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豢養地
因為云隨初囑咐程恕,讓不相干的人都暫時出去避避風頭,免得被鬼祟牽連。
江遇閑到程家時,偌大的程家看不見一個人。
而程家的人,包括剛迎進門的秦婉,都聚在三思閣那邊,范青讓、范青姝還有向未晚正保護著他們。
原先,三思閣外面只有云隨初加的結界,他回到三思閣,發現外面又多了一層結界,熾熱如巖漿烈火,不得靠近。
除了聞人遐,云隨初想不到第二個人。
江遇閑伸手過去烤了烤,評價道:“還挺暖和的。”
云隨初嘴皮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因為容醉眠居然也伸手過去“烤火”,還想拉著他一起。
“確實挺暖和。”容醉眠聲音和呼呼大風里一起刮到他耳邊,“你要不過來一起烤烤?”
“……”
陽春三月你們兩人站在風雨里烤火?怎么想的?
云隨初腹誹著,忽然由衷佩服時衍。
反正到現在他就沒見過時衍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淡定的遺世獨立一樣。
他沉著氣問:“你們到底來程家干什么?”
“誰知道,又不是我提的。”
話雖這么說,容醉眠還是自覺地把手收回來,將斜在肩上的傘撐正。
沒了同伙,江遇閑也不好太過特殊,總得挽救沒剩多少的友好合作。
“我之前在暖曦閣窗前看了眼程家,后院布局有點問題。”
“后院布局?”云隨初不由望向三思閣三樓那邊,程家的人現在都在那里,從這里還能看見印在窗上的影子,“難不成是程家有問題?”
江遇閑眼尾余光朝時衍輕瞥了眼,又極快轉回,無人察覺。
到底什么樣的情況,才能讓時衍存在感這么低呢?
太奇怪了,好像這個世界不想讓別人多注意時衍。
他回道:“現在說什么都為時尚早,去看看才能知道。”
云隨初不知想什么,靜默少許,忽然道:“程昀瑾說了夭夭姑娘很多不好聽的話,一聽就是編的,你在來儀坊里打聽到了什么?”
“佳人深情郎薄性。”江遇閑將桃花簪拿了出來,血色附著,邪氣縈繞,“程昀瑾將這支桃花簪送給夭夭姑娘,說是其母遺物,夭夭姑娘很是喜歡。”
云隨初盯著桃花簪,一時不知該怎么繼續下去這個話頭。
容醉眠則是瞬間冷如寒霜。
她能辨別出來,這不是靈識領域虛構,而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程昀瑾在利用夭夭施邪術?”
“有這個可能。”江遇閑將桃花簪收起來,“但是程昀瑾可以說謊,來儀坊的人也可以說謊,只有這只桃花簪確實存在。”
有時候真正的東西反而讓人摸不著頭腦,虛假的東西卻是可以直接區分。
見容醉眠沒打算追問,云隨初也不再說什么,江遇閑便又道:“走吧,剛好現在程家后院沒人,我們可以隨便逛。”
逛這個字大有閑散玩樂之意。
容醉眠對此接受良好,她想的也是個“逛”。
云隨初卻是不明白,江簡到底哪里來的隨心所欲?
也或許真如記載,江簡看著無可拘束,逍遙于世,其實只是孤傲世外,目下無塵,對這世間種種全不在意。
可是……就江簡時不時說話東拐西拐逗趣的,呵。
看不出一點孤傲。
后院是家丁護衛居住的地方,房間以一個個小院子分開,院門旁都掛著寫著名字的木牌。這里像一個個小格子被井井有序放進一個方框里,中規中矩到單調乏味,沒什么色彩,和前面就是一灰一艷兩個世界。
后院門前,江遇閑在包著香灰的符紙上扣了根紅繩,他拎著一端,在符紙旁打了個響指,清透的光在指尖擦亮,符紙倏然被火焰包裹住。
奇特的香味朝院子里蔓延,淡薄的紅煙繞在他們周圍,有明確拉扯的方向,跟著香味往院子深處。
容醉眠朝深處黑暗瞇了下眼睛,莫名冒出抵觸。
隨著紅煙走了十幾步路,容醉眠就滿胳膊雞皮疙瘩。
她忍不下去了:“我怎么覺著這像是墳地呢?”
靈醫的感覺在靈識領域中向來都比較敏銳準確。
云隨初下意識信了,再看那些門旁的木牌,就覺得自己在看牌位。
江遇閑在旁邊應景地來了句:“就差百鬼夜行了。”
云隨初想把三思閣結界給撤了,讓里面的自生自滅。
他忍著怒火,卻對已經很明顯的猜測還抱有一絲不現實的希望:“這是豢養?”
“你問得也太直接了。”江遇閑攏了下火焰,紅煙抖動了一下,又開始拽他們,“這個詞不好聽,但目測事實確實是這樣。”
他瞥向在雨中逐漸變得漆黑的木牌:“槐木居鬼祟。”
也就是說那東西確實和牌位差不多,但不是正常供著的牌位。
云隨初直犯惡心,又凍起一張臉,沒再吱聲。
容醉眠知道一些云隨初脾性,若是表現出來生氣,那還有很大余地,若是一聲不吭,那就是真的犟上了。
她也不想說話,主要她現在心情很復雜。
程家在桃源城住了這么長時間,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瞞了無量宗,在自家后院、眾目睽睽之下,造了個豢養邪祟之地?
容醉眠正想著,風帶了些雨絲落在她手背上,冰涼涼的。
“這場雨……”她喃喃著突然頓住,臉色發白,轉過去看江遇閑,“這場雨是因為什么?”
因果之事很難說。
“哪那么容易知道?”江遇閑垂眸看著紅繩末端似乎燒不盡的火焰,沉聲笑了起來,很輕,也很快就沒了,留下耐人尋味的一句話,“可能是因果吧。”
容醉眠突然就語塞。
江簡被奉為“靈醫一道第一人”,無人可與之比肩,就算現在名聲極其差,依然有很多人前赴后繼想知道江簡祓除靈識領域的手段。
可惜,從沒有人真正成功過——至少她是這么認為的。
記載種種,還有靈醫修士親身經歷,以她看來,總結只有飄忽不定,信手拈來。
這下子無量宗兩位大能都沉默了,多多少少都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靈識領域好像真的和江簡沒有太大關系,若非要有聯系,那也是那個想重聚魂魄的人一廂情愿。
香味紅煙引著一行人走到一座小院子里,火焰灼斷紅繩,帶著符紙香灰埋進墻邊一棵桃花樹下,很快生根發芽,抽枝吐嫩,開出一叢素薔薇花。
“你們在做什么?”
清脆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江遇閑轉頭看過去,是兩個小孩子,看上去差不多十四五歲。
少年穿著淺青棉衣,看起來穩重可靠,滿臉戒備,小姑娘穿著花棉襖,發上扎著布花,躲在少年身后,又好奇又害怕。
這個院子里有人他們之前就知道,只是誰都沒提。
“這兩位是無量宗仙君,來這里除邪祟的。”江遇閑溫溫和和,比兩位沉著臉的仙君看起來更像好人,他走向兩個小孩,停在恰到好處的距離,不遠也不近,問道,“不是讓所有人都離開嗎,你們怎么還在這里?”
少年沒回答,似乎在斟酌著真實性,小姑娘倒是很相信他:“我們想在這里等嬸嬸。”
少年眸光動了下,放棄說些什么糊弄。
江遇閑問:“你們嬸嬸是誰?”
“這邊都叫她葉大娘,是程家請的廚娘。”少年還是抱有警惕,“嬸嬸已經失蹤一天了。”
“那還真是讓人擔心。”江遇閑不大會安慰人,尤其是小孩子,只能撿他們想聽的話,“放心吧,兩位仙君人好心善,肯定會幫你們找到嬸嬸的。”
小姑娘害怕少了許多,睜著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遠處站著的仙君。
少年軟硬不吃,態度沒什么改變。
雙方面對面安靜少許,江遇閑指了下素薔薇花:“你們知道那是什么嗎?”
兩個小孩子都說不知道。
江遇閑又問道:“那這里有鐵鍬之類的東西嗎?我們想……”
“已經挖開了。”云隨初的聲音毫無波瀾闖了過來。
他后面“把那塊地方挖開來看看”是說不下去了。
江遇閑順著兩個小孩子亮晶晶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云少主垂著視線站在長著素薔薇花的一整塊泥土旁,周身凝著宛如實質的心情差,緊緊盯著面前那塊大洞。
容醉眠站得離洞遠些,平靜地折了根素薔薇花枝收起來,起身時朝他望了眼,又掠過他看向兩個小孩子。
“你們是住這里嗎?”容醉眠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少年搖頭:“我們是從守仙鎮過來的,我叫葉醒,這是我妹妹葉冉冉,我們是過來參加無量宗招新考試的,暫時住在嬸嬸這里。”
仙界諸門各家,現以三脈五院九宗為首,無量宗乃九宗之一,每次招收弟子都會有很多人前來。
無量宗今年確實要招收新弟子,可是兩年前沒有。
容醉眠輕聲叮囑:“你們在那里別過來。”
說完便走到大洞那邊,手覆在腰間圓環上。
葉冉冉忽然眼睛一亮,拉了她哥哥衣袖,小聲道:“她好像是飲月上仙,我記得說書先生說過,六枚黑瑩如玉圓環,相思扣。”
飲月上仙,無量宗首屈一指的靈醫。
葉醒愣了一下,驚覺間想到某個可能,心怦怦直跳,遲疑地問江遇閑:“我們……是在靈識領域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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