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北上

階級的差距是一道無形的壁壘。

沈茹算是切身實地感受到了。

普通老板姓只能依靠報紙、廣播得到的消息，他們在未發(fā)布之前，已經(jīng)嗅到了政策變化的動向。

言盡于此，季老爺子再沒有多說。

他將話頭又拉回到了兩個孩子的身上，

“親家啊，你瞧，這眼看著快要過年了，我的意思呢，讓小川帶小茹去趟京市，畢竟他父親還在那邊，至于婚禮時間，讓兩個孩子看什么時候方便，我們再協(xié)商的挑個好日子，你們看，這樣子行不行？”

“這有什么不行的！都行，都行！”沈解放想著，結(jié)婚確實也是這么個流程。

本來兩個孩子結(jié)婚，雙方父母見面，女方家里還要去男方家里看看，不過京市太遠(yuǎn)，折騰一趟也是夠麻煩的，讓沈茹自己去一趟也行。

氣氛漸漸融洽，季朝寧跟沈解放聊起來，兩個人在多年前還在一個地方服役，也算得上是戰(zhàn)友。

一聲戰(zhàn)友大過天，兩個大男人就這么熟絡(luò)了。

到了飯點，沈解放當(dāng)然要留人吃飯了，本來沒有這個意思的季爺爺一聽自己這未來的孫媳婦，手藝好得不得了，頓時也歇了走的心思。

農(nóng)村每年到這個時候都要殺年豬，沈衛(wèi)國前腳進(jìn)門，后腳就被攆出去買肉了。

今天家里來了客人，當(dāng)然不能那么小氣，劉月英塞給他兩張肉票，讓他看著買。

沈解放倒也是實誠，直接買回來兩斤后臀，還有幾根排骨。

今天家里人多，做了紅燒肉一個人分不到幾塊。

沈茹想起那天在國營飯店吃過的餃子，家里恰好有大白菜，于是打算包個餃子。

廚房這邊“咣咣”剁肉的時候，屋里的幾個人已經(jīng)開始稱兄道弟了。

沈茹笑了笑，手上也沒停著。

“爺爺，我爸那邊，就不用去了吧。”

季川得了個空，看沒人注意到他們祖孫兩個，低聲說道。

沈解放剛才把壓箱底的酒都拿了出來，等不及菜來，就要和季朝寧喝。

季老爺子笑吟吟的看著，

“小川啊，我知道你對你父親有意見，可是再怎么樣，也得讓他見見自己未來兒媳婦兒長啥樣啊，你總不能，把你媳婦兒藏起來，永遠(yuǎn)不見人吧。”

“再說了，他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人？放心吧，你還有爺爺呢。”

季川還想說些什么，沈茹端了兩個菜進(jìn)來，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

“爺爺、三叔，開飯了�！�

季老爺子早就聞到香味了，見狀連忙洗手落座，那隨意的樣子，就像在自己家一樣。

這樣倒是讓劉月英緊張的心情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今天家里人多，沈茹多做了幾個菜。

看沈解放和季三叔的架勢，今天肯定是要來一個不醉不休的，她特地準(zhǔn)備了一道油炸花生米。

看著季老爺子蠢蠢欲動的眼神，沈茹變魔術(shù)似的，從背后拿出一個小陶碗，里面裝了一些花生米。

“嘿！你這孩子，就給你爺爺一個人開小灶��！”

季朝寧佯裝生氣，他中氣十足的聲音，配上這張正氣凜然的臉，倒有一些反差萌。

“你干啥，跟自己老子搶食吃？真是孝順啊！”

沈茹低頭笑了笑，

“三叔，爺爺，你們先吃，還有其他菜，馬上就好。”

沒過一會兒，兩大盤餃子就被端了進(jìn)來，同時進(jìn)來的，還有一盤紅燒排骨。

季老爺子一看這菜色，眼睛都挪不開了，嘗了一口之后，贊不絕口。

幾個大男人坐一桌喝酒，沈家?guī)讉�女人帶著虎子，坐在廚房吃，虎子旁邊坐著的，是季老爺子的警衛(wèi)員�！吧蛲�志，你的手藝，比我們炊事班班長的手藝還好！”

“慢點吃，鍋里還有。”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天黑。

季家長輩第二天就要回京市，當(dāng)天夜里并沒有多留，季朝寧走的時候，還覺得沒有喝盡興，約定下次見面再喝。

季川的東西已經(jīng)送人了，現(xiàn)在知青點的床也已經(jīng)騰了出來，只能在沈衛(wèi)民的房間湊合一晚。

雙方長輩見完面，兩個人定下了北上的時間。

現(xiàn)在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這兩天就出發(fā)，沈茹還能趕回來過個年。

因為時間定的倉促，劉月英還是盡自己的能力，給季川帶了一點他們這里的土特產(chǎn)。

兩個人就這么大包小包地，坐上了北上的火車。趕上年關(guān)，車上人多的，幾乎找不到一個下腳的地方。

不過季爺爺提前安排過，給他們兩個人留了兩張硬座。

可舟車勞頓，到了京市，兩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的，就跟難民進(jìn)城一樣。

沈茹更是頭發(fā)亂糟糟的，在車上不能洗漱，她覺得自己都要餿了。

出了火車站，沈茹看著人來人往的站前大街，還是覺得不真實。

這可是京市，全國的人才都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了這里。

她大學(xué)畢業(yè)后，去過一次京市，跟那時候的繁華不同，火車站門口停著很多板車，都在等著拉人。

小王早早就等著了，看到兩個人出站，連忙過來將東西接到手里。一路上都沒休息好，這會兒上了車，沈茹倒是有些迷迷糊糊。

等她醒來，車已經(jīng)停在一棟二層小樓外面了。

小王將行李拿進(jìn)去，等兩個人下了車，就去忙自己的事兒了。

“走吧�！�

兩個人剛進(jìn)院門，從屋子里出來一個馬尾辮的女孩子。

看見季川，她眼睛一亮，

“季川哥，你回來啦！”

不知道是沒看到季川身邊的沈茹，還是故意為之，她上來就要挎季川的胳膊，卻被他微微側(cè)身躲開。

女孩的手落了個空，面色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就恢復(fù)正常了，“季川哥，姑姑和姑父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回來呀！”

一口一個季川哥，叫得可真夠親熱的呀！

沈茹伸出手，摸到了季川的胳膊，隔著棉襖，用力地擰了一下。

季川雖然吃痛，但是輕輕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沈茹咬牙，繼續(xù)保持著微笑。

女孩看到了兩個人的小動作，眼睛里閃過一絲怒意。

季川沒有接她的話，點頭示意，帶著沈茹上了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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