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將至，也正值農歷年關，林燈所創立的七都商城在b市悄然拔起，短短半年的時間便驚艷了眾人。電視、廣播、櫥窗、雜志，各類廣告投放紛紛到位，整個b市似乎哪里都可以看到七都商城的影子。連帶著熱度早已消減的林燈也再次回到了大眾的視野里，討論度直線上升。

        自從轉戰商場后，林燈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熱度日益消減，視頻、微博的更新也早已停滯，儼然退出了網紅的圈子。可這波熱度一上來，連帶著之前與林燈相關的視頻、八卦也再次甚囂塵上。

        真正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景象。

        季度總結大會上，李主編按捺不住興奮地宣布：“咱們雜志近一季度的銷量比上季度翻了一番不止，”說著滿含笑意地看向江挽月的方向，“小江你們幾個做的不錯。”

        誰都知道，因為林燈的熱度，連帶著jk的相關雜志銷量也跟著激增。

        因為主要負責和林燈的相關合作，江挽月小組的十幾個人喜提季度獎金，金額很豐厚，順帶得到了十天的額外假期。

        景珊像供財神一樣將林燈的雜志內頁剪下來貼在自己格子間的擋板上，捧著手機縮在格子間里刷得正起勁，連江挽月站在她的身邊都沒發現。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景珊猛地暗滅手機，抬頭發現是江挽月才稍稍舒了口氣：“是江姐啊？我在看我的男神啊！”

        說著把手機遞給江挽月看。

        江挽月垂眸，是某個匿名人士的爆料，視頻的內容是當年林燈還在“初念”工作的時候。

        影影綽綽的燈光里，男人抱著吉他坐在喧鬧的人群中，神色慵懶，語調低沉，每一幀畫面都足夠讓人驚艷。

        “哎呀，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男人，又有顏、又有錢、有才藝，關鍵還專情。”她還記得之前林聊天群里林燈親口承認的那個“白月光”，“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妖精那么有福氣……”

        “小妖精”江挽月眼皮抖了抖，沒接話，掐了把她的小臉：“行了，都放假了，快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吧！”

        跟景珊道了別，江挽月出了辦公區，往電梯走。

        江母還住在江挽月的家里，大有不把她的終身大事敲定誓不回家的架勢。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被一只手攔住。

        陳景氣喘吁吁趕過來：“回家啊？咱們一起吧！”

        江挽月應了一聲，等他走進來才摁了b2的按鈕。

        陳景臉色不太好，頻頻看江挽月。

        “你怎么了？老看我干嘛？”

        陳景撓撓頭，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開口：“哎呀，就是那個，挽月啊，你是打算跟林燈重新在一起嗎？”

        江挽月怔了怔，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頓了幾秒，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你問這個干嘛？”

        陳景連連擺手：“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想干涉你的決定，就是吧……阿姨她……”

        江挽月挑挑眉：“我媽又怎么了？她又找你了？”

        電梯門“叮”地一聲響，已經到了地下停車場。

        陳景落后她兩步，這才鼓起勇氣開口：“挽月，我可能給你闖禍了，阿姨知道你當年喜歡的那個人就是林燈了。”

        江挽月的步子猛地頓住，轉身看他：“你說什么？”

        最新的財經新聞，林燈不出意外地登上了頭版頭條。

        男人煩躁地將報紙丟在一旁的桌子上，順手從旁邊摸了支煙點上。

        年輕的秘書縮了下脖子，嚇得不敢吱聲。

        男人不說話，一口一口地抽著煙，不大會兒，嗆人的煙草味就彌散開。

        秘書脊背挺得筆直，大氣不敢出，靜候待命。

        不大會兒，玻璃門被打開，一個身量窈窕的女人走進辦公室。

        秘書偷偷打量了她一眼，像是看到了救星。

        女人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出去。秘書松了口氣，以盡可能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門再次被合上。

        男人聽到動靜，這才抬頭看，陰郁的臉上擠出抹勉強的笑：“是你啊！”

        女人徑直繞過辦公桌，直接坐在男人的腿上，他的手順勢攬上了她的腰。

        “是有什么事嗎？心情這么不好。”

        甫一靠近，男人身上的煙草的味道就鉆進女人的鼻端，總讓她有瞬間的恍惚。

        他將她摟得緊了些，將煙蒂在煙灰缸里碾滅了，又順手將被扔在一旁的新聞雜志拿給她看。

        “看看這個。”

        女人抬頭去看，看到雜志內頁上那張熟悉的臉時，臉上的笑驀地冷了下來，脊背都變得有些僵直。

        男人并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目光也盯在那張年輕俊俏的臉上：“年紀輕輕，難得。”

        這句是對對手客觀而公正的肯定。

        男人接著道：“近幾年電商行業發展，零售行業受到重創，就連隆盛也不例外。”

        隆盛是b市的零售龍頭企業，在電商迅速崛起的這幾年，零售產業日漸蕭條，隆盛也已初現頹勢。

        男人是隆盛的總裁，名叫隆素，子承父業，接手隆盛的十幾年里，將這個年事已高的老企業做的蒸蒸日上，遇到的危機不算少，像如今這般棘手的卻是不多見。

        “你有什么想法？”隆盛柔聲問身旁的女人。

        他的詢問迫使她堪堪回神，目光這才從雜志上男人的臉上移開。

        “你都沒辦法，我能有什么辦法呢？”

        隆素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商學院的高材生，誰敢小瞧你？”

        女人小臉適時紅了紅，低頭做思索狀。

        隆素不打擾她，目光再次回到雜志內頁的那篇報道上，關于林燈這個人的報道不算多，重點著墨在近些年的商業戰績上，目光掃過一行文字時猛地停住，不由地念出了聲：“孚城？”

        “什么？”女人驚訝問他。

        “這小子是孚城人啊！夢夏，你不就是孚城人嗎？孚城……有意思，還真是出人才啊！”

        于夢夏的神色慌了慌，怕男人發現她的異樣，借口拿水從他的身上下來，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

        于夢夏大二的時候，父親的公司出了狀況，險些要支撐不下去。

        一次偶然的的機會，她在某個商業酒會上遇到了隆素。

        那時候隆素在一眾精英中，滿臉的漫不經心。

        后來，她又在外面的天臺遇到了他，他站在黑夜里，手指間的猩紅明明滅滅，散漫不羈的動作莫名讓她想起那個人，那個一次次將她的真心踐踏在腳下的男人。

        于夢夏接受了男人的追求，和大自己七歲的男人走到了一起，順勢也幫了父親的公司起死回生。

        每每談起這些，于父對女兒總是愧疚的。

        于夢夏笑的意味不明：“爸爸，當初你看不上林燈，不就是因為他窮嗎？隆素挺好的，對我好，也能幫你。”

        隆素對她很好，極盡溫柔，千依百順，即便是在床笫之事上，也盡可能的遷就她。

        她也是一直這樣催眠自己的。

        隆素很好，比林燈好不知千百倍。

        林燈有什么好，就讓他繼續茍活在那些貧窮黑暗的角落，見不得光才好。

        可于夢夏沒想到，一眨眼，那個窮小子搖身一變也成了商業精英，甚至于威脅到了自己男朋友的事業。

        唯一支撐著自己不后悔的理由轟然崩塌，然后莫名其妙地轉化成恨。

        他不愛自己，她可以催眠自己是他不配。

        可他憑什么能變得更好。

        于夢夏整理好思緒，笑的勾人：“既然這樣，那不如我們也去分他一杯羹？”

        在b市，實力規模跟七都商城相抗衡的，的確沒有幾家。

        隆素沉吟片刻，顯然在考量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可是，七都已經占了先機，我們再……也可能血本無歸，是不是有些冒進了？”

        于夢夏繞過桌子，捧起男人的臉，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笑道：“他怎么起來的，就讓他怎么倒下就好了。網絡可是把雙刃劍，足夠替我們爭取機會。”

        江挽月回到公寓，深吸了一口氣，掏出鑰匙打開了家門。

        江母最近待在家里沒什么事，就迷上了上網沖浪，這才發現林燈是網絡上人氣不低的人物，滿是驕傲自得。

        大數據就是那么玄妙，她越刷林燈，平臺就會將更多的有關他的消息推給她，好的壞的，每天不重樣。

        刷到林燈一些古早視頻的時候，江母一開始是懷疑視頻的真實性的，就發了去問陳景，陳景沒撒謊，心里也的確憋著氣，一個沒兜住，讓江母窺見了其中的蹊蹺。

        屋里出奇的安靜。

        “媽？”江挽月喊了一聲。

        有陳景提前知會她，她已經做足了思想準備。

        江母沒應聲，窩在沙發上，低著頭看手機。

        “媽你看什么呢那么入神？都不給你的寶貝閨女做飯啦！我都要餓死了！”

        江挽月蹭過去，挨著江母坐下，兩手抱上她的胳膊，晃著撒嬌。

        江母的手機正在播放一段視頻。

        視頻是在酒吧，環境嘈雜，光線昏暗，可江挽月只掃了一眼，就看到了林燈的那張臉。

        心猛地一跳。

        視頻的音量很大，嘈雜的背景音里，江挽月依稀聽到了自己歇斯底里的喊聲：“那我算什么？那我們之前的承諾算什么！”

        不知道是誰，將當年自己和林燈決裂的經過拍了下來，還發布在了網上。

        江挽月的臉被打了馬賽克，可江母還是一下子認出了那人就是江挽月。

        她的臉色沉得很難看，轉頭問江挽月，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江挽月，你跟我解釋解釋，這……這都是怎么回事？林燈，就是當年害得你當年不吃不喝的那個人？”

        江挽月垂眼，不敢抬頭去看媽媽憤怒的目光。

        她死死地咬著嘴巴里的軟肉，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那些痛徹心扉的往事，即使時隔經年，猛地被抖出來，還是散落了滿地的心碎和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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