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米陽光
早上七點多鐘,我醒來之時,小曉房間里異常安靜,她似乎已經睡著,該是哭了一夜,疲憊的身體再也無法抵抗睡眠的侵襲,最終戰敗,束手就擒。
或許這世界上最佳的療傷之地,便是她的夢境了,在那里,可以忘記所有的人和事,包括她的前男友,那個兇悍的女人,以及那些異樣的眼光,甚至可以忘記自己本身。與此同時,她可以在夢見很多她希望見到的人,比如已逝的父母和高中同學,臨走之時連聲道別的機會都沒有,而夢境之中,他們可以促膝長談,細數身邊發生的各種瑣事,安寧而又溫馨。
由此看來,小曉似乎不應屬于這個喧囂紛繁的現實世界,而我,也并不應存在于她那塊凈土之中,只要她能過得踏實,忘記所有的憂愁,我寧愿現實與夢境發生顛倒,現實變成了夢,夢轉化為真正的現實,我則成為她夢中的路人甲。
我去樓下買了早飯,放在餐桌上,另附一張紙條:
小曉: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多休息,冰箱里有午餐,放微波爐里打熱就可以直接吃,晚上見!
虞力齊
對上班族而言,周一,無疑是個萬惡的日子,鋪天蓋地的工作令人不忍直視,激情什么的也便煙消云散、隨之風飛了。可不知為何,直面本周的第一天,我卻顯得尤為亢奮,臉上的笑容像打了模子一般,摳不出半分煩憂,內心翻涌著怪異的小激動。
閑暇之余,腦中會突然蹦出邱小曉,她睡醒了嗎?看到我留的紙條了嗎?傷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吧?回家時她會是什么樣的表情?我幻想著各種各樣毫無意義的畫面。
站在大廈頂端,透過敦厚的落地窗,俯視遼闊的天府之國,道路上車水馬龍,行人匆匆,城市中的一切,看似混亂卻又井然有序地進行著,久日未曾相逢的陽光,帶著微弱的光芒撫慰著這座冬眠已久的城市,各棟大樓如向日葵一般逐漸蘇醒,爭先恐后伸長脖子,企圖感受第一縷陽光的洗禮。
是啊,多久沒見到這金色的陽光了,即便它的溫度微弱得不值一提,卻仍能烘干我濕潤的情緒。看著那一束束劃破云層的光芒,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傳說,一個關于陽光的傳說。
每逢秋分之時,日月交合、同輝同映,神靈會在云南麗江玉龍雪山上,賜予人間最完美的愛情陽光,每個被陽光撫摸到的人都將會得到最美、最圣潔的愛情。但不幸的是,玉龍雪山終年云霧繚繞,雪山一側常年不見陽光,秋分這天,陽光更是無法穿透云層,但是在玉龍和哈巴雪山交界處,穿孔肅立最陡峭的巖壁有一處山洞,據說山洞里居住的是殉情而死的風之女,她痛恨山神刁難人世間的男女,所以會在秋分的正午時分,趁山神打盹的時候,將萬丈愛情陽光中最絢麗的一米偷偷剪下,藏于山洞之中,然而,山神醒來后很快就會發覺,并追回那一米陽光,所以這一米陽光只能在人間停留一個盹的功夫,繼而消失,如果有最勇敢最執著的人在正午時分來到山洞里,他將會得到風之女的饋贈——最絢麗、最幸福的愛情。
雖然這只是一個傳說,可也一度令我神魂顛倒,誓要在秋分之時去那洞中待上一個中午,乞求風之女的饋贈。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代表著真愛力量的陽光為何穿透不了山神所布下的云層?或許正如傳說中描述的一樣,那一米陽光只能在人間停留極短的時間,真愛也是如此,它的確存在過,只不過并不長久。
那幾日,邱小曉就像丟了魂兒一般,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如同行尸走肉,她不愿意同我講任何一句話,只是整天把自己給關在房間內,不上課,不外出,不聽歌,不宣泄,時而痛哭,時而傻笑。
面對這種狀況,我更是愛莫能助,畢竟我和她之間并無實質上的關聯,充其量算作馬路邊撿到的臨時友情,名義上共同患難,實則脆弱得薄如蟬翼,而我所能做的,只是將飯菜送到她門口,給予人性上的關懷,可她卻并不領情,幾天下來幾乎顆米未進。
三天后,當我拖著疲憊的軀體回到家,打開房門時,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地板被拖得干干凈凈,整個房間像徹底換了個樣,不再專屬于單身狗的凌亂。
我知道,這定是邱小曉的杰作,按理說,整潔的房間應該與愉悅的心情更搭調,可我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我并不隱瞞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那心底生出的竟是一番無以言表的失落,骯臟的期待在頃刻間煙消云散,患得患失間,來不及作別,我再次回歸簡單的生活。
我像一只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癱軟在沙發上,呆呆地望著電視墻,那墻上懸掛著一幅仿制的《向日葵》,我并不懂得欣賞藝術,只能憑空捏造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名著往往與創造者伴隨著相同的命運,通常在創造者消失或死亡之后,它才會被眾人從遺忘的泥土中拖拽出來大肆膜拜,人們欣賞與崇尚的,并非作品本身,而是通過作品來寄托對創造者神奇人生的懷戀,就好比梵高與《向日葵》,它帶給我的并不只是一副繪畫,而是一段豐富慘烈的人生影像,那株生長在阿爾卑斯山脈的向日葵,吮吸著創造者自殺身亡后濺出的鮮血,帶著希望與痛苦延續著創造者的生命,或是抗爭于命運枷鎖之內,或是茍且于塵世繁瑣之間。
向日葵與梵高已完全融為一體,通過向日葵,我感受到了梵高曲折婉轉的一生,而從梵高身上,我也看到了向日葵的堅韌不屈。那一槍,不僅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同時也結束了整個世界的聲音,我時常想,到底是世界遺棄了梵高,還是梵高弄丟了整個世界?
邱小曉悄然離開了,她像一位素不相識的朋友,理所應當地不辭而別,帶走了所有情愫,我——沒有權利依依不舍。
幾分鐘后,門外傳來幾聲清脆的敲門聲,這間屋子已被時間塵封太久,除了房東老太太,幾乎無人造訪,我懶散地從沙發上爬起來,穿好拖鞋,無精打采地將門打開。
隨著房門咯吱一響,門框之中呈現一張青澀、靦腆的笑臉,一雙晶瑩剔透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閃動著,濕潤的長發溫柔地披散在羽絨服的帽檐,袖口下,兩只白皙的小手擰著兩個碩大的塑料袋,那腳底踩著的卻是我的棉拖鞋。
沒錯,門框之中佇立著的,正是悄然消失的邱小曉,此時此刻,如若將門框比作畫框,那她便是那畫中的蒙娜麗莎,神秘莫測的笑容,足以讓眾生為之動容。
我完全被這幅活畫卷深深吸引住了,呆呆站在原地,扶著門框,卻講不出一句話,楞了好半響,才緩緩回過神。
“你怎么——?”我驚詫地問道。
“噢,我估計著時間你也該回來了,所以去樓下超市買了點東西。”小曉舉起手中的袋子示意道。
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傻愣愣地堵在門口,心中生起諸多疑問,她為何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為何突然之間卸下了所有悲痛與煩憂?
“怎么?不打算讓我進去?”她斜著頭,笑著說道。
我這才清醒過來,趕緊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兩個大口袋,騰出位置讓她挪步進屋。
“喲,這么沉,都買了些什么?”
“有牛奶、面包、洗衣液,還有……”小曉一邊甩著雙手,試圖緩解它們的疲勞,一邊細數著自己購買的各種東西。
“洗衣液沒有了么?”我奇怪地問,畢竟前兩天我剛買了一大瓶。
“嗯,都用光了,你瞧,那么多衣服呢!”她指著窗外陽臺的晾衣竿。
一直沒注意窗外的情況,這時我才驚奇地發現,晾衣竿上搖晃著的,是滿滿一排洗過的衣物,那是我長時間堆積起來的,連洗衣機都無法接受的挑戰。
面臨如此壯觀的畫面,我深感羞愧,長期以來的單身生活縱容了慵懶的生活習慣,恍然間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已加入了油膩、猥瑣的中年大叔行列,不在意發型、不關心穿著、無所謂美丑,誠如一百所言:我們這一代人,已過了非帥不可的年齡。
“廚房我也打掃過了,真亂,你平時都沒自己做過飯?”
“午飯一般都在公司食堂吃的,晚上又是一個人,做飯太麻煩,索性在外面隨便吃些東西。”
“這么好的廚房,這么好的餐具設施,卻只能當成擺設,實在太浪費了!”
“怎么,難不成你還會做飯?”
“難不成我不應該會?”小曉笑著回答道,那嬉笑調皮的表情與前幾日里行尸走肉的狀態完全判若兩人。
不過這景象卻令我有些不安,畢竟反差太過強烈,我甚至懷疑這一切釋然只不過是她表面的偽裝,她并非真正的快樂,只不過撿起了一張笑臉,包裹住背后的傷痛與無奈。
坐在沙發上,我們并無太多語言,努力在腦中搜尋應景的話題,企圖打破這份特殊的尷尬。
“那個——你好些了嗎?”我猶猶豫豫地問道。
本以為這類敏感的話題會再度拉扯起極端的情緒,可沒想到,她竟絲毫沒有介意,反而露出一副干凈利落的微笑。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時間不對,人更不對。”她低聲說道。
“你嘀嘀咕咕說些什么呢?”我不解地問道。
“這些天,我徹底想明白了,其實一切都無所謂對錯,我真真切切去對待一份感情,自知無過,他老婆也是實實在在地捍衛自己的婚姻,這也沒錯,只不過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我偏偏愛上了一個錯誤的人。人這一生,漫長且無定數,誰的青春不會遇上幾個混蛋?”
“她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你,你不恨她?”
她搖搖頭,然后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如果要恨,那當天晚上我便會反擊了,其實,我并非你所看到的那般脆弱,這些年來,我茍且存活,在逆境中生存,也進化出了保護自身的羽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是一個女人,受不得別人的侮辱與踐踏,可話又說回來,我確實是影響了別人的家庭,不論是否刻意,終究還是給她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其實在這一場鬧劇中,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所以不論她怎樣對我,我都能坦然接受,也算是對自己的懲罰吧。”
“這樣的結局,你后悔嗎?”
沉默些許以后,她緩緩回答道:“有些故事,沒有發生便已宣告結束,我不后悔自己當初做出的決定,或許是命中該有此劫吧,只怪我自己太幼稚,太容易相信別人,本以為自己經歷了生死,會有別于一般的女生,不會被甜言蜜語所腐蝕,如今看來,我也不過如此。”
“那——你確定真的已經了無牽掛?”
“牽掛?我不對任何人有牽掛,只對過往那個愚蠢的自己還有所掛念,以此為鏡吧,這一切,該結束了!”
那絕望的語氣中混雜著幾分灑脫,的確,對她而言,該是畫上句號的時候了,不論是與他,還是與曾經的自己,都應該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安靜之時,我注意到她肚子正咕嚕咕嚕叫個不停,她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捂著肚子尷尬地朝我笑了笑。
“餓了嗎?”
“嗯,有一點。”
“走!出去吃飯,我請你,就當是幫我洗衣服的回報。”
小曉似乎早就等待著這句話,一下子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經歷了幾天饑餓的侵擾,這小妮子該是撐不住了,一路上,我都能清楚地聽見她肚子的抗議聲。
選擇了一家較近的飯館,我讓她點菜,她卻只點了一份“金沙玉米”,然后將菜單交回我手里。
“我不吃肉的,一份玉米足夠了,你看看你想吃點什么。”她微笑著說道。
“什——什么?不——不吃肉?”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畢竟除了和尚尼姑,我還從未見過對肉不感興趣的主。
“嗯,從小就不太愛吃肉。”
“是有什么宗教信仰么?”我好奇地問道。
“我雖是羌族人,不過羌族倒沒這個禁忌,屬于個人原因吧,打娘胎里就形成了這個壞毛病。”
“噢?你是羌族人?”
“對,有羌族血統,不過基本已被漢化,除了身份證,也很難找到少數民族的影子,汶川有很多羌族的居民,你不知道么?”
我倒的確是忽略了這一點,自古以來,汶川地域便是羌族聚居地。
“那,是所有的肉都不喜歡嗎?”我繼續問道。
“也并不是所有,魚和兔子還是能吃一點。”
我對這一位半素食主義者感到不可思議,不吃肉的生活該有多糟糕?想想自己,打小就愛吃肉,幾天吃不上一頓心里就憋得慌。我所認為的幸福生活應當是頓頓有肉吃,紅燒、清燉、爆炒、粉蒸,換著花樣兒地吃,想什么時候吃便什么時候吃,有了肉,生活才算有了檔次,離幸福的距離才會更加接近。
我實在無法想象與肉滋生出敵意的人是如何感知這個世界的,如同吃齋念佛的人,六根清凈,無欲無求,此般禁錮地活著,那還有什么意思?
“那——來一個小煎兔?”我指著菜單征求小曉的意見。
“你不用管我,點你自己喜歡的就行。”
“那就來這個吧,在我們老家,兔肉可是主食,小兔子已經光榮成為了菜單上的‘名人’,而我們家更是吃兔專業戶,逢年過節都得弄上好幾只,我自然也特別喜歡。”我對小曉調侃道。
“啊?真的假的?那——那你老家在哪?”
“鹽城,知道么?”
“鹽城?你是說自貢?”
我點點頭。
“當然知道了,老早就聽同學們講過,說自貢那邊有一種特產叫什么巴芬兔,全國都有分店,應該挺好吃吧;還有自貢的招牌——鹽幫菜,特別有名;每逢過年時自貢還會有燈會,聽說特別漂亮,特別壯觀,可惜我都沒去過,還有還有,聽說那邊還有好多好多恐龍,還有——”小曉激動地細數著我家鄉的特色。
“是恐龍化石,不是恐龍,自貢的美女產量可不亞于成都,多得數都數不清。”我笑著糾正道。
“哈哈,口誤口誤。”她則一臉尷尬。
“其實,那個巴芬兔并不怎么好吃,自貢人自家做的‘冷吃兔’,還有街頭路邊攤烤制的兔頭,那味道才叫巴適,想想我都流口水,如果以后有機會,讓你嘗嘗我媽做的冷吃兔,那味道,簡直是——巴適得板!”
“嗯嗯,說定了,你可不許騙我。”
“當然。”
“那燈會,好看嗎?”
“當然好看,南國燈城,享譽中外,要觀燈,那肯定得去自貢啊。”
“那——那自貢的鹽,究竟是怎么做的?”
“說起這個鹽吧,那倒是有很長的歷史了,據說第一口井是東漢時期開鑿的,那邊的鹽比較特殊,屬井鹽,也就是挖深井從地底抽出鹵水煉制成鹽,當然了,自貢有如今的發展,也正與那一口口鹽井密切相關。”
“那這個有名的‘鹽幫菜’,與那個開采的鹽有什么關聯嗎?”
“當然有關系了,井鹽業發展旺盛以后,吸引了中國各個地方的投資者和勞工,不同層面的飲食嗜好交匯,不同地域的飲食文化融合,也便促使自貢形成了獨具風味的鹽幫菜系。”我耐心地解釋道。
“噢,原來是這個樣子啊。”
離吃飯時間越近,便越容易感覺饑餓,再加上談起家鄉的美食,喉嚨里更是不停回放著咕嚕咕嚕吞咽口水的聲音。
菜上桌以后,我們再無形象顧忌,剛結束對話,便如餓狼捕食一般,讓自己的舌尖與味蕾得到最大程度的滿足。小曉狼吞虎咽的表情并不比我優雅太多,除了我媽,我很少有機會看到其他女人吃飯的動作那么爽快,那么肆無忌憚,那么不顧形象。
以前覺得我媽吃飯的動作特庸俗,毫無女人本該具有的溫文爾雅,有時我甚至會對她指指點點,苛刻地要求她吃飯不要太快,聲音不要太大,全然忘記她不過一農村婦人,淳樸中折射的“庸俗”才應是她最美麗的影像。
可如今,當另一個女人擺著同樣的姿勢出現在我面前,我卻一點兒沒有庸俗的感覺,反倒滋生出幾分可愛,只見她抱著飯碗,埋著頭,一言不發,快速揮動著筷子,整個視線保持在金沙玉米與飯碗之間來回跳動。
我并不太餓,只吃了一丁點兒飯菜便感覺肚子撐得難受,于是索性放下筷子,雙手托著下巴,認真觀察著小曉的每一個動作。
或許是我碗筷敲打聲的停止驚擾到了小曉,她突然減慢了速度,微微抬起頭偷偷瞄我,我們四目相對,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夸張的吃相,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
“不要看我。”她尷尬地低頭嚷道。
“不看了,不看了,你繼續,我吃我的。”
眼角余光發現,邱小曉悄悄抬起頭,確定我不再看她,又迅速回到了緊張的“工作”當中,如同一只偷吃的老鼠,生怕被貓給逮住,一邊偷吃,還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確保環境的安全。
沒過多久,桌上的飯菜被我們一掃而空,我依靠著椅子,摸著脹鼓鼓的肚皮,決定休息一會兒再回家。
“小曉,你什么時候回學校?”即便這個話題太過敏感,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想問,畢竟她還沒畢業,學校的課程總不能這么耽擱著。
果不其然,聽我如此一問,她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沉默了好半天,才壓低聲音回答道:“明天。”
“要不這樣吧,你明天先回學校把東西搬出來,暫時住我這,反正你也快畢業了,遲早都要離開那地方。”
“不不不,不合適,我怎么能——”她盡力揮動雙手拒絕道。
“你就不要再推辭了,依你現在的狀況,還能去哪兒?總不能再回宿舍吧,那又將免不了許多事端,姑且先住我這,等風聲過去之后,再做打算也不遲。”
她思考了許久,才吞吞吐吐道:“那——那好吧,謝——謝你,你放心,我每個周末都有做兼職的,我——我會付你房租。”
“房租的事先不急,等你什么時候有錢了,再什么時候給我,反正我那還空著一間屋。”
她低頭不語,如若不是特殊原因,誰又甘心乞討這份嗟來之食?
又休息了一會兒,結了單,我們離開了那家餐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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