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你在聽嗎？”滿天皓提醒正在發呆的我。

“我在聽，也在想。”我說。

如果滿天皓是一個說客，他此番話語，從一開始談T恤和牛仔褲，到現在談品牌夢想都是非常成功的，我的確心動了。

我的夢想就是親自把作品這個孩子養大，如果能讓蝙蝠俠裝賣到歐洲去，意味著全世界都將知道這是我設計的時裝，簡直是做夢也能美哭的事情呀！

這對我來說，太誘人了。我還從沒有能夠以設計師的身份，站在鎂光燈前，向喜歡我的衣服的人們說一聲感謝。

我無法拒絕他。

他不但是一個好的模特，好的商人，還是一個好的演說家、說客。

但是，我還殘留著一絲理智。

“我非常欽佩滿總將夢想變成現實的勇氣和決心，也非常愿意加入盛世，您能用蝙蝠俠裝去打品牌，我真的非常榮幸、非常開心，只是……”

“夏小姐在考慮薪水的問題嗎？蝙蝠俠裝作為盛世男裝品牌，您作為設計師，五萬月薪可以接受。”滿天皓敏銳地說。

“可是，我現在比上次我們談話時更加需要錢了，我要去拍戲掙錢了。”想起我哥的手術，想起我爸的窘境，我不得不務實起來。

“哦？夏小姐的意思是？”滿天皓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無法保證每天去上班，但是設計工作我可以做，我想不上班也可以承擔設計師的工作。”我說。

滿天皓的眉頭緊鎖，冷冷地說：“夏小姐的意思是現在覺得五萬太少了？所以不能做班，只能兼職設計？”

“也可以這么說。”我冷靜地說。

“你真善變，果然人品略有問題。”滿天皓的嘴角掛著一絲嘲笑。

“上一次我們并沒有談到這些細節，現在事情有了變化，請滿總理解，我本意是非常想做設計、也非常想加入盛世，但生活所迫，我也很無奈。”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然可以把話講得如此自信淡定。

“好，如果我要求你全職工作，你認為多少錢可以做到？”滿天皓咬著牙問。

滿天皓好像到了容忍的底線。

可我實在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滿總，我的意思是我們能不能更務實一點，您需要我做的無非就是設計師的工作，這也是我一直在做的工作，在您公司做，和在別的地方做，又有什么不同呢？我只要能把份內的工作做好，就算沒有辜負您給的這份薪水了吧？況且蝙蝠俠裝作為一個作品，它的價值難道不值您給我的月薪嗎？”我在努力保持著冷靜。

話說，就在剛剛，我突然在心里算了一筆小帳。

如果我像以前“賣孩子”一樣，將蝙蝠俠裝賣給滿天皓，他會給我多少錢呢？蝙蝠俠裝實際的市場價值又是多少錢呢？從展會訂貨來看，再從滿天皓所說的法國訂貨商的態度來看，它的市場反應是比較樂觀的。

滿天皓給我畫了一個將作品推廣到整個歐州的大餅，忽略了我是帶著作品，一起加盟盛世的，就連我自己都差一點忽略了這個因素。

現有的作品價值+未來繼續設計同樣作品的價值，這是雙重的價值。

滿天皓在和我談薪水時說的是“蝙蝠俠裝作為盛世男裝品牌，您作為設計師，五萬月薪可以接受”。

在他心里，蝙蝠俠在先，設計師在后，他要雙重價值。

他好像比楊亞利更腹黑喲！

“可是盛世所有員工都是全職，沒有這種形式，我怎么安排呢？”當我提到蝙蝠俠作品的價值時，滿天皓的氣勢明顯在減弱。

“我相信滿總的誠意，如果滿總認可我的價值，這就是一個可以解決的問題。”我也學著腹黑地笑了笑。

“夏小姐很霸道啊！一個新人，在我公司開了不坐班入職的先河，還拿著特級首席設計師的薪水，這會讓其他員工覺得不公平的！”滿天皓有些哭笑不得的樣子。

霸道？我什么時候成了一個霸道的人？在我眼中，只有楊亞利配得上霸道這個詞。而我，一直是一個被動接受、才能得以維生的弱勢群體好哇！

或許，只是時值今日才有了這一點自信。

“滿總說笑了，按理說我這個沒有名氣的小設計師，能入職盛世已是幸運之事，提出這樣的條件也實在是不得已。”我老實地說。

滿天皓往沙發椅里靠了靠，舉起咖啡呷了一口，他的眼神深邃難懂，我不由得避開了那樣的目光。

“我相信，你來我公司做事，會有更好的發展。”他說。

“這么說，滿總同意了？”我問。

“我還能不同意嗎？誰讓你有蝙蝠俠！我們公司員工都說我是愛才如命，你不要辜負我，要是不能設計出像蝙蝠俠裝一樣高質量的男裝作品，我會炒你魷魚的！”滿天皓這是什么表情，難道他在賣萌嗎？！

“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去工作的。”我點頭發誓地說。

“但是，你要保證兩點，第一，有事隨叫隨到，人不到也要電話及時溝通；第二，至少保證每周一來公司，參加設計師例會，要保持工作信息通暢”滿天皓正色說。

“好，這我可以做到。”

“OK！今天就到這里。不得不說，夏小姐的口才也很出色。”

“滿總才是一流的演說家。”我笑著說。

“彼此彼此。”滿天皓笑。

那一刻，我覺得我和滿天皓是用同樣腹黑的表情望著對方，既有互相賞識，又各自心知肚明。

回到家，我和加威把和滿天皓見面的事情都詳細說了一遍。

加威靜靜地聽，好像在聽一件平常事。

“主人，一切都是按計劃在進行。”他說。

“啊？什么計劃？”

“我說過，你要見滿天皓，必須要展示才華，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別的對他來說，都很難感興趣。那天在訂貨會上，你雖然喝醉出丑，但蝙蝠俠裝仍然在眾多男裝里，像橫空出世一樣讓人耳目一新，所以他還是被吸引了。”

我恍然大悟。

時至今時，我才明白加威為何一而再地催促我趕制蝙蝠俠裝，為何一定要讓我在訂貨會上高調亮相，這一切都是為了實現吸引滿天皓的注意，為了在我看到他時，他也能看到我。

“加威，你是對的。滿天皓的確只會對才華垂青。”

“他可能只是對有利于他實現目標的人垂青，他要做男裝，卻沒有好的男裝設計師，你在這個時候出現，正是對他事業空缺的補充，必然會求賢若渴。何況他還看到了蝙蝠俠裝的市場反應，對你這個設計者便更加勢在必得了。”

“加威，你又說對了！滿天皓約見我兩次的態度是不同的，上一次見只是求賢若渴，而這一次更加有誠意，更加勢在必得。你好神！”我呆傻地看著加威，他真的像高人一樣能掐會算。

“有什么神的？人性如此，滿天皓想做事，正逢那樣的環境和時間，人人都會這樣做出趨利避害的選擇。”

“我呢？我也是在趨利避害嗎？”我問。

“主人當然也是人類，也有夢想和目標，但主人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在于有加威的教練，這會讓主人變得很不同。”

“有什么不同？”

“主人在按計劃好的步驟實現目標和夢想，而不是混亂的、盲目的、斷斷續續的過著錯亂的人生。還有，主人不覺得自己在和滿天皓談話時，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了嗎？”加威看著我笑，怎么感覺他這是不懷好意的笑呢！

“是自信了不少，也不那么……緊張他了。”我有些難為情地低著頭說。

加威走過來，一手抬起的我的下巴，一手攬住我的腰，輕聲問：“主人還是很迷戀他嗎？”

我的臉頰已是紅得發熱，扭過臉不想讓加威看到。

“如實回答我。”加威突然變得很強硬的逼問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心亂亂的，努力掙脫了加威。

對滿天皓，我好像變了一種情緒。

曾經的那份癡情、悸動已漸漸遠去。

但又萌生了另一種情感，我仍然想見他，和他談話，談設計，談夢想。

加威仍然沒有放過我，他又從后面擁住了我。

“主人不要煩躁，我現在已經促成了你們的相識，只要繼續發展，主人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加威的語氣又恢復了溫和。

我轉過身，面對著加威問：“加威，你說我想要什么呢？”

“我不知道，才問主人的。不過不管要什么，主人只要有夢，加威就會幫助主人去實現。如果滿天皓就是主人的夢，我便一定會讓你得到他。”加威的眼中滿是忠誠。

“加威，謝謝你。滿天皓有一點說的沒錯，我還沒有夢想。我想要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最被動需要的就是錢，我想要掙很多錢，留住我哥，留住你，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們。”我坦率地說。

加威溫柔地將我擁入懷中，像孩子一樣軟軟糯糯地說：“主人，你讓我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愛和需要。”

啊？加威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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