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任務，事關全市人民的安全，責任十分重大。大家討論決定，派楊小羊同志率隊前往夜晶酒吧，祝圓滿完成任務。”禿頭局長狀似認真，重重拍兩下楊小羊的肩膀。楊小羊撅一撅嘴，立正行禮：“保證完成任務！”楊小羊看看這晚高峰要命的車流，心里更惱了。什么“責任重大”，不過是去個全市最晃眼的酒吧，把個外地逃來的持刀歹徒抓獲。這事兒她自己去喝酒都能順道解決。“老禿瓢說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見長了。”楊小羊冷言冷語，上了車也沒好臉色。“哎呦祖宗誒，你可別老盼著出個大事兒讓你拋頭露面去。要不是怕你這高材生嫌這兒廟小事兒空坐不住了，那些個救貓救狗的事兒咱也不去管啊。”朱樂真就應了他這名字，樂樂呵呵地掛上安全帶，開上那毫不顯眼的小黑轎車起步了。“快別說了。就說上次，那貓爬樹上去了，咱火急火燎地到了，我這一往樹上爬，那貓自個兒噌一下子蹦下來了，一點兒事兒沒有。”楊小羊揉一揉太陽穴，看著窗外的燈火。一路上誰也不說話了，跟著車流走走停停，楊小羊的對講耳機安靜得好像斷線了。

        “到了。下車吧。”

        楊小羊率先下車來，將槍往懷里一藏，修長手指叩兩下耳機：“不是我說啊，人到地方了，給個信兒唄。”“別驚動其他人，不要發生傷亡。就看你們的了。”老禿瓢的聲音聽著穩當得很。楊小羊撩兩下劉海，俊俏的臉讓酒吧閃亮的燈球照得忽明忽暗，過會兒又五彩繽紛。“走嗎？”“走吧。”兩人把槍藏好，手在懷中緊緊握著槍支，看起來輕輕松松地往桌前一坐。要了兩杯低度的酒，朱樂沒敢喝，倒是學生模樣的楊小羊喝得毫不含糊。“你少喝點兒。”“我海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知道，你別這會兒饞酒啊。”“這東西喝不醉的行了行了，不喝了。你看見他沒？”“張三在樓上。”“二樓，包間嗎？”“嗯。沒想到這家伙還挺有錢的。”“他本來就是個有錢的主兒。”“那他搶啥劫啊。”“傻嗎，”楊小羊摩挲一下手中酒杯，“牡丹花啊。”

        “嘿嘿，”朱樂憨厚一笑，“行了你聰明。快想想怎么把他拿了。”“咱得先看看怎么把他身邊兒那個閨女給挪開。至于他，逮住就行，傷不傷的扔其次。”“我看你行。”“我？我當然行。”“我那意思是，你瞅你是個閨女吧，長個一米八的個兒，你這臉扔男人堆兒里那也是個明星級別的帥哥。你給那閨女叫過來。”朱樂晃著手里的酒。“你一大男人你不去，叫我去干嘛？”雖然這么說著，楊小羊心口不一對著桌面整理整理頭發，起身往樓上走。臉上笑盈盈的，誰也看不出這人懷里揣了支已經上膛的槍。有漂亮姐姐們投懷送抱，楊小羊看似曖昧，卻護好了褲兜的手機。可不能加這幫妖精的微信，孩子還小，孩子還小。“張三”旁邊這閨女是個妥妥的科技臉，那鼻梁子細的，簡直不能再假。楊小羊往欄桿上一趴：“姐姐？喝一杯？”那科技臉轉過來，眼睛里好像要冒小愛心，一下子脫離了平頭疤臉吊兒郎當的“張三”。虧著楊小羊這張臉，“張三”無一絲警惕，畢竟也不覺著這面皮兒能是個警察。誰也沒想到，楊小羊前句和“姐姐”調侃的話還沒落地，忽的給人按到了欄桿上。“張三”能逃到外地，一是家里有錢當地派出所有忌憚，二也少不了他有法子。這“張三”把褲腰帶上卡著的刀抽出來，掙開手就眼漏兇光。哪有人不怕死的，“張三”想著，這小年輕可不得嚇得不敢動了。可惜楊小羊就是這么個犟種。沖上去按了人的肩膀，雙雙地從二樓摔下。酒吧里面亂了套，朱樂維持著秩序，外面的兄弟封著門口，楊小羊死命按著這五大三粗的男人。“張三”尋思著，既然這小子不惜命，總得惜別人的命，虎狼似的一挺身子，扎到人堆兒里，拿刀抵上個女人的脖子。楊小羊喘著粗氣，將槍緩緩拿出來。“來！看看是你的子彈快，還是老子的刀快！”楊小羊裝著糾結一會兒，忽然嬉皮笑臉起來：“哥，哥，沒必要。蹲兩年就行的事兒何必鬧到人命上呢。”“蹲兩年？！我就不蹲！我爸呢？！給他打電話！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嗎？！”“兄弟官小，大人物肯定是見不著了。但是喂？局長？”楊小羊按著藍牙耳機，實則謹慎盯著男子冰涼的刀刃。“害！這不就鬧了嗎！”楊小羊精分似的，將槍往地上一扔。朱樂不知道她演的哪出戲，只好按兵不動。“哥，這事兒鬧的可別辭了兄弟的官兒啊刀放下，兄弟，你這，你這沒犯什么事兒嘛！抓錯人了啊，抓錯人了！”“誰給你打電話？！”“兄弟別激動，令尊是叫侯長貴吧？”楊小羊笑嘻嘻的，一臉殷勤，還搓了搓手。“張三”兇神惡煞的臉上松弛了些，楊小羊立刻賠笑，低聲下氣地步步近前，估摸著差不多了，向前一邁，將胳膊護在刀與女人之間，掏出銀手鐲來拷上，與此同時小臂蜿蜒出一道鮮紅的水流。朱樂忙沖上前制住暴起的“張三”，楊小羊甩甩手臂，示意他先把這嘴不干凈的人扔車上去。“沒事兒吧？”楊小羊關切地看一看那女人，這是個長得漂亮的，不是蛇精臉，卻又是個十分好看的臉型，一雙眉毛微微彎著，桃花眼中是深棕色的瞳孔，此時給嚇著了倒有些空洞。鼻梁中等高度，紅唇輕輕顫著，披到肩頭的頭發有些凌亂。“沒沒事”“天黑了快回家吧。別害怕，沒事兒了。”楊小羊看她一眼，將亂局交給兄弟們，和朱樂一起押著“張三”回了局子。“我跟你說的啥？別出亂子！”“你就看他地頭蛇那樣兒，不出亂子才怪呢。你也是覺著這不是個好對付的才派我去吧。”楊小羊拿著繃帶藥瓶，用垃圾桶接著上藥，偶爾“嘶”一下抽口涼氣。“嘿嘿。行了，記你一功！處理完了快回去歇著吧。”局長摸摸腦袋，笑笑。“這家伙家底可厚。”楊小羊微微勾著唇角。“家底再厚，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禿頭局長沖著他笑，眼睛里有純潔的光采。“就沖你這句話，老劉，你就放心吧，我在你這小廟里待的住。”楊小羊笑開了。確實是廟小事兒空，但這份對法律的忠誠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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