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黎安頂著紗布,靠坐在病床上打點滴的時候,怎么都沒想到第一個來看他的會是季修銘。
所以在房門被推開時,在接觸到季修銘的目光時,黎安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臉上的詫異太明顯了,以至于季修銘臉色肉眼可見又難看了幾分。
好在黎安現在的樣子過于凄慘,一臉慘白,明明身高腿長,卻奇怪的展現出了“小可憐”這三個字。
季修銘因為黎安的反應而有些煩躁的心,在想到這三個字后奇跡般地平復了。
他坐到床前,語氣依舊不太好,但總體還算平靜:“自己幾斤幾兩沒個數?逞什么能,現在舒服了?”
“喻念依呢?”黎安從被醫生帶走后就沒見著喻念依,只是二人分開前喻念依一直在哭,黎安有些不放心。
季修銘在聽見那個名字后表情明顯一僵,不過他很快恢復,無甚表情道:“送回去了。”他拿起一旁柜子上的蘋果和水果刀,邊削皮著說,“你知道喻念依?什么時候認識的。”
黎安轉頭看著季修銘。
季修銘穿著一身高定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哪怕委屈地坐在一個小凳子上,都不影響他這個貴公子該有的氣質。
黎安之前還在疑慮季修銘怎么會這么快到,好在很快反應過來其中緣由——
大概因為喻念依吧。
他在內心嘆了口氣,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已經不對季修銘抱有什么期待了,甚至在想到不是為自己而來時,有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于是他平靜地說:“上次在凱爵的時候見過,記得。”
季修銘的刀工很好,他不像一般富二代那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在他那里,平時生活技能一樣都不少。
蘋果皮已經削了大半,季修銘沒有抬頭,刀刃依舊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只是原本均勻下垂的蘋果皮上,有一處折痕,似乎那一刀沒控制好力度,差點將完美的蘋果皮削斷。
“你估計得在醫院住上幾天,這幾天好好養著,跟你沒關系的事情別饞和。”
話題轉的很生硬,黎安輕笑一下,說了句:“好。”
他本也不想摻和進季修銘的事情,不過是被攪合進來,不能冷眼旁觀一個女孩受傷罷了。
話音剛起,懸在半空中的蘋果皮突然失去拉扯后落到了地上,而原本已經露出白肉的蘋果紅了一大片。
季修銘面無表情地看著刀刃劃在手指上。
傷口不算太深,果肉卻被暈染得紅了一大塊。黎安那句應答之讓他不太舒服。
按理說對方聽從自己的話,他應該高興才對,這樣一個不鬧不爭的伴侶很難得。
他承認當初在凱爵的時候,刻意做出那樣的動作給黎安看,想試試黎安的容忍度到底能降到什么程度。
季修銘認識黎安這么多年,即便早就知道黎安的好脾氣,卻也在那試探的動作里藏了自己都未曾發現的心虛。
然而什么都沒有。
黎安依舊是那個黎安,哪怕曾眼睜睜地看著季修銘帶人去開房,他竟然還可以淡然地去幫那個“情敵”,甚至在過后更是不聞不問!
季修銘望著自己還在往外滲著血珠的手指,他突然很想知道黎安究竟想什么,便也就開口:“你就不想問我?”
“什么?”黎安頭上縫了五針,有點輕微腦震蕩,跟季修銘說了幾句話后又開始犯惡心,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季修銘在問什么,平淡道,“既然你不想讓我摻和,知道多了也沒什么意義,不會多問,我也不會私下里去找別人打聽,你放心。”
黎安這話其實沒別的意思,只當是季修銘不放心他再搞什么小動作,所以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安撫季修銘不要多想。
然而他這話剛說完,耳邊突然響起刺耳的摩擦聲,那是椅子腿和地磚摩擦的聲音,尖銳難聽。
黎安下意識想看看怎么了,一道黑影先一步罩了下來,血腥味彌漫鼻尖,黎安只覺得下巴一痛,頭強行被扯到一個方向。
嘴角的黏膩讓他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抬眼看著季修銘,顯然不明白他又因為什么生氣。
季修銘的拇指上下摩挲著,黎安蒼白的臉頰上紅染上了鮮血,淡漠中少有地添上了些妖艷。
季修銘的視線落在自己觸碰的地方,拇指上傷口因為這個動作略微泛起,然而他就好像沒有感覺到疼,只有眸色漸深。
“什么都不關心,所以你之前想跟我分手是認真的?”
黎安不知道季修銘怎么突然提起這茬,他下巴還被對方硬扳著動彈不得,仰著頭不得不直視季修銘的眼睛,便也沒能掩蓋眼底的復雜。
翻涌的暗色里帶著說不出的哀,落入季修銘的視線里時,季修銘以為自己這話傷著黎安的心,余光里盡是雪白的紗布,他心中一軟,難得良心發現自己現在的話有多和不合時宜,手上的力道也跟著松了些。
他嘴角有些軟化,喉嚨一滾剛要說話,就聽黎安率先說道:“你可以甩了我。”
剛剛有些柔軟的心在這一刻突然好像成了獨立的個體,慌亂地想要從嗓子里跳出來。
季修銘十分討厭這種感覺,他強行將心臟壓了回去,有那么一刻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是被黎安氣出了心臟病。
“我看你這一下是真的把腦子撞壞了。”季修銘惡狠狠的說,手指陷在臉頰的皮肉里,“我什么時候說想放你走了,黎安,我能容忍你偶爾耍耍小脾氣,但是不代表我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你。”
黎安臉頰被捏的生疼,但是再疼也疼不過心里。
季修銘拇指在黎安的臉頰上用力一劃,蒼白的臉頰上立刻留下一條很長的血痕。
季修銘床頭紙抽中抽了一張紙,擦著手說:“好好養傷,過兩天我來接你,還有,離韓家的人遠點。”說到這,他抬頭看著黎安頭上的紗布突然覺得而有些扎眼,瞇著眼睛說,“你不會就是為了和韓永同時住院,刻意碰了頭吧?”
話已出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不等黎安反應,率先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趕著就要出門:“我還有事忙,先走了。”
說完大步離開,沒有再多看黎安一眼,隱約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其實季修銘的想法有些多余,黎安對于季修銘總是時不時往他心口插刀這件事已經習慣了,很諷刺的習慣。
多余的人離開,黎安終于能躺回床上睡一會兒,頭上的傷口畢竟也是縫了針的。
然而他剛躺回床上,房門在這時被人敲響。
黎安在心中嘆了口氣,以為季修銘剛剛沒鬧夠,又想到了什么所以回來找補幾句,他認命地坐起來,結果后背的枕頭還沒來得及墊好,一個人手率先伸過來幫他整理。
這可不是季大少爺會干的。
黎安疑惑地抬頭,對上一雙彎著的眼睛:“顧二少,你怎么也來了?”
“損我呢?你還不知道這個醫院什么情況?”顧言坐到了先前季修銘坐過的位置,一眼就看見垃圾桶里沾血的蘋果,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笑道,“早就想過來,修銘在這時我過來不方便,等他走了再來看你,可別怪我來遲了啊。”
黎安回以一笑:“不會。”
他跟顧言的關系大多建立在季修銘身上,自然也不會挑顧言什么。
顧言從床頭柜上拿了張濕巾遞給黎安,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黎安頓時明白顧言什么意思,頓時略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剛剛有點困了就把這個給忘了。”
他是真的忘了。
季修銘性子比天老爺還多變,應付起來很累。季修銘的離開同時抽離了黎安的理智,說他逃避也好,厭倦了也罷,那一刻他只想放空大腦睡一覺。
黎安知道季修銘的手指受了傷,自然也知道自己嘴角沾上的是什么東西。
擦拭期間,他又問了一遍顧言:“喻念依怎么樣了,回去了?”
“嗯,回去了,我著人送了回去。”顧言刻意咬著“我”這個字,黎安明白他什么意思。
黎安說:“上次謝謝你給我的提醒,韓永那邊之前的錢已經結算了,后續還需要我的話,給我發個消息就行。”
顧言擺手表示沒事。
“我還以為你想問喻念依,我是沒想到你之前見著她跟修銘在一起后,今天你還能幫她。”
黎安沉默片刻,而后輕笑一聲說:“喻念依今天帶我去了肝膽科,她爸在那邊住院,因為長時間酗酒導致肝硬化,需要移植,她爸雖說身體已經很差了,脾氣依舊不怎么好,說來喻念依挺可憐的。”
“肝移植要花不少錢,而且很不容易配型,季家出面幫了喻家這個忙,所以喻念依才到了這里。”黎安聲音不疾不徐,像是在講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她跟我說不想摻和進季家的事情,只當是季家念著舊情所以才幫忙,欠錢也好,人情也好,她以后都會自己還,不可能因為這些事情賣身。”
顧言聽此點點頭:“我自小就認識念依,雖然中間出了變故,多年未見,但人的性格自小就能看出些端倪,她肯定不會因為外界低頭,所以……”
“所以。”黎安看著顧言,“二少是想讓我和季修銘解開矛盾,重修于好?”
黎安不傻,顧言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沒有承認沒有否認,只是笑著沒有答話。
黎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所以韓家也是二少故意引來?瑞華既然能讓韓家一直欠著錢,就不可能差這點時間非讓我將之前的醫療費交了,那就只能說明二少故意想讓我跟韓家碰面,總不會我頭上的傷也是二少算計好的吧?”
“那不會,我又跟你沒仇,怎么可能希望你傷著,不過是不想讓你們倆就這么散了。”顧言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窘迫,大大方方地承認,“修銘只是當局者迷。”
黎安聽見此話絲毫沒有感覺到安慰,轉而看著窗外飄散的云說:“迷與不迷的都不重要了,你應該也是感覺到了什么,所以才如此盤算。”
“你都知道我們該散了。”
顧言臉上的笑容終于在這句話后逐漸消失,黎安看著窗外,他看著黎安。
(https://www.dzxsw.cc/book/87404569/3028685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