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拜訪

沈茹伸出手，摸了摸季川毛茸茸的腦袋。

他剃了板寸，頭發茬硬硬的，有些扎手。

“對不起啊，讓你遭受這種事，我答應沈叔要照顧好你，可是…”

“哎呀行啦～這又不是你的錯！別難過了，嗯？”

季川不為所動，他陷在自責里無法自拔，沈茹剛想著，要做點什么，讓他轉移一下注意力。

接著肚子就不爭氣地響了。

她已經好幾天沒吃正經飯了，確實肚子餓了。

“好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想想怎么撫慰我這抗議的五臟廟！”

沈茹這么一打趣，氣氛倒是好了不少。

季川背起大包，把藥塞進挎包里，

“走，帶你去吃飯！”

沈茹身上有傷，不方便再擠公交車，兩個人還是在門口坐了輛人力三輪。

望著沿路的風景，沈茹不禁感慨道：

“真是世事變遷，這要是倒退幾年，這種資產階級生活哪敢想啊。”

這是七十年代末的京市，寬大的馬路上，除了偶爾經過的小汽車，還有公交和自行車。

看著沈茹興致勃勃的樣子，仿佛一點都沒受剛才那件事的影響，季川垂了垂眸，掩下了眼底的情緒。

人力車在大街上穿梭，不一會兒就到了地方。下車一看，沈茹樂了，自己上輩子為了拍視頻，還復刻過他們家的烤鴨。

這可真是巧了！

“他家大師傅手藝是家傳的，以前是御廚出身。”

年關將近，這時候備年貨的人多，每個人腳下都大包小裹地放了許多東西。

“你想吃什么？”

季川從營業柜臺上拿過來一張手寫的菜單，遞到沈茹面前。

她看了一眼，基本上都是京市本地菜。

沈茹順著菜單一行行的看過去。

冬天寒冷，就應該吃一點暖身的菜。

她點了一份烤鴨，又指了菜單上的一道酸辣湯，季川點了點頭，問道：

“就這？還有想吃的嗎？”沈茹搖了搖頭，季川拿著菜單去了窗口。

回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個暖瓶。

他從挎包里找出搪瓷缸子，翻了幾顆紅棗掰碎，掰了一點茶葉，用壺里的開水一泡，一股濃濃的甜香味飄開來。

季川把杯子給沈茹，她把杯子捧在手里，小口喝著茶。

火車上的水基本上燒不開，她都沒有喝茶的機會。

忍了好幾天，這會兒茶到了嘴邊，倒是越發口干舌燥了。

熱氣氤氳，透著沈茹巴掌般的小臉朦朧。

季川又拿出一個杯子，放到她面前，

“給我倒點兒。”

沈茹愣了一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你自己再沖一杯嘛，這個我喝過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喝過的，他也真是不嫌棄。

季川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就想喝點茶，再沖一杯不是浪費了嗎？都要結婚了，喝杯水怎么了。”

說著就把沈茹的茶杯拿過去，往自己那個杯子里倒了一半。

菜剛好上來，烤鴨被片得整整齊齊，碼在長長的盤子里。

不知道是餓了，還是這個年代都講究一個質量，吃起來確實比后世的烤鴨味道好很多。

吃完烤鴨，兩個人分了一份酸辣湯。

湯里加了胡椒粉，酸酸辣辣的，沈茹出了一頭的汗。

他們吃飯期間，一旁桌子上的一個男人一直注意這邊。男人瘦瘦高高的，身上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襯衫，戴著一副眼鏡。

看到兩個人吃完飯，這才走過來，

“你好同志，冒昧打擾了，請問這個茶葉是哪里買的？”

“這個是我們家自己做的。”

這人聽到這里，道了一聲“打擾了”，又一臉失望的走開了。

沈茹離家前，劉月英怕她水土不服，自己做了兩張茶餅給她帶了過來。

其中一個是給季老爺子的，自己剛才那個也掰了一點，都不夠她喝的，自然也不能送人了。

她想把沈家人都帶出大山，可讓他們過來靠著女兒女婿養，沈家人肯定不會來。

還是得找個掙錢的法子。

現在全國各個地方政策已經沒有那么嚴格了，街上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小攤販賣小吃。

沈茹把這件小事記在了心里。

兩個人吃完飯，季川帶著沈茹回了季爺爺那兒。

小王得了消息，一直在門口等著，遠遠看到兩個人的身影，連忙跑步前來，接過季川手中的東西。

“沈小姐，季川哥，你們可算回來了，老首長眼巴巴的等你們呢！”

沈茹靦腆地笑了笑，由他帶著進了屋門。

季爺爺的房子是上面分配的，一個獨院，進門正對著正房，兩側是廂房。

透過窗戶，能看到坐在沙發上看報的老人。

現在天氣涼，正房的門上掛著一個厚厚的門簾。

沈茹清瘦輕腳的進去，脆生生的喊了一聲，“爺爺好！”

季老爺子戴著老花鏡，聞言低著頭，老花鏡滑落在鼻尖上，逆光看見孫子帶著沈茹風塵仆仆的樣子，連忙放下報紙，喜不自禁。

“哎喲~小沈來啦！快進來快進來，你怎么才過來呀？是不是都忘了我這個糟老頭子了。”

“快坐下！”

“外面冷吧，小王啊，快給她泡杯熱茶。”

季老爺子笑瞇瞇的招呼沈茹，眼睛都沒往親孫子身上瞧。

屋子里頭熱，沈茹的臉被熏得通紅，

“爺爺，我剛下車，季川帶我逛了一圈。”

她絲毫沒有提在季銘安那邊的事，可季老爺子哪兒那么好糊弄，看著孫子低落的神情，就知道出事了。

眼神驟變，沒一會又恢復了正常，既然沈茹想給他季銘安和蘇美蘭留面子，就做個順水人情。

沈茹緩了一下，等身上暖和了，這才把門口那堆土特產提進來，

“爺爺，這是我爸媽給您帶的，鄉下也沒什么好東西，您可別嫌棄。”

季老爺子看了一眼，頓時眉開眼笑。

他是窮苦人家出身，自從進京，已經幾十年了，平時礙著外人在，想吃什么也不敢聲張，這下看見那一袋花生，眼睛都挪不開了。

上次去沈家提親，沈茹炸的花生米滋味兒太好了，他現在還想著呢。

沈茹看他眼巴巴地看著袋子，就猜到老爺子想要什么。

“爺爺，馬上也到飯點了，我給您炸點花生米吧！”

老爺子聽了這話，連忙說好。屋子里氣氛正好，不料一道突兀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小川，你找的這媳婦，可真是會投其所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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