兄······”陸高升轉過頭去,正想說話,卻眉頭一皺。
因為張三已經不見了。
只有不遠處傳來一道淡淡,卻蘊含殺意的聲音。
“陸大人,希望你不要食言,否則,雖然我不喜歡大開殺戒,但是,真殺起來的時候,沒準連‘女人’我都不會放過。”
女人。
這兩個字,讓陸高升微微瞇起了眼。
他當然知道張三指的是誰。
但眼下,白鹿軍的指揮才是第一要事。
“傳我令,李行,殺狼,血狼由他們三人領隊,舉火,結白夜陣,步步蠶食金甲軍的營地,把他們逼出古道,往懸崖上趕!”
“還有,三部從現在開始,隨時注意從我這里發出的令箭,一聲是攻,兩聲是退,三聲是圍,兩令齊發是換陣,三令······算了,練了這么多年,白鹿軍自能明白何必贅言,去下令吧。”
另外一側,樓蘭古道高處的崖坪之上。
寒風陣陣,徐國戴好金盔,關上面甲,手持關刀,在崖坪上悠然渡步,很是清閑。
在他派出自己的親軍加入戰局,并接管了部分指揮之后,金甲軍大武國最強軍旅的強大軍事素質立刻嶄露無遺。
如今的局面已經是······
正當徐國得意洋洋,覺得勝券在握的時候,戰局異變突生。
三個蒙面高手忽然出現,那些白衣甲士立刻退出營地,并且以極快的速度重振旗鼓,排開陣勢!
然而讓徐國驚的就是那陣法。
他曾經見過。
出生軍門世家的他,在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這種戰陣,給他留下過無比深刻的印象。
“這···這!這是白世玄白將軍的陣法!”
多年前,白世玄號稱大武國第一名將,手下一十五萬鎮南軍三十年未逢敵手,他自己更是天下排在前三的武學高手,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不在話下,當真是英雄到了極點。
但是,在大武國軍門,尤其是后來者,如王絕等幾任大將軍眼中,白世玄最可怕的,卻還是他的兵法,更準確的說,是他的戰陣。
強大,迅速,以及多變。
其中,又以變化這一點,讓對手最為頭痛。
原因在于,白世玄的鎮南軍,尤其是他身邊直屬的三萬鐵甲,在戰場上應對各種兵種的進攻,乃至各種突發情況,其應變以及變陣的速度,常常讓對手根本來不及反應。
此刻,崖坪之上,冷月高懸。
徐國眉頭蹙起,暗念:“不好,是白夜陣,看似緩步前進,穩扎穩打,但實際上,他的陣型就像一面盾,推著我們往后退,這條樓蘭古道長,卻窄,后邊是懸崖,軍士們再被他們這么往后逼,一定會陷入險境。”
下定決心,徐國走向自己營帳內的一面軍鼓。
與陸高升要依靠令箭不同,像徐國這樣的內功高手,靠一面結實的戰鼓,就可以把命令傳達到戰場上。
咚咚!
咚咚!
沉重,厚實的鼓聲甚至在營帳周圍的地上,卷起一陣陣塵土。
金甲軍在這沉重的鼓聲之中,開始反擊。
遠處密林。
陸高升冷笑一聲,雖然聽不懂鼓聲的含義,但是從對方的行動里,大概也能摸清楚對手的意圖。
“果然,這個才是真的徐國!”
前日那個被流狐瞬殺的假‘徐國’,張三是從他被刺一刀之后,居然反應不過來去反擊,看出其身份。
而陸高升則更早。
隊伍遭遇襲擊,作為將軍不做指揮安穩軍心,重整隊形,反而拿著把刀沖進敵群左殺右砍,真把軍隊和江湖草莽混為一談?
那樣的匹夫,當然不會是真的徐國。
“想要從邊角切入,破陣?難道你不知道,白世玄的兵法,最強的就是他變陣快如閃電嗎?”
陸高升冷笑一聲,便朝著身邊之人道:“四聯響,發令!”
山道之上,金甲軍中有數支小隊悄悄穿行在戰局之中,正準備繞開白鹿軍似盾牌一樣的陣型,從側邊切入。
崖坪上的徐國就是這么想的。
可隨著四支令箭在遠方驟然升空,炸出無數火花。
徐國明白自己的圖謀被識破了。
變陣。
沖陣。
一輪輪鼓聲震動山巒。
一只只令箭沖上云霄。
徐國知道自己碰上對手,但他更加疑惑的是,白世玄死后,究竟是誰,又能練出這么一支軍隊。
雖然人數不多,也就一千人上下,但白世玄的兵法,不是他親自訓練,真的很難做到如此神速的攻守轉變。
而且,對方領隊的那三個高手似乎都有地階上段的功夫,縱然是金甲軍的軍士,一個不慎就會被他們殺死。
若不是金甲軍中有五十個他的親衛在,戰局就難說了。
一連小半個時辰,廝殺越來越激烈,雙方死的人也越來越多。
徐國和陸高升,兩人都是驚怒交加,并且此刻他們的想法也是異常的接近!
不能再這么耗下去了!
再這么殺下去,兩敗俱傷,軍士們打光了,七百輛木牛車,要靠誰運回去?
“這個張三在干什么!?還不出手?”
密林中陸高升也是怒極,按照計劃,張三早就該出手去牽制徐國了,可眼下激斗到這種地步,居然還不見張三人影。
陸高升甚至開始懷疑,難道張三跑了?甚至臨陣倒戈?
不。
這個可能性太低。
可為什么張三還不出手?
等等。
不出手,他一直不出手,我會猜疑他,那徐國那邊會怎么想呢?
對了!
原來如此,這個張三倒是夠陰狠的,不攻人,先攻心。
大概明白了張三的意圖之后,陸高升暗自冷笑,喃喃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那么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穩住,金甲軍連日行軍,終歸是疲憊之軀,雖有一時之力,但比起以逸待勞的我軍,不能長久,我只需要繼續拖下去,等張三出手,等金甲軍耗盡氣力。
還是有勝算的!
“大人,現在怎么辦?再這么打下去,我們可能會先潰敗!”一旁的白鹿軍發令兵,見陸高升一直不說話,不由發問。
人數差。
這確實是硬傷。
但要贏,必須撐下去。
陸高升一咬牙,問:“金殺連弩的弩箭,第一輪襲擊的時候用完了嗎?”
金殺連弩威力巨大,能夠射穿金甲軍的金甲,但是,因為弩箭是特制的,一次能攜帶的數量有限。
“應該還剩下五分之一,原計劃是撤退時······”
“沒有撤退了。”陸高升目光一冷,意思簡單明了。
另外一邊。
徐國停下鼓聲,拿起自己的關刀,站在崖坪之上,緊緊盯著白鹿軍中,李行,殺狼,血狼等三人。
“那為首的三人實力強勁,身先士卒,我的親衛不是對手,只能我自己上了,先斬了那三人再說!”
戰場上,一個將軍,尤其是像徐國這樣自小接受軍門培養的主帥,通常不會親自上陣,他們做的永遠都是最重要的指揮任務。
但是,當將軍都提刀上陣的時候,戰局無疑已經來到最后時刻。
至于對方還有沒有隱藏的高手,關于這點,徐國沒有過多擔心。
因為如果對方手里還有類似,此刻敵軍陣中為首三人,甚至勝過三人的高手,那么按照正常的戰法,肯定是一開始就直撲自己的營地,拖住自己無暇指揮金甲軍作戰。
這才是正常的戰法。
但眼下打了這么久,自己這里安然無恙,就足以證明對方手下已經沒有高手。
只要殺了那領隊的三個,我便是勝券在握!
而他徐國本就是小天階高手,能不能斬掉三個地階上段?關于這一點,他自信十足。
······
······
想不到,這個陸高升還會兵法,居然能和徐國打的有來有回。
不過他的兵法和誰學的?怎么看,他也不像上過戰場。
罷了,想這些也沒用。
帶著這樣的想法,張三‘大搖大擺’的來到了徐國面前。
“將軍,不好了!!”
徐國正要沖下崖坪,卻見到一個帶著面甲的軍士一身是血的沖了過來。
徐國眉頭一皺,問道:“怎么了?”
“將軍!山下發現敵軍!天太黑了,人數不清,但滿山道都是!”
什么!
徐國一驚,心念:還有第二支軍隊嗎?還是說,眼前的這一支只是牽制,如今山下的才是真正的絕殺?
“哪個方向,指給我看,快!”
“將軍,那!”說著,這個金甲軍軍士立即指向山道的一側。
因為判斷對方已經沒有高手,心態略有放松,加上這個軍士言語激動,不像作假。
所以下意識的,徐國扭頭去看。
下一刻。
徐國驟覺詭異。
“不對!這里廝殺如此激烈,一個小兵,哪里來的空閑,去管山下還有沒有伏兵?”
一柄幽夜一般的刀片,出現在了月光之下。
那是。
一柄小夜刀!
張三驟然暴起,天階輕功加上一柄小夜刀,只為一刀斷命!
及時反應過來的徐國只看見一抹黑色正往他脖子上抹。
但徐國的一身戰甲,從頭到腳將他包裹的嚴嚴實實。
我的連身戰甲是特制的,與王絕大將軍身上的那件一樣,乃天下至堅的寶物,不如趁著這個刺客攻擊的間隙,將他斬于刀下好了······
不過些許之后,徐國就會慶幸。
他慶幸自己在關鍵時候,放棄了這種想法。
下一刻,在月下,一頂頭盔飛出了懸崖。
一抹鮮血灑在了地上。
張三因為慣性,飛身落在徐國身后,帶血的手里拿著一把小夜刀的刀片。
“該死!沒殺掉!!”張三心底暗怒。
因為不知道徐國頭盔的硬度到底如何,全力一揮之下,小夜刀的刀片微微偏斜,切開徐國面甲和頭盔的同時,自己的手指也幾乎差點被切下來。
徐國則往后踏出一步,左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右脖頸!
在關鍵的瞬間,他選擇了側首躲避,也因為小夜刀偏移了一分,兩者相加,他因此幸免于難,沒有被當場一刀斬殺。
但是他脖子上的動脈還是被切開了,他的身體正大量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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