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森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不知怎么的自己看顧淮北和顧淮南，好像在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樣。

        他打了個電話，對方接通后他就驚喜欲狂的說:“老秦，不得了了，我在這撿到好苗子了!”

        “這怎么了？我們來不就是挑苗子的。”

        “這兩孩子不一樣啊！我敢說我見過那么多孩子，他們是最有天賦和實(shí)力的。”

        聽到這番話，秦志戩終于認(rèn)真起來:“這么夸張？”

        “騙你干什么？我準(zhǔn)備把他們帶到北京去，那幾個老教練見他們肯定會瘋的!”閆森說:“幸好我們這次回省隊(duì)辦事，不然就錯過了。”

        “行，那兩孩子叫什么？”

        “顧淮南、顧淮北，是雙胞胎姐弟。”

        “知道了。”

        第二天顧淮南他們就回了家。

        “所以你們倆要去北京了？”顧東西肅著臉問。

        顧淮南高興的點(diǎn)頭:“對!我們要去北京啦！”

        “所以”顧東西眼里泛起淚光，“你們要拋棄我這個老人遠(yuǎn)走高飛了嗎？我以后豈不是孤家寡人了”

        喂喂喂，哪來那么多戲啊？顧淮北嘴角抽了抽，“這不是剛好嗎？以后就有本事給你賺養(yǎng)老錢了。”

        顧東西掩面抽泣著:“老爹不用你們養(yǎng)吶！老爹也養(yǎng)的起你們吶。”

        “可是進(jìn)了國家隊(duì)，得冠軍就有一百多萬。”顧淮北說:“還不止一百多萬。”

        顧東西移開手，哪里有什么傷心哭泣的樣子，他站起身咳嗽兩聲說:“我去給你們收行李。”

        他越走越快，嘴里念念有詞。顧淮北和顧淮南聽的很清楚，他嘴里念的是:“一百萬，無量他外婆的個天尊，花都花不完!”

        “”

        “北京北京北京!”顧淮南興奮不停的喊著。

        “別喊了，要被掃出家門了。”顧淮北對著顧東西喊:“顧老爹!我們過兩天才走!”

        顧東西根本沒聽，嘴里仍念著:一百萬。他進(jìn)了顧淮南的房間就噼里啪啦的收拾東西起來。

        隨后不過五分鐘，一個大包袱和行李箱就扔到他們面前。

        “收好了!接下來是小北!”顧東西躍躍欲試。

        “夠了夠了夠了!不是今天走!”顧淮北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

        顧東西這才問道:“那是哪天走”

        “教練說過兩天，等通知。”顧淮北說。

        顧東西失落的把包袱扛肩上往回走，“什么嘛，一百萬又離我遠(yuǎn)了兩天。”

        顧淮北咬著牙，顧老爹開了幾家玉材店根本不缺錢好嗎？

        真是夠了，這家伙不是信道教的嗎？怎么這么佛系啊！顧東西這家伙三十五歲了啊？誰三十五歲會這樣啊！？

        可能還真有。

        他看向旁邊的顧淮南，整個人都不好了。

        顧淮北身心俱疲。他走到院子，頭抬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開始沉思。原以為經(jīng)過病痛折磨后，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夠讓他如此懷疑人生的了。

        果然沒有最慘只有更慘。顧淮北這么想。

        “淮北我們?nèi)ス珗@打球吧！去跟胖大爺說我們要去北京了!”顧淮南笑著，露出一排白牙。

        “好。”

        公園里很快就找到了胖大爺，他在用著太空漫步機(jī)。

        顧淮南跑去占了另一個位置。胖大爺見了她就說:“你逃課啦”

        “屁嘞!大爺我跟你說，我和我弟被國家隊(duì)的人看中了，要被帶去北京嘞。”顧淮南神采奕奕。

        “誒喲！這么厲害!”胖大爺驚喜道:“不得了不得了，前途無量啊。”

        顧淮南尾巴都要翹上天，得意的不行。

        她把公園里所有的健身器械都玩了一遍，才把那股子興奮勁磨掉一點(diǎn)。

        “小北，來打球吧！”

        然后就是顧淮南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勁的爆沖爆沖再爆沖。

        顧淮北也沒提醒她，依舊游刃有余的繞著球桌跑。很快顧淮南就被打到遠(yuǎn)臺，顧淮北在近臺根本不用太多力氣。

        不出他意料，顧淮南經(jīng)過一開始無腦的使力，很快就體力不支了。

        “啊啊啊，你真惡心!”顧淮南跳起來一只手撐住桌面上了球桌，她背躺著:“北京北京，我的故事要開始了。”

        “不對，是我們的!”她補(bǔ)充道。

        顧淮北點(diǎn)頭，從包里拿出毛巾輕輕擦著汗。

        “兩位小朋友，你們好。”

        看清楚來人，顧淮北一時愣神。

        顧淮南看見他時，怔住了。她瞳孔顫動著。

        她跳下球桌，渾身都在叫囂著，不會錯的!

        上輩子她只能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靠著塊電子熒屏仰望著他的身姿。

        “秦志戩”顧淮南喃喃出聲。

        秦志戩很是意外，“小朋友，你認(rèn)識我？”

        顧淮南已經(jīng)激動的忘我，話語不過腦就脫口而出:“認(rèn)識!我上輩子”

        顧淮北眼見不對，上前捂死她的嘴。

        他順著顧淮南的話接了下去。

        “認(rèn)識，你是國家隊(duì)的，而且還出自我們江蘇省。”顧淮北看著秦志戩，了然說道:“弧圈型快攻打法，左手直拍的秦志戩。”

        秦志戩對眼前這個很了解自己的小孩越發(fā)好奇，“你們是我的球迷”

        顧淮北嘴角抽了抽，“我不是。”

        顧淮南慌忙扯開捂著自己的手，火急火燎地說:“我是，我是啊!我是你的球迷!”

        “秦志戩，江蘇鎮(zhèn)江人，1976年10月5日出手。1989年進(jìn)入省市隊(duì)，1993年進(jìn)入國家隊(duì)，1998”

        顧淮北又急忙捂住她的嘴，湊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媽了個把子，你能不能看看現(xiàn)在是幾年再讓你說下去能扯到多遠(yuǎn)以后”

        顧淮南對上顧淮北兇狠的眼神警告，乖乖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被捂住的嘴艱難的發(fā)聲:“窩紫刀了。”

        秦志戩稀里糊涂的看著兩小孩，主要他們對自己還很了解的樣子。

        自己有那么名聲在外嗎？

        “是這樣的，我剛剛在旁邊看見了你們打球，覺得你們很有天賦。”秦志戩蹲下身說:“你們叫什么呢？”

        “顧淮南!”

        “顧淮北。”

        秦志戩更是意外了，這不就是閆森說的很厲害的兩孩子嗎？

        前所未見的天賦嗎？

        “原來如此，誤打誤撞了。我的隊(duì)友告訴了我你們的情況，那么我在北京等你們。”秦志戩分別揉了揉他們的腦袋。

        雖然他也想自我介紹啥的，但看樣子根本沒有必要。

        顧淮南臉紅的快炸了，她覺得心跳都漏了好幾拍。

        喂喂喂，不是吧。你八歲他二十一歲啊！

        顧淮北說不出的震驚。

        秦志戩起身要走，顧淮南扯住了他的褲子。

        “怎么了？”

        顧淮南說:“跟我打一場!”

        秦志戩有些傻了，自己是被一個八歲的孩子宣戰(zhàn)了。

        “跟我比劃比劃!”顧淮南又倔犟的說。

        “好。”秦志戩拍了拍她的腦袋，“我跟你比劃比劃。”

        “你發(fā)球。”秦志戩說。

        比起閆森，秦志戩帶給顧淮南的壓力更大。

        球被迅猛的打了出去。秦志戩眼神一凜。

        賽局越往后，秦志戩越震驚。顧淮北也深感意外，顧淮南發(fā)揮太超常了。她目前為止最好的狀態(tài)恐怕就是此刻。

        因?yàn)榍刂緫靻幔孔约喝蘸笥龅綇埨^科馬龍他們，是否會如顧淮南這般呢？

        秦志戩竟然還丟了兩分，雖說放了水但這也很了不起。

        “小孩，你很厲害。閆森跟我說的一點(diǎn)都沒錯，甚至比他說的厲害的要多。”秦志戩看向顧淮北:“你呢？要跟我比劃比劃嗎？”

        顧淮北搖了搖頭，昨天已經(jīng)被吊打過了，今天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那就等你再厲害些。等你覺得能贏我的時候。”秦志戩笑了起來。這張臉痞氣十足，笑起來倒是頗有幾分俊郎。

        想到以后他那被曬得烏漆嘛黑如同□□老大的臉，顧淮北覺得反差大的不止一點(diǎn)點(diǎn)。

        顧淮北他們和秦志戩分道揚(yáng)鑣后回了家。路上顧淮南顯得安靜了許多，這讓顧淮北搞不懂了，見到想見的人不是應(yīng)該更加激動嗎？

        “所以，你為什么這么淡定呢？”顧淮北問她。

        顧淮南說:“因?yàn)橛X得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顧淮北沉默不語。他們現(xiàn)在所謂的同齡無敵也只是占了上輩子的優(yōu)勢罷了，遲早會被追上來的。除非穿越給了他們超人般的體質(zhì)，那還打什么乒乓球

        “等我們差不多十五六歲時，我們可能就不再如現(xiàn)在這般輕松了。”顧淮北說:“要隨時做好失敗的準(zhǔn)備。”

        顧淮南嗯了一聲，“那就加把勁跑快些。”她笑著說。

        來到家門口時，他們剛好見到閆森和顧東西出來。

        閆森見了兩小孩說:“我已經(jīng)跟你們父親溝通過了，他很贊成。”

        他又說:“你們有一位好父親。”

        這番話整的他們一頭霧水，只是點(diǎn)著頭。

        “那請你多關(guān)照我們家孩子了。”顧東西說。

        “好的好的，您送到這就好了。”他轉(zhuǎn)身對顧淮北、顧淮南說:“后天早上我來接你們?nèi)ケ本�。�?

        回到家后，顧東西掏出一張銀行卡，“我會往這張卡里面打你們的生活費(fèi)。”

        顧淮南盯著那張卡眼睛發(fā)亮。顧東西把卡遞給了顧淮北:“淮北你好好拿著，別弄丟了。”

        顧淮北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

        顧東西嘆了口氣，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這么小的年紀(jì)就有自己出去闖的本事，你們是老爹的驕傲。”

        “好好訓(xùn)練好好比賽，別給我丟人啊！”

        顧淮南狡黠的笑著:“老爹你這是舍不得我們嗎？”

        顧東西掌握成拳，抵在唇邊咳嗽了兩聲:“畢竟養(yǎng)條小狗養(yǎng)八年也會有感情嘛！”

        顧淮北和顧淮南看著他別扭的模樣實(shí)在好笑。

        “我們是小狗那你就是老狗，顧老爹。”顧淮北一副小大人樣，抱著手拽拽的笑著說。

        顧東西瞪大眼，“滾滾滾，什么狗屁小棉襖、大棉褲，拿去二手賣掉!”

        大早上，顧東西帶著他們最后一次打拳。兩小孩顯的格外的認(rèn)真。

        顧淮南再怎么心大也會不舍，顧淮北同樣如此。

        就像閆森說的，顧東西實(shí)在是一個非常好的父親了。對于他們姐弟兩，幾乎可以說有求必應(yīng)。

        顧東西給他們大包小包的收拾好，搬到門口和他們一起等著閆森來接人。

        十來分鐘后閆森來了，“出發(fā)吧？”

        “嗯，麻煩你了。”顧東西說:“”

        顧淮北和顧淮南一步三回頭，每次回頭顧東西都站在那對他們笑。

        離別的滋味真不好受。

        顧淮北轉(zhuǎn)身，朝他大喊:“顧老爹!”

        顧東西也朝他喊:“干嘛？”

        “我愛你!”顧淮北語速很快，然后轉(zhuǎn)了身再沒回頭看。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愛這么讓他難以啟齒。

        顧淮南笑嘻嘻的打趣著他，于是她也轉(zhuǎn)過身去對著顧東西說愛。

        顧東西看著他們的背影，邊哭邊笑。

        八歲的孩子知道愛嗎？應(yīng)該是知道的。有人對他好，有人給他東西吃，于是幼小的心靈判定這種善意為愛。可孩子不會表達(dá)，他們拿著最喜歡的玩具跟你分享，這是他們的愛。

        單純又干凈。

        可顧淮北和顧淮南也才八歲，就在今天他們大聲說，他們把愛給了顧東西。

        簡單又大方。

        或許不是今天，或許是更早以前。

        顧東西無比慶幸自己能撿到這兩個小東西。愛讓他如枯葉般的生活，生機(jī)煥發(f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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