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馬龍哭過以后的大半個月里，顧淮北總是惆悵。

        用張繼科的話說來說，以前顧淮北的臉像是別人欠了他五百萬一樣。現在就是不但欠了五百萬還給他媳婦拐跑了。

        “所以你最近到底怎么了？”閆森走到顧淮北身前，給他遞了瓶水。

        顧淮北接過，可沒有要喝的樣子。

        “你說，小孩為什么這么難搞呢？”

        閆森有些懵圈，“你是指什么？”

        顧淮北搖了搖頭說:“沒什么”。他擰開瓶蓋喝了起來。

        閆森此刻非常想問他同樣的話，為什么你們這些小孩這么難搞

        顧淮北郁悶的事也很簡單，那就是馬龍什么時候能長大

        秦志戩這時候走了過來，顧淮南在他身邊一起，顯的格外嬌小。

        “你和馬龍鬧別扭了”顧淮南從秦志戩背后竄出來。

        “倒也沒。”

        只是馬龍哭過之后好像特別不好意思。小孩子任性完總會這樣。

        秦志戩注意到顧淮南的身高好像略有長進，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小孩，你最近長高了些”

        顧淮南抬頭看著他，“不知道，最近沒測身高。”

        秦志戩說:“去測一下，好讓教練根據你長身高的原因安排合適的訓練。”

        “哦。”

        閆森這時扯住了顧淮北的耳朵，囑咐道:“朋友間鬧別扭了要學會主動和解，知道嗎？”

        顧淮北十分不爽的看著他，“什么啊？都說沒鬧矛盾，你別總是一副長輩的樣子教訓我。”

        閆森笑嘻嘻的扯住了他的另一只耳朵，“可我就是你的長輩。”

        顧淮北兩只手分別抓住閆森的手腕，不服氣的說:“知道了知道了，你撒開!”

        閆森松開手，又拍了下顧淮北秀氣的小臉。

        “要聽大人的話哦，小朋友。”

        顧淮北抓住他的手咬了一口，疼的閆森哇哇大叫。

        “啊呀呀，這可這是。”顧淮南驚的張著口。

        秦志戩則在那笑起來。

        中午午休時，馬龍站在顧淮北面前什么話都沒說。顧淮北等了他半天也沒動靜，無可奈何的說:“吃飯去吧。”

        馬龍點了點頭。

        回到寢室，顧淮北直接側躺了下來。整個寢室只能聽見風扇的響聲和馬龍桌上被風吹的嘩啦啦的書頁聲。

        “淮北，我是不是很討人厭”

        顧淮北翻了個身看向馬龍，馬龍垂著頭摸著脖頸沒敢看他。

        他盤起腿坐在床上，耐心柔和的問:“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我愛哭，還怕黑。”馬龍感到一陣羞恥，頭低的更厲害了。

        顧淮北輕聲道:“這沒什么，你年紀還小。小孩容易哭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你總很堅強。”

        “我也會哭的。”

        顧淮北可沒說謊，他上輩子十八歲了都還會經常哭。

        他安慰道:“長大些就好了。”

        馬龍緩緩抬頭看著顧淮北，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會比你先成為大人的!”

        顧淮北眨著眼看他，不明白這又是整哪出。

        馬龍又說:“不是年齡上的，我是指我會先你一步成為男子漢。”

        看著馬龍堅如磐石般的目光，顧淮北有些愣神。他過了好一會才說:“我明白了，龍哥。”

        “你說馬龍為什么會跟顧淮北鬧別扭啊？”李曉霞問顧淮南。

        顧淮南趴在床上，腿立起來輕微的擺動著。她反問道:“為什么你們都覺得他們鬧別扭了呢？”

        “難道不像嗎？馬龍最近可是沒怎么跟顧淮北說什么話。”

        顧淮南嗤笑出聲，“放心了，不出一個星期又會好的！”

        反正她自己看著不像鬧別扭，更像是小孩子任性完沒有臺階下。

        她打了個哈欠，“我要睡覺了。下午還得去逗逗福原愛那丫頭呢！午安。”

        “哦，那我也睡了。還有人家比你大。”

        說了午安的顧淮南并沒有睡著。她背對著李曉霞，蜷縮起來。

        什么時候能長大呢？

        時光并未如想象般這么快，他們迎來了在北京的第五個冬天。

        北京的冬天冷的刺骨，顧淮北打小怕冷。所以遠在蘇州的顧東西早早就打了電話讓他注意保暖。

        早上，顧淮北都會在里面穿著訓練服然后套個毛衣加外套，最外面穿著羽絨服。等到場館里熱好身以及室內的暖氣讓他身子暖和起來，他才會只留下里面的訓練服。這是他在北京冬天的生存方式。

        “天底下還有你這么怕冷的人嗎？”

        張繼科非常好奇的問。回答他的是顧淮南的鐵拳。張繼科吃痛捂著頭，又不敢有什么怨言。

        “穿這么多還冷嗎？是不是羽絨服質量不好啊？”顧淮南上手摸了摸他厚實的羽絨服，“毛衣夠保暖嗎？”說完她又摸了摸顧淮北穿在里面的毛衣。

        顧淮南一改往日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態度，現在的她格外的關心和照顧顧淮北。她總是這樣，只要她想當個好姐姐，那么她一定是。

        顧淮南不滿意的皺起眉頭，“你這都不是羊絨的，穿著肯定不暖和。”

        “夠暖和了，每天就穿到這里而已。”顧淮北凍紅的鼻子，像是剛哭過一樣惹人憐愛。

        “不行，去買件羊絨。”她抓起顧淮北冰冷的手，哈了口氣開始搓起來。“手都是冷的，而且平時你也要出門啊。你要是說這個冬天你哪都不去這種話，我就揍你。”

        顧淮北貼近顧淮南的耳朵，擔憂的說:“可羊絨的不都很貴嗎？”

        顧淮南拍了拍胸脯，自信又讓人安心的說:“姐姐比賽的獎金還有嘛，買件一千多的毛衣還是買得起的。”

        她說完又補充到:“實在不行就去顧老爹那扣點，他肯定給買。”

        顧東西人生第二愁是顧淮南的調皮搗蛋，第一愁就是顧淮北不經冷愛生病。

        “可是我還在長個子誒，買這么貴的衣服明年又穿不了了。”顧淮北有些心疼錢，一千多的衣服還真不舍得買。

        “好了好了別啰嗦。等休息日就叫森哥或者老秦開車帶我們去。”顧淮南笑著說:“隊里最冷的人最怕冷，老弟你真有些好笑。”

        集合結束時馬龍消失了好一段時間，顧淮北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人。他跑去食堂也沒看見馬龍。

        吃完早飯回到場館里，馬龍才氣喘吁吁的向他跑來。

        他把手上提著的塑料袋遞給顧淮北，打開一看全是暖寶寶。

        顧淮北一陣心暖，“你不會消失這么久就為了跑去買這個吧？”

        馬龍理所應當的說:“你不是怕冷嗎？貼上這個能好受些。”

        “謝謝你，龍哥。”顧淮北從羽絨服的兩個口袋里拿出包子，“吃吧，餓著肚子訓練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馬龍開心的捧著包子吃起來，邊吃邊說:“小北，我老家的人都說穿貂很保暖。”

        “你是遼寧的，東北人好像挺喜歡貂。”

        “等我比賽贏了，給你買。”馬龍說。

        顧淮北搖搖頭，“你應該先給你父母買。”

        馬龍撅著嘴，很不高興:“我不要。”

        “為什么”顧淮北不知道十四歲的馬龍到底會跟父母有什么隔閡。

        馬龍委屈的說:“我人生第一次比賽拿的獎金，被他們拿去請人吃飯了。”

        “是請誰呢？”

        “教練。”

        “但是馬龍，教練對你有培育之恩不是嗎？”顧淮北苦口婆心的說:“你要償還這段恩情。”

        “可能你父母也是這么想，但他們沒顧及你的感受也是他們的不對。”顧淮北說:“可能那時候起，他們就想著讓你成為一個男子漢了。”

        馬龍懵懂的點頭，咬了一口被顧淮北捂的溫熱的包子。

        這個星期的休息日，閆森驅車帶著眾人前往商場。

        至于張繼科和馬龍為什么要跟來張繼科說自己審美一絕，可以參考一下顧淮北適合穿什么。

        對此顧淮南是十分不信任他。審美要是好還會把自己弄黑成那個鬼樣子

        “羊絨毛衣，我可看不出真假好壞。”閆森說:“我叫懂這個的熟人給你買兩件吧，小北”

        顧淮北搖搖頭，“不了，我姐姐分的出來。”

        顧淮南抱著手，一臉驕傲。

        張繼科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顧淮南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你看我的拳頭像不像假的”

        商場里，顧淮北被顧淮南挑的衣服整傻了。無關款式顏色，而是它的價格。

        當導購員報出兩千八百九十八的價格時，顧淮北感覺自己腿都軟了。

        然而顧淮南和張繼科還在顏色上爭執不下。

        “白的，小北穿白的顯乖!”顧淮南說。

        “乖頂屁用，黑的顯帥啊！”張繼科說。

        閆森注意到顧淮北一言不發，輕聲問道:“怎么了？不喜歡嗎？”

        顧淮北干咽著嗓子，哆哆嗦嗦的說:“好好貴。”

        他已經開始覺得各種不劃算了。首先就是價格，他覺得毛衣買件兩百塊的就足夠保暖了。其次就是他明年長個子就穿不了了啊！

        閆森沒說話，摁住他的腦袋開始揉搓起來。

        馬龍在衣架上拿出一件米色的，他貼在顧淮北身上參照了一下。

        “這個顏色，你穿很好看。”馬龍眉開眼笑的看著他，期望得到回應。

        顧淮北看了看鏡子，這個顏色是要比黑或白看著舒服一點。或者說他平常不是黑就是白，偶爾看看不一樣的自己，讓他眼前一亮。

        顧淮南滿意的打量著顧淮北，“這顏色是不錯!omg買它!”

        顧淮北看著她把它從他手里搶走。聽到收銀臺處報來的價格，腦海里回蕩著兩千八百九十八。這對顧淮北來說實在是太奢侈了，何況現在是2002年呢？

        心里咯噔一下，一片拔涼。

        閆森推著魂飛魄散的顧淮北走出了店。顧淮南哼著小曲，在為自己弟弟買到好看的衣服感到高興。

        快要到商場大門口時，馬龍突然說自己有東西落店里，讓他們先上車自己回去取。

        馬龍很快就回來了，閆森開著車回了隊里。

        到寢室時，馬龍跟變魔術似的從自己羽絨服里面，拿出一個疊的整齊的圍巾。

        “給你。”

        “啊？”顧淮北問:“怎么突然送我禮物了”

        “就當謝謝你教我怎么做大人。”

        顧淮北開心的不得了，說了句謝謝后僵在了那里。他視角掃到了標價簽，發現不對勁后又看了一遍兩遍三遍

        馬龍一直期盼著顧淮北能戴上，可對方遲遲未有動作，只是盯著圍巾看。

        因為顧淮北看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東西。

        標價:398元。

        他試圖在9與8之間看到一個小數點。畢竟02年的398元，現在的平均工資都才一千五百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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