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黎安將手機揣進兜里的時候,無比地想跟汪隋承再去酒吧走一遭,專門點一些烈酒,喝得醉生夢死,大概這樣周圍什么都消停了。
他不知道顧言所說的不要靠近季家人是什么意思,但是黎安知道季家想見他絕對沒那么簡單,至于他們家里內部是怎么溝通的,就不是他所能參與的。
兩人進了辦公室,汪隋承從黎安身上下來后又攤到了沙發上:“你不會真有個兒子被綁架了吧。”
黎安想想季修銘那張臉,姑且算是個比他大了兩歲的兒子。
“沒有。”
坐到辦公桌后,黎安從抽屜里拿出根煙咬著,這會兒他鼻子更加難受了,喉嚨也有些疼,說話前要先潤潤喉才能出聲。
“不去了,我還想多活幾年。”黎安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板,估計幾瓶烈酒下去,第二天就可以開席了,“等我感冒好了再約。”
汪隋承瞥了黎安幾眼,最后憋出兩個字:“行吧。”
傍晚時分外面又開始下雨,雷聲轟鳴,助理遞給黎安一個袋子,說是汪隋承給的。
汪隋承下午沒有多待,在看見黎安臉色不好后囑咐幾句就離開了,黎安可以確定汪隋承走的時候身上肯定沒帶什么袋子,就他那身騷包的衣服,能揣個車鑰匙和手機已經很不容易了,這顯然是汪隋承離開之后又折返回來送的。
助理沖著黎眨巴眼睛,黎安的性取向在公司知道的人不多,助理卻很明白,下午兩人之間親密的動作都看在眼里,小助理那副樣子明顯是誤會了。
黎安笑著敲了下助理的桌子,說了句:“別瞎想。”又問,“帶傘了嗎?”
“帶了帶了,最近這天反復無常,不知道哪個渣男天天發誓。”助理先是拿出自己的傘在黎安眼前晃晃,又看了看外面幾乎黑掉的天,“媽耶,希望能安全到家。”
下班時間人都走得很快,這天誰都不想堵在半路上被雨水洗禮。
黎安車剛到小區門口,大雨劈頭蓋臉地澆了下來,還好地下車庫有電梯。
屋子依舊是空蕩蕩的,黎安不清楚季修銘什么時候回來,他沒問。
回家換了件衣服,隨便煮了碗面,吃完躺在床上,腦子又開始昏沉。迷糊間想起汪隋承那一包藥,沒注意看里面有沒有退燒的,他實在懶得動,想想反正第二天早上就會退燒,便沒再管又睡了過去。
夜里雷聲一直沒有停歇,閃電照亮了深藍色的窗簾,映出床上一塊突起,那突起并不明顯,厚重的棉被之下甚至顯得有些嬌小。
被子邊緣處露出有點漆黑的頭發,還有掛著汗珠的額頭,一只手探了過來沿著額發邊緣劃過,將粘在皮膚上的頭發略開,寬大的手掌貼在額頭上探了探,緊接著床邊一輕,屋里再次歸于安靜。
半夜的時候黎安睡得并不踏實,被夢和現實來回牽扯著,朦朧間感覺到有一只冰涼帶著水汽的手碰在額頭上,涼涼的很舒服,但是那手走得很快,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消失無蹤,他費勁地掀開眼皮卻什么都沒看見。
黎安估摸著自己應該是燒迷糊了,思考著要不還是起來吃點藥,可就是這個猶豫的功夫就再次墜到夢里。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他感覺嘴里被塞了什么東西,溫水將那東西順到了喉嚨處,他下意識吞咽,之后才反應過來是什么情況,強撐著精神睜開眼。
“回來了?”黎安的嗓子很難發聲,三個字只有最后那個字出了音,好在對方明白了他的意思,“嗯,剛回來,怎么感冒得這么厲害?”
黎安感受著身后支撐他的手臂正在離去,他向后靠了靠,而后點開床頭燈:“這么晚趕回來有急事?”
季修銘聽見這話不自覺地皺起眉毛,似乎每次他跟黎安說些什么的時候,黎安總覺得是有事才會如此。
這次出差走的突然,季修銘連著加班才將事情忙完,本來訂的是明天的飛機,但下午他發出最后一條消息,在等了很久都沒等到黎安的回應后,他突然有點心慌,腦子里不自覺地開始盤旋著顧言說過的話。
從前不在意、早就該拋到腦后的話,如今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在腦子里重復——
不要將重要的東西丟了才后悔。
那種心慌讓他無比急切地想要回來,只是今晚這樣的天氣航班大多延誤取消,好不容易在雨水減少的空檔搭著一班飛機回來,說來也巧,飛機剛落地又是雷電交加。
站在門口開門的那一刻季修銘突然有些茫然,他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上次這樣沖動還是上學的時候。
黎安因為發燒臉頰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色,眼睛即便很努力的睜開也帶上了一點朦朧,嘴唇顏色更是淺淡,帶著少有的病態。
這樣子的黎安很少見,季修銘記不得有多久沒見過黎安生病,他看慣了黎安的自持斯文,習慣了黎安不管在什么時候都彬彬有禮從不越矩,他甚至現在才反應還來,這個人竟然也會生病。
病美人沒人不愛,季修銘喉結滾動:“急著回來干你算不算有事?”
黎安眼睛像是泡在水里,眼角的紅暈上帶著被困意浸濕的光,他顯然沒想到季修銘會這么說,薄薄的嘴唇用力抿成一條線,將那股從未泄露出來的委屈一起抿在其中。
這一刻季修銘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變態似的著迷,一個從來自控到非人程度的人,難得泄露出內心時,就像是一個小貓爪在他心上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癢癢的,帶著勾人的力度。
他知道黎安現在應該很不舒服,所以才會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才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露出受傷的樣子。
可是知道又如何,季修銘現在滿腦袋都只有一個想法:這個人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這輩子都不能跑。
念頭和行動從來都是走兩個路子,季修銘承認自己內心有些動容和心疼,但是更多的是想將人揉碎到骨子里。
柔軟的唇瓣在他摧殘下破了好幾處,病態的蒼白被染上了嬌艷的顏色,直到空氣逐漸粘稠,溫度越來越高,季修銘才放過黎安,笑著說:“今天我不跟你計較,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先饒過你,睡吧,我先去洗個澡。”
說完真的就站起身,松開脖頸上的領帶。
黎安整個人都陷在棉被里,原本就因為高燒而有些粘稠的腦子這會兒更加轉不過彎,在季修銘將他放在床上的時候,即便身上被撩撥起了欲望,但他內心依舊染上了揮之不去的失望。
然后季修銘停了。
季修銘從柜子里拿著衣服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黎安一直保持著先前的動作,看著浴室的門關上。
失望牽動起的心臟還是有點細細密密的疼,但是吃進肚子里的藥又將那點疼壓了下去,明明不是治療心臟的藥,療效卻那樣的好。
黎安能感覺到季修銘身上的反應,正因為感覺得到,才沒想道季修銘會抽身得如此痛快。
這段感情可能還有得救吧,他想。
或許是藥起了作用,或許是因為周圍多了一個人就多了一份安心,后半夜黎安睡得還算不錯,再睜眼時天光大亮,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停了,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投到了地板上。
黎安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腦子逐漸運轉起來時才想起來,季修銘夜里已經回來。
一條胳膊先一步橫了過來,黎安一轉頭就看見身邊多了個毛絨絨的腦袋。
“再睡會兒,我趕著半夜的飛機回來,困死了。”季修銘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倦意。
發燒過后就是渾身酸軟,黎安確實也不太想動,看著橫在面前的長臂,他就著這個姿勢躺下。
季修銘蹭了蹭,將頭埋在黎安的肩窩里。
黎安閉著眼睛感覺到脖頸處的呼吸,他以為季修銘在說了那句話就睡了過去,結果過了五分鐘后,身上的手臂突然一緊,季修銘說:“我知道你之前過的不開心,我們重新來過吧。”
季修銘的想法總是很跳脫,上學時就這樣。
那時候兩個人的事情在學校廣為流傳,季修銘追人實在是太熱烈了,一點都不管同性戀會不會被歧視,在他看來喜歡就是喜歡,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與別人無關,別人什么眼神什么心態怎么議論都無所謂,他就是要追黎安,他喜歡黎安。
黎安喜歡吃甜的是季修銘偶然發現的,那時候季修銘大三,大夏天沒吃飯就去打籃球,打完之后又去騷擾黎安,騷擾一半低血糖差點暈倒,黎安從兜里掏出幾個糖給他,然后季修銘趁機賣慘套了不少話。
然后他知道黎安帶糖是因為他小時候營養不良造成低血糖,這些年一直帶著,還知道黎安其實很喜歡吃甜食,但是不太喜歡吃糖,因為大多數糖都會放很多香精。
熱烈的玫瑰都不足以承載季修銘的愛,除去這些俗套的花以外,他會變著花樣給黎安送吃的,最離譜的是他知道黎安喜歡吃一家糕點之后,在那家店門口蹲了一個星期,成功將那家糕點師打動,傳授了一身的廚藝,并將此廚藝用在了追人這項偉大的事業上。
這是學校流傳的版本,事實上他給那個糕點師塞了五位數的紅包,這才得了門沒能精通的手藝。
黎安不知道自己等了這么久是不是就在等這句話,季修銘的聲音進了耳朵卻澀了眼眶,他將這歸于生病使人脆弱。
他想到學校門口的那間早就不在的糕點店,剛聽說沒了的時候,他黎安還曾惋惜過,季修銘找他跟林黛玉似的,然后用著半吊子廚藝給他做了個提拉米蘇。
畢業的幾年黎安總能吃到季修銘親手做的糕點,一轉眼好多年沒有再嘗過那個味道了。
黎安沒有轉頭,也沒有應季修銘的話,只是雙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我想吃蛋糕了。”
季修銘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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