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難念的經
被定性為小可憐的何偉,跟著自己的媽往回走。
何母在路上叮囑兒子,“小偉,回去后可不能再耍脾氣了。”
何偉沒有回答。
何母陡然拔高了聲音,尖利刺耳,“我問你聽到沒有?”
剛才和藹的表情完全消失不見,就像是撕開了偽裝的面具,露出遮掩在面具底下的真面目。此時的她游走在歇斯底里的邊緣,似乎下一秒就會撲過來撕咬自己的兒子。
但是何偉發現,母親的情緒已經不能對他造成如同以前那么大的影響了,他甚至可以靜靜地站在原地盯著母親,直到她悻悻地自我平息下來。
而何母平息的過程,以前都是需要何偉不斷的讓步才能辦到。
原來她是可以自我調節的啊,作為兒子,本來就沒有必要為她的情緒起伏負責。
聯想到母親一旦生氣就會口不擇言,罵他是個累贅,是個雜種,是個不該出生的狗崽子,將她經受的苦難全部算在他身上,似乎沒有他的存在,她就會過得順利開懷。
可是她的遭遇,完全是她自己的選擇。
是她選擇丟棄家人和何偉父親私奔,然后被那個和她一樣不負責任的男人拋棄,不得已帶著私生子厚著臉皮擠進原來的家里。
外公已經退休,家里是舅舅在管事了。因此母子倆雖然被接納回去,但是外公和舅舅對待他們就像是應付上門來打秋風的窮親戚,包吃包住,其他的一分沒有。
何偉默默接受了一切,但是何母卻不同,她固執地認為自己也是家里的主人,憑什么要忍氣吞聲,所以剛回來不久,就和何偉舅舅吵了一架。
那以后,何偉的外公和舅舅對何母更加冷淡,哪怕何母再三挑釁,何偉舅舅都不再發言。
長時間的冷戰終于打消了何母心里的念頭,她開始明白自己如今沒有任何依靠,可惜她也不是能成為自己依靠的那類人,她把目光投向了她唯一的兒子。
何偉被迫承擔起自己以及何母的命運。面對兒子的忍讓,何母以一種理所應當的態度步步緊逼,完全將何偉視為她的提線木偶。
如今提線木偶生出了自我意識,何母看見兒子陌生的眼神,下意識按捺住脾氣,“小偉?聽到媽媽的話了嗎?”
何偉搖頭,“媽,過完年我就找地方搬出去!
何母險些又要爆發,不知道為什么,她沒能這么做,“小偉,這里就是咱們的家!
何偉說,“不要自己騙自己了,這里是外公和舅舅的家。在你跟我爸跑出去的那一刻起,這里就不再是你的家了。”
何母揚起手,狠狠地給了何偉一巴掌,“別跟我提那個人!惡心死了!他是雜種,你也是雜種!”
路過的人都被何母過分尖銳的聲音驚嚇住,紛紛往這邊看過來。
何母向來是個喜歡做表面功夫的人,這個時候卻完全被怒氣控制,根本不去顧忌周遭的人用何種眼神看著他們。
她瞪著兒子,透過這張六七分相似的臉,她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幾乎毀了她一輩子的人。
這張臉,太可恨了。
何偉被何母頗有力度的一巴掌打得偏過臉去,唇齒間有血腥味,估計嘴角被打破了,他懶得去管,轉過頭說,“你不是問我剛才去哪兒了嗎?我告訴你,我從河堤上跳下去了。送我回來的那幾個人救了我,要不是他們,我這會兒都在河底躺著了。”
他的話和何母慌張的嘶吼混合在一起,“別告訴我,我不想知道!你為什么不去死!”
然后,何母的嘶吼戛然而止。
她憤怒的眼神驟然渙散,被濃重的茫然替代,“你剛才說什么?”
何偉不再理會她,徑直往前走去。
他決定馬上搬出那座房子,那里不是他的家。
何母往前跑了幾步,抓住兒子的胳膊,著急地追問,“你剛才說什么?你說你跳下去了?你想死嗎?為什么要那么做?你就不想想我嗎?你死了我怎么辦?”
何偉甩開母親的鉗制,“你都問我為什么不去死。我就回答你我已經死過了,沒死成而已,F在我想明白了,媽,別把你的痛苦都算在我頭上,你得學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被向來溫馴的兒子指出自己的自私殘忍,何母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憤怒和逃避,她試圖用一直行之有效的方法控制兒子,“要不是有你這個累贅,我怎么會過得越來越苦?”
何偉感覺一股怒火從心底深處驟然冒出,瞬息間就吞噬了他僅存的理智,他受夠了!
面前這個人,從來都不肯承認她的苦難是她自己導致的,總是要尋找一個目標來代替她自己接受她的譴責。
他到底做錯了什么?唯一的錯誤就是成為了她的兒子。
那是他能選擇的嗎?
這條經典的心路歷程,在江年穿越過來以前的時代屢見不鮮,但是在這個年代,可以稱得上石破天驚。
如果江年聽到何偉內心的剖析,絕對要豎起大拇指。
就像后世總是在質疑之前的年代親子關系為何相對和睦,心理學家和社會學者們研究后發現,其實哪個時代都存在相同的問題,畢竟人類的本質始終沒有改變過。
和內里滔天的怒火相反,何偉的外在格外冷靜殘酷,“那你為什么要生下我?把我弄掉不是更好嗎?說到底,你只是通過責怪我來逃避面對你的愚蠢而已。”
“我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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