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撕裂
從b市飛往a市的飛機上，江挽月心情很復雜。
原本她對和林燈的再次相遇滿懷憧憬，卻不想如今是這樣的心境。
下了飛機，邢了了在通道出口朝她奮力揮手，江挽月沖她笑，眼睛朝四周掃了一眼，沒有看到林燈的身影，目光不由地黯了黯。
邢了了接過她手里的行李箱，另一只手親昵地攬過她的胳膊：“累了吧？馬上快中午了，咱們先找地方吃飯好不好？”
江挽月垂了垂眼：“不了，直接去‘初念’吧！”
邢了了知道她心急，也沒有再勸：“好吧！”
打車一路從機場到了“初念”。
臨近中午，酒吧里的人不算多，為數不多的客人大都圍在中央的小舞臺邊上，不知道在起什么哄。
江挽月打眼望去，舞臺正中央坐著的男人再熟悉不過。他懷里抱了把吉他，舞臺燈光輕柔地灑在他身上，將他籠在耀眼的白光里，安靜而美好。
心猛地就是一沉，如邢了了所說，林燈真的就在這里。
之前在心里為他找的千萬條理由在一瞬間崩塌，她眨眨眼，盡量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總得先問問他怎么說才行。
燈光搖曳，音樂輕緩，周遭的環境是那么地熟悉，“初念”同她離開的時候并沒有太大差別，似乎，一切都沒有因為時光的流逝而發生改變。
男人低吟淺唱，手指撥弄琴弦，低吟淺唱，在唱一首很老很安靜的歌。
“我茫然走錯了地方，卻已不敢回頭望，舍不得杏花春雨中的你，盈盈的笑語……”
“回首燈火已闌珊處，是否還有你，說起來人生的仆仆風塵，不能夠留一點回憶……”
隔著人群，她怔怔地看，忽覺自己可能從未真正了解他，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歌唱得這么好。
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
相比離開前，陳老板的臉又胖了些。和藹的中年男人臉上滿是驚訝：“小江啊，真是你�。俊�
“陳老板，好久不見�！苯煸聸_他禮貌地笑。
“欸，好，好�！标惱习蹇粗煸�，眼中閃過驚艷，“哎，可真是女大十八變吶，小江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江挽月禮貌地笑笑，眼睛總忍不住往舞臺的方向瞟。
陳老板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滿臉欣慰：“沒想到吧？小林如今可算是我這家酒吧的‘臺柱子’了。哎，我當年可真是撿著寶了�！�
聽著他的話，江挽月開口低聲問：“他一直在這嗎？”
“��？”陳老板愣了愣，旋即才道，“是�。∫f小林這小伙子還真是不錯，現在這樣有定力的年輕人不多啦！”
音樂聲在此刻停止，圍觀的人鼓掌喝彩。
江挽月扭頭看，正巧看到有個陌生的女孩子抱著捧鮮花，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跑到臺上，滿臉羞澀地將花遞給男人。
男人彎唇沖她笑笑，伸手接過了女孩子手中的鮮花，甚至還滿臉寵溺地摸了摸她的發頂。
圍觀的人群開始起哄吶喊。
喧鬧的口哨聲，喝彩聲中，夾雜的只言片語落進江挽月的耳朵里。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江挽月耳朵嗡嗡作響，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卻好像什么都看不懂，什么話也聽不懂。
那個女孩子，她從未見過，她是誰？
邢了了在她身側，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
對于眼前的一幕，她早幾天就知道了，早已沒了當時沖天的火氣，當下更多的是對自己好朋友的擔心。
林燈最終沒親下去，牽著女孩子的手緩步走下舞臺，臉上盛滿著笑。
陳老板朝他揮手：“嗨！小林！你瞧瞧誰來了！”
林燈這才往江挽月的方向看過來。
他對她的到來并不意外，甚至還朝她遞了個溫和的笑。
“來了�！�
他牽著女孩子的手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小妹妹又長高了�。 �
“切！”邢了了不由地輕哧出聲，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惡，“奧斯卡都欠你座小金人，在這里當駐唱可真是屈了才了。”
江挽月愣愣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兩人交握的雙手，嘴唇抿成一條線。
邢了了輕輕捏了捏她的掌心。
她迷茫的雙眼才緩緩聚焦，最后落在林燈身側的女孩子身上。
女孩子嬌嬌小小地偎在他身邊，兩只手臂緊緊地圈著他的胳膊。
似乎是感受到江挽月探尋的目光，她抬眼同她對上，旋即臉上綻出一個禮貌的笑，唇邊的一對梨渦便如小花般綻放。
“她是誰��？”
女孩子嗲嗲地問林燈。
林燈拍拍她的手：“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妹妹小聽的好朋友，也算我半個妹妹，叫江挽月�！鞭D而又朝江挽月道，“小妹妹，快來見見你嫂子�！�
他的目光甚至都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全程都看著身側嬌羞的女孩。
“嫂子……嫂子？”江挽月喃喃重復著這個稱呼，千般滋味一瞬間涌上心頭，她眨眨眼，強壓下心頭的澀意，“她是你女朋友？”
“是�！�
“你喊我過來，就是為了把你的女——朋——友介紹給我？”
“是，”他肯定了她的話，語氣聽起來很輕松，似乎還帶著覓得佳偶的喜悅，“你之前電話里不是說過嗎？不知道哥哥什么時候有的小女朋友，所以這次算是正式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腦子里“嗡——”地一下。
那天電話里的情話躍入腦�！�
“哥哥，你其實用不著那么拼命的……”
“不拼命的話，哥哥拿什么寵我家小女朋友��？”
“哥哥什么時候有的小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也對，我是應該找個機會通知她一下。”
當初甜到她頭暈目眩的情話，如今聽來卻是刺耳的可笑。
所以，他所謂的“小女朋友”指的并不是自己？原來，一切都僅僅是她自己的一廂情愿嗎？
可是，她對他的喜歡，他從來都是知道的。
他也曾抱過她，哄過她的。
他明明，字字句句地同她承諾過以后的。
喉嚨突然干澀得難受。
“那我呢？”
江挽月出口的話嘶啞得過分。
“那我算什么？那我們之前的承諾算什么？”
林燈怔了怔，旋即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沖她笑：“小不點又瞎琢磨什么呢！你一直都是哥哥的小妹妹呀！”
“小妹妹？呵——”江挽月冷笑出聲，垂在袖子里的手掌握成拳頭，指甲狠狠地掐進掌心里。
耳畔的喧囂忽而間遠去，她似乎只能聽到心口滴答滴答滴血的聲音，連帶著整個胸腔都一抽一抽地疼。
“你騙人！”她高聲打斷他，聲音發著顫，帶著難掩的哭腔，“你之前明明不是這么說的，你說現在還不能跟我在一起，你說你要創業，要奮斗，我都同意了呀！我一直有好好聽話，我有乖乖工作，我也在不停地努力，想要成為最好的自己。我幾乎每天都在等你，盼著你向我點頭，等著你說我們在一起！可你今天跟我說，你把我當妹妹？”她忽而想到什么，猛地頓住，盈滿淚光的眼睛里透出一點希冀，“或者說，你有什么難處，你可以跟我說��！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的……”
她的聲音太大，人群紛紛朝這邊看，將幾人圍在正中央。
陳老板見狀，趕緊上前打圓場，疏散聚攏過來的人群：“沒事，沒事，大家繼續啊，自家兄妹鬧矛盾呢！沒事哈！”
林燈臉上溫和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抬頭，緩緩對上了她的目光。
他眸色深沉，唇線緊抿著，一字一頓，將所有的責難認下：“是我不對�！�
“確實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及時跟你說清楚。我擔心你會難過，不忍心太直白的拒絕你。之前同你說的去創業，去拼搏也是騙你的，”林燈聳了聳肩，又成了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乖張少年，“如你所見，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初念’，從來沒離開過a市，我一直在這里，從沒變過。我之所以那么說就是想讓你放手，總想著見過外面的大千世界，你會遇到更合適的，說不定就不會再纏著我了……”
江挽月眼睛通紅：“我……纏著你？”
“不是嗎？”他挑眉看她，“其實我一直沒好意思說，真的很煩……”
心中僅存的一點希冀被打破。
林燈話音剛落，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江挽月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男人被打得偏過頭，額前的碎發亂了亂。
他沒動，微垂的長睫遮去眼中大半的情緒，讓你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行，你放心，以后我不會再纏著你。我江挽月和林燈，從今天起，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見！”
江挽月幾乎用盡渾身的力氣才擠出這么句狠話，然后轉頭朝著門口走。
邢了了盯著林燈身側的女孩兒上下打量了兩眼，最后嫌惡地瞪了眼林燈：“真他媽瞎了你的狗眼！”
轉身就追了出去。
女孩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她的手臂抬著，像是在哭。
林燈怔怔地看，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見了，才緩緩挪動腳步。
周遭圍觀的人群投來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他滿不在乎，緩緩朝后面走。
他的身形有些發晃，身側的女孩子忙伸手，想扶他一把，被他冷不防大力甩開：“走開！”
陳老板朝女孩子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別管，又拍了拍林燈的肩膀，搖頭嘆息著離開了。
飛子從后面鉆出來，三兩步上前扶住林燈。
剛才這邊鬧騰的動靜不小，隔著不近的距離，他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猶豫了半天，飛子才囁嚅著開口：“哥，一定要這樣嗎？”
林燈沒接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空洞無神，最后才木愣愣地轉過頭對飛子道：“幫哥個忙，看著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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