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杭朔馱著許柏言到達旅館,敲開了胖哥的房門。
許柏言歪在杭朔的肩頭,嘴唇干裂灰白,確是已經燒得連眼皮都睜不開了。杭朔試圖和他交流,只覺得背上的呆瓜越來越重,嘴里除了能發出一些細碎的呻|吟,連一句其他完整的話都說不利索。
“救命”
“什么?”
“救命救救我”
“好,在背你。”杭朔氣喘吁吁,
“難受頭疼求求你救救”
兩人交疊著站在門外,房門遲遲不開,杭朔心急火燎地又急促地敲了幾下。
門后微弱傳出來一聲男人的疑問,
“誰啊?”
是許柏言的經紀人胖哥,原來他一直都在。
杭朔咬牙切齒,他背上壓著許柏言,身子微微彎曲,他一只手護住背上那呆瓜的身體,騰出右手去砸門,
“開門!”
“你他媽的有病吧你”
只聽屋子內有女人和男人壓低嗓子細碎的交談聲,胖哥壓得床“嘎吱”直響,探頭探腦地在找拖鞋,他大聲地咳出一口痰,像飛彈一樣吐在垃圾桶里,
杭朔繼續砸門,“快點!”
“傻!”胖哥故意似的磨磨蹭蹭拖拉著鞋慢慢走到門口,輕輕掛上防盜鏈,只把門小小開出一條縫隙。賊眉鼠眼地向外看去,
“你他媽誰啊,吃飽了撐的?”
杭朔瞇著眼看著那一絲門縫中烏溜溜的眼珠,怒從心起。他反身讓幾近昏迷的許柏言臥倒在旅店走廊的地毯上,然直起腰來摘掉眼鏡。
胖哥認出了杭朔,他心下不好,趕緊抽手去解開防盜鏈,誰知外面的杭朔幾步沖鋒就是飛起一腳。
巨大的爆裂聲和女人尖利的尖叫回響在旅館走廊里,許柏言皺了皺眉,感覺臉下一片粗糙,自己好像正壓著左手側身躺在硬地上,心中十分慌亂,自己強行分開腫脹的眼泡,一行清淚延伸到顫抖著的眼角。
杭朔回頭看了一眼蜷縮著的許柏言,咬著牙又是一腳。
門栓帶著安全鎖整個裂開,把旁邊的木質門框都拽得變了形。
一條大大的裂痕清晰地延伸到水泥白墻上,夾板的木門中間是杭朔的半枚腳印,胖哥冷不丁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睜睜看著房門不堪重負的顫抖著緩緩打開,門外站著雙眼通紅的杭朔,他重重喘著氣,兩手攥拳,抬腳走了進去。
胖子只穿著內褲,像個肉球一樣光著身子坐在地上畏畏縮縮地發著抖。
杭朔看到,地上一路延伸著東倒西歪的啤酒瓶和散在地上的盒飯。更混雜著煙頭,粘著油點的塑料包裝袋,女人紅艷艷的內衣,男人半掛在電視機上的泛黃汗衫變質的餿味和運動過后糜爛的氣味不斷刺激著杭朔的眼球和鼻腔,
胖哥只看到兩條長腿立在自己面前,接著便頭上傳來杭朔因為生氣略微顫抖著的聲音,
“許柏言身份證呢?拿來。”
“身份證?在,在里面。”胖哥屁股搓著地磚挪動著給杭朔讓開道路,杭朔皺眉,最后還是有些不情愿地抬腳進去。
房間里,其中一張靠墻的床上正坐著個蓬頭垢面的半裸女人,她年歲不大,眼角已經有細紋,想來就是胖哥和許柏言說的“女朋友”。
她見杭朔突然進來,軟綿綿驚叫了一聲,趕忙拉起被子遮住隱私部位,低下頭去只露出了被太陽曬出不同膚色的脖頸。杭朔認出了她,他跟老袁汪泉力應酬時經常出入影視城外面的會所,這女人經常帶著姐妹去各個包間免費陪酒
里面境況尷尬,女人被盛怒的杭朔嚇壞了,只顧摟著被子瑟瑟發抖。杭朔無從下腳,只看地上床上,窗臺上一片狼藉,他沖著背后戰戰兢兢的胖哥吼道,
“在哪里!找出來。”
胖哥拽下汗衫手忙腳亂的穿上,膽戰心驚的瞄了幾眼門外。酒店工作人員有些已經聞聲趕來,拿著傳音機呼叫著樓下大堂,可杭朔卻充耳不聞,許柏言還躺在外面,他要快一點拿到身份證帶他去醫院,而且不能把事情鬧大讓媒體發覺。
胖哥說,“他的東西我從來不動,應該在床上自己的包里。”
杭朔聞言四處張望,他走過那女人來到靠里的那張床上,上面零零散落著幾本雜志和耳機,另有一個大帆布包。
杭朔探過身子拉開包的拉鏈想要去翻找,腳下突然就是一滑,低頭看向腳底,是兩只已經被用過的(疊詞,俗稱小孩兒嗝屁袋)
他微微顫抖,深吸了一口濁氣,咬著牙趕忙拉開許柏言的帆布包,先是找出了幾張許柏言的自拍,幾條內褲,充電寶,銀行卡,風油精,小石子,一瓶小米香醋,半只燒雞,一疊黃紙紅符
杭朔:“”
我的母語是無語,這小子天天在干什么,修仙嗎?
往下翻翻,杭朔拿出了許柏言壓在底下的身份證,眼神飄忽,復又看到了身份證地下還藏著一根熟悉的鋼筆。
那鋼筆質感深沉,啞光的質地上面還有著幾絲細微的劃痕,和以前自己用過的那根鋼筆無一二致。
許柏言原本是想遇到杭朔就還給他的,只是不知后來為什么,自己日夜翻來覆去拿著這根本筆,心里卻是不舍再還回去了,一根筆,杭朔沒了可以再有,可是他沒了卻不能再找來一只杭朔用過的鋼筆了。
后來鋼筆沒水了,許柏言搗鼓半天把他弄壞了,也算是徹底還不回去了。
這根鋼筆是他的一個秘密,是一枚帶點羞恥的“勛章”。許柏言時常覺得自己犯了狂,為了接近杭朔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可以為他節食,減肥,不斷地演戲,不斷地打聽杭朔在哪個劇組。他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就會離開,等他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許柏言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先陷進去了。
杭朔把身份證放進自己兜里,大步流星沖出去,拉起工作人員懷里的許柏言,
“抱歉,我先帶他去醫院,記名杭朔,你們經理認識我,一會我回來處理,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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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柏言獨自昏迷,醫生找來護工把許柏言抬上床,安慰著杭朔說,“沒事,不用太著急了。你弟弟這是著了涼風,現在打一針,一會吊幾瓶水就慢慢恢復過來了。”
說罷,他在護士送來的托盤里撿起橡膠手套帶上,讓護工給許柏言翻過身,一把扒下褲子就在屁股上來了一針。
不省人事的許柏言感覺到疼痛腰部收緊,過了一會兒又慢慢放松下來。
許柏言:“”好疼,o(╥﹏╥)o
杭朔看著瞟了一眼那白花花的屁|股,趕緊走出門去,自顧自點了一根煙抽上。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了提示音,一個陌生人請求加他為好友。杭朔沒理,翻出通訊錄老袁給他發的消息,問他今天怎么了,影視城里好像有記者拿著他的照片來要錢。
杭朔厭惡地“嘖”了一聲,
這些神出鬼沒的狗仔也配稱之為記者?拿著偷拍別人的照片勒索錢財,像是無處不在的蒼蠅。
他點開老袁發給他的照片,是自己正抬腿踹向胖哥的房門。還有胖哥衣衫不整地癱坐在地上望著闖進去翻東西的自己其中有一張是杭朔粗暴地抱起工作人員懷里的許柏言,那呆瓜好像是一瞬間醒了,眼睛半睜著攀住杭朔的肩頭,眼角有淚水滑下
杭朔指間摩搓著電子屏里許柏言流淚的半張臉,回復老袁,“要多少錢,給他。”
“但是,幫我留下他的名字。”
只聽見身后的門把手一聲輕響,穿著白褂的醫生手插口袋和護工走了出來。
杭朔看見他眼神示意趕緊一路跟著到走到門邊,護工對醫生點點頭看一眼杭朔就走了。
那醫生戴著金絲眼鏡,頭上略有地中海的趨勢,
“你弟弟這是急性高燒,送來的還不算太晚,不然就要變成腦膜炎了,那時候就有得罪受了現在打過一針,這兩天在院里吊水觀察下,以后要作息規律,少熬夜,現在還沾點營養不良,好好補一補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營養不良?”杭朔都要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就許柏言三天兩頭纏著自己點外賣的樣子,誰都有可能營養不良就他沒可能。
“對,還有點低血壓,這也跟長期熬夜啊,飲食不規律,心情焦躁低落也有關系,他是你弟弟吧做大人的多多關心一下,年紀輕輕的不要減肥節食,很多影視城出來的小演員到這里就是這個問題。”
杭朔嘴里滿口答應,思來想去覺得許柏言這個樣子一定和那個大黑胖子經紀人脫不了什么干系,
那呆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時候還好好的,吃嘛嘛香。等過了幾天再見面,身子里都被掏空了。
那胖子都不給許柏言飯吃的嗎?怪不得他死皮賴臉天天點外賣。
“那,他身體其他方面沒什么大問題吧。”
醫生看了杭朔一眼,
“目前來看沒有什么外傷,如果擔心可以去樓下掛號看看內科,小年輕只要不隨便糟蹋自己的身體健康就沒什么其他的大病,主要還是營養均衡,增加增加免疫力”
“好謝謝您。”杭朔道謝,
“還有就是,咱們醫院規定盡量在病房區能別抽就別抽煙,”醫生眼鏡泛著冷光,倒映出杭朔臉上的尷尬,
“不好意思,我掐滅。”
杭朔四下望去,白花花的墻和白花花的地磚,找不到一個東西可以熄滅煙頭。護士指了指走廊旁邊的側門,“哪里有專門的吸煙區,下次想抽煙打電話之類的都可以去哪個門里。”
杭朔趕忙走進去把煙頭壓滅,深呼了一口氣。
手機里的好友請示一直響個不停,點開看去都是一個人,那個人在底下留言說,
導演,您好,我是柏言經紀人胖子,您通過我下哈。
杭朔:“”
他抿著嘴唇通過了申請,胖哥立刻迎上來連發好幾條消息,
“杭導演,今天都是我的錯,我不要臉,您生氣是應該的”
“杭導演,現在我就是擔心柏言,咱們孩子發燒,您能給好心帶到醫院去,是您大度,胖子我就該打,該罵。”
“酒店這邊我已經都給擺平了,您不用操心。我就尋思著,您肯定也忙,許柏言一個人也沒個照顧,您就幫幫忙,發我個地址,我好把換洗的衣服給我們柏言帶過去”
杭朔點了點回復框,沒心情搭理他,抬腳走出了吸煙室。
皮鞋擊打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護士抬頭看見杭朔回來了,趕緊端著熱水盆走到他面前。
“太好了,您回來了。那邊病房吵架,護士長叫我們去開會,我可能顧不上給里面那個帥哥擦身體”
杭朔愣愣的接過熱水盆,小小的粉色塑料盆里有塊白色的小方巾漂浮在水面,氤氳出的熱氣撲在杭朔的鏡面上讓他的眼前起了一層白霧。
護士還在說著,
“里面是您的弟弟吧,就是用熱毛巾擦擦身上就好,這能幫助病人散散熱,讓他舒服一點。擦完之后一定要小心著風,屋里的空調我已經調好溫度了,把被子蓋嚴實一點捂捂汗”
杭朔笨拙地端著小粉盆子走進病房,另一邊也是躺著一個病人和家屬。
那男男女女圍著病床坐在一起吃著橘子,不停地打量著昏厥的許柏言。見杭朔進來又開始好奇地打量他,杭朔杵在原地看著打著點滴的許柏言,尷尬地放下了盆,試探著要去掀開他的衣服,
杭朔僵硬地拉開許柏言的外套拉鏈,對面病床一臉好奇地探過頭來
杭朔:“”
他受不了對面的眉來眼去,轉身“刺啦”一聲把隔間的簾子拉上。
隔壁床,“聽說是大哥和弟弟”“我看也不怎么相像。”“可能不是一個媽生的”
杭朔無比心累,他看著床上死豬一樣的許柏言,一鼓作氣幾下拔干凈他的外套,只留里面一層薄薄的秋衣。
許柏言秋衣上印著可愛的多啦a夢,杭朔大概能想到他秋褲是什么鬼樣子,無奈又好笑。
抄起水里的小方巾擰了擰熱水,他慢慢把手伸進這呆瓜的衣服里輕輕擦拭,
許柏言舒服了,開始哼哼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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