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快遲到了。”加威突然說。

在他的視線中，我出了門，跳上一輛出租車，直奔精益大廈。

差五分鐘2點，我到了約定的地點。

不知道滿天皓來了沒有？

相遇咖啡館是坐落在精益大廈的大廳里，是小伍導演的“移動辦公室”之一，他經常約我在這里談事。

里面很有歐洲小鎮的格調，因為價格偏高，又不是在街面上，所以沒有多少人光顧。

我邁進大門時，傳來“叮當”的鈴聲，是在示意服務生有客進門。

“您好，請問今天喝點什么？”服務生熱情地招呼我。

“一杯白水。”我有些不好意思，白水是免費的。

一眼便看到遠處背對我而坐的，咖啡廳里的另一位客人。

我走了過去，輕生問：“是滿總嗎？”

那人回過頭，居然是劉助理。

“滿總馬上就到，請夏小姐稍等。”劉助理禮貌地請我在對面座下，自己便走出咖啡廳。

兩點整的時候，門口的鈴鐺再次響起。

滿天皓走了進來。

我又很沒用的心跳加快了。

“您好，請問今天喝點什么？”服務生問。

“一壺藍山咖啡。”滿天皓環顧一周，向我揮手，示意服務生把咖啡送過來。

他走了過來，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閑裝，把白色男裝穿出如此陽剛隨性的感覺，可能也只有滿天皓了吧。

“滿總下午好。”我起身相迎。

“夏小姐久等，坐。”

隨后是一陣沉默。

我感覺到他在打量我，但我卻不敢看他，只得低頭喝水，我好沒用。

服務生送來咖啡，將咖啡倒出兩杯，端到我和他的面前各一杯。

咖啡的香味彌漫開來。

滿天皓舉止優雅地呷了一口咖啡后問道：“夏小姐，你做設計師有幾年了？”

“我畢業一年了，但一直沒有工作。”我老實地說。

“哦？為什么不像別人一樣找一家服裝公司做設計呢？”滿天皓像訊問一個應聘者一樣的問我。

“沒有合適的機會。”

“那你靠什么生活呢？”

“隨便找點活干。”緊張的我，已經完全失去了氣場。

“謝謝你送我的衣服，只是夏小姐為什么不收錢？”滿天皓又問。

我多么想告訴他，雖然是加威讓送的，但其實在我在五歲的時候，就想為你做衣服，有那么一個機會送了你兩件衣服，也只是隨了兒時的心愿。

但是對一個已經把我忘得一干二凈的人，我沒有勇氣說出來，如果再成為笑談，更是自討沒趣了。

“因為那兩件衣服，我沒想過要賣，它本是送給朋友的。”我只說了最表面的理由。

“哦？送朋友的衣服，現在送給了我，合適嗎？”滿天皓追問。

“朋友不在意。”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有些討厭這樣被審問式的交談，我決定主動發問。

“滿總，區區兩件衣服，不用在意。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嗎？”我問。

“沒什么事，我很欣賞蜘蛛俠裝的設計思路，一個年輕設計師能有這樣的表現，讓我很驚訝，所以想和你隨便聊聊。”滿天皓漫不經心地說著話，喝著咖啡。

“謝謝滿總的認可。”我說。

“可你知道別的設計師怎么看它嗎？”滿天皓饒有興趣地問。

“別人？怎么說的？”

“幼稚，浮夸，一看就是女人設計的。”他突然說出如此尖銳的批評，好意外。

“哦？這么說，好像也沒有什么錯。”一向被加威打臉有素的我，完全沒有被批評刺激到。

“你不生氣嗎？”他問。

“為什么要生氣？我的確有些幼稚，尤其是這套衣服的設計，更是需要一點童趣的，因為它大量運用了幻想和夸張，這位設計師所說的幼稚和浮夸，也只是這種表現的一種解讀。只是，這樣去解讀的設計師，也恐怕是很難去設計這一類男裝了，更適合去設計中規中矩的衣服，就像貴公司新發布的這一系列男裝。我作為一個女設計師，這樣解讀盛世的男裝，滿總也不會生氣吧？”我的氣場在回升。

滿天皓居然笑了，笑起來的樣子格外美艷……呃，請原諒我的詞窮，但這個男人真的屬于“美艷型”。

“中規中矩！夏小姐的評價還算客氣的，沒說流于俗套，已經很給面子了。”滿天皓完全不在意的樣子說。

“哦？滿總對自己公司的產品，是這樣看的？”我有些意外。

“嗯，男裝剛剛起步，難免略顯平庸。夏小姐很勇敢，的確不是一個普通的設計師。”滿天皓略帶贊許地看著我，繼續問：“再說說你為什么要用蝙蝠俠為主要元素設計這套男裝吧！”

“因為男人都有大英雄情結啊！蝙蝠俠的電影為什么成為經典而流傳？因為他符合了大多數人們內心對自己的期許，人們會通過蝙蝠俠裝，去實現心目中的自我形象。不光是成年男人，連小孩子都喜歡蝙蝠俠裝，只是成人裝不能太直白，要含蓄一些，多樣化一些。”一提到設計，我的自信就開始滿血回升了。

滿天皓卻沉默了，安靜的傾聽。

“滿總，你是不是也一眼看到我的蝙蝠俠裝，就被吸引了？”我問。

“是。”他簡短回答。

“你知道為什么嗎？”我又問他。

“因為先入為主，蝙蝠俠情結是先，你在借勢，借助人們已有觀念的勢，這個創意很不錯，聰明！”滿天皓點頭稱贊。

“謝謝滿總的理解。”和一個懂設計的人談設計，真是爽快。

“來我公司，怎么樣？”滿天皓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

“啊？我？我很窮，很需要錢……”我老實地說。

“嗯，我看出來了，你想要多少薪水？”

“至少月薪五萬，才可以考慮。”關于錢，我不得不豁出去了，索性獅子大開口吧。

“夏小姐這么缺錢嗎？月薪五萬的男裝設計師，在中國也沒有幾個。”滿天皓低聲說。

“如果滿總覺得不合適就算了，我要是全職工作，就得至少這個價才考慮，否則就繼續隨便找些活干了。”我咬著后槽牙，故作鎮定地說。

滿天皓沒有再說話，而是抬手喊服務生結帳。

他是不是覺得我提的薪資太離譜，無法再交談了呢？

“夏小姐，我時間到了，我們今天就談到這里，從法國回來，我會再約你。”滿天皓面無表情地起身告辭。

劉助理已經進來在吧臺結帳，畢恭畢敬地對滿天皓說：“滿總，車已經在外面等候了。”

又殷勤地尋問我：“夏小姐要去哪里，需要送你一程嗎？”

我搖頭致謝。

看著滿天皓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我有些恍惚：他就這么走了？

好吧，我還是不了解他。他現在說話仍然很好聽，但即使語氣再隨和，也有一種距人于千里的冷霸。

這和小時候的他不同，那時他陽光明媚，照亮了我晦澀的童年。

喝下一口咖啡，香滑苦澀，正如此刻的心情。

一個靚麗的手包突然砸在桌面上，震得杯盤啷當。

“夏雪，你居然背著我約滿總？你什么意思？”楊亞利不知道何時來了，正橫眉冷對地盯著我。

“啊？師姐？你怎么也在這里？”我驚訝地抬頭仰望著她。

“很意外是嗎？路過，看到滿總的車在門口，劉助理說他正在和你談話，你們在談什么？你們是什么時候認識的？”楊亞利緊張地望著我追問。

“放心，沒有談我和你的關系，也沒談少女之心，以前的事，我一字都不會說。”我如實說：“只談了蝙蝠俠裝的設計。”

楊亞利半信半疑地問：“這個我倒是聽說了，在展會上，你送了兩件衣服給滿總，但是那之后為什么又約見了？”

“師姐，剛才為什么不直接問問你們滿總呢？”我問。

楊亞利好像被刺到了一樣，有些煩躁地說：“他？正在生我的氣，什么都不和我說，也不肯見我。”

“啊？”這個回答讓我十分意外，語氣完全不像是正常的老板和雇員的關系。

“我和天皓，其實在戀愛。”楊亞利神秘地說。

“什么？”滿天皓和師姐在談戀愛！我的天啊！

“因為他的身份，只能保密，全公司都沒有人知道。”

還是地下戀情！

“那你們交往多久了？”我問。

“有三個月了。我這次真的是愛上他了，我可以為他而委屈自己，替他保密……”說著說著，楊亞利居然眼淚旺旺了。

“師姐，你怎么哭了？”我遞她紙巾。

楊亞利談戀愛，已經有數不清的次數了，這么多年我們都知道，她身邊從來不缺“男友”。可是今天的情形，完全不同，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在一段戀愛關系里變得這么緊張脆弱，難道愛情真的可以讓人變成水做的？

“沒什么，只是覺得天皓不該這樣生氣，不該這樣對我。”楊亞利接過紙巾，卻哭得更兇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胡亂地說著：“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戀人之間吵吵鬧鬧是不是很正常的事？”

我腦子亂亂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楊亞利喜歡滿天皓，是很正常的，他那個樣子，沒有女人會不喜歡吧。

但滿天皓會喜歡楊亞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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