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男朋友？

夏雪對這個問題仍是不知所措。

如果是男朋友，她應該第一時間帶給奶奶看，因為那是奶奶盼望已久的……

如果是男朋友，她應該考慮結婚生子，像小時過家家一樣，也像所有普通女人一樣去籌劃未來……

如果是男朋友，她應該安心而專一，從此心靈有了依靠……

可是，她有嗎？

夏雪覺得不能再想這折磨人的問題，她只知道自己愛加威，不管那是什么樣的愛，只要愛著。

“阿姨請問你，男朋友是什么樣的朋友？”小蓮認真地問。

“啊？！就是特別特別的互相喜歡，誰也離不開誰、想要共度余生的那種朋友。”大美對小蓮說。

小蓮看看加威，又看看夏雪，道：“那好像是耶！”

夏雪羞澀地拉起小蓮就逃……

夏雪又去了幾家國產面料店，和在大美家一樣，三人合作反復甄選面料，最后找到五款中檔面料的樣品，再加上大美家的五款進口面料，一共十款，她終于心里有了底。

“夏雪姐姐，我好餓。”小蓮道。

“好，今天你幫了姐姐的忙，說吧，想吃什么？”

“你說過要請我吃金柜大餐的！”

“好吧，滿足你！”夏雪開心地說。

就在三人要走出大紅羅時，卻迎面遇到了滿天皓。

幾個月前，就在這同樣的地方，夏雪第一次見到他，他卻完全沒有看到她，只看到了加威，還遞給了他一張名片。

那一次，滿天皓離夏雪只有一步之遙，卻因她還是一副肥嘟嘟的相貌，他直接視為透明，而被英俊瀟灑的加威吸引。

滿天皓一向眼毒，入他法眼的都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一切，夏雪那個連工作都找不到的丑樣子，怎么有可能會入他的眼呢？！即便她再有才華，連入他眼的機會都沒有，才華又去哪里施展呢？

這個看臉的社會是很殘酷的，夏雪站在同樣的地方，看到同樣的人，不無悲涼地想。

今天，她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看著滿天風風火火地走進來，看著他的一行跟班前呼后擁的陣勢，她不再向上次那樣心跳緊張、小鹿亂撞。

“夏雪？沒想到你也會來這里。”滿天皓一眼便看到了她。

“是啊，滿總也經常來這里嗎？”夏雪故意問。

“對，我常來。”滿天皓瞄了一眼加威，卻沒有和他打招呼，目光回到夏雪：“你找到合適的面料了嗎？”

“差不多吧，下午回公司就可以確定。”

“好，回公司說。”滿天皓就要離開。

“等一下。”夏雪突然心血來潮地說：“滿總，我來為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湯加威，我的助理，還記得他嗎？”

滿天皓回過頭，饒有興味地問：“怎么？我需要記得他嗎？”

“原來滿總是根據需要與否而產生記憶的。”夏雪不知道哪來的膽量，她還是第一次和滿天皓這樣針鋒相對地說話。

“除此之外，還會根據什么呢？”滿天皓又反問夏雪的提問。

站在旁邊的加威突然說：“中國有句古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誰人能例外？夏雪，我們走吧。”

滿天皓聽到加威的話，臉色陰沉道：“外國友人能通曉中國古語，實在難得。只是中國還有一句古話，你最好也要知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

小蓮突然鼓起掌來：“好好玩，夏雪姐姐，你也要對一句古話！”

夏雪白了一眼小蓮，小蓮做了一個鬼臉，不再說話。

夏雪繼續對滿天皓說：“滿總是大英雄也好，是真名士也罷，我只想提醒您，在幾個月前，我就在站在這里，加威先生也站在這里，真的一點不記得嗎？”

“要我說實話嗎？完全不記得。”滿天皓嘴角掛著戲謔的笑。他是真的完全不記得夏雪站在這里，但他記得加威，可他一點不想和他說話。

夏雪臉色一陣發白。

“不過，聽說你那時有180斤的體重，而現在，目測最多有110斤，這個數字的差距倒是讓我記憶深刻。”滿天皓說完便揚長而去，一行人尾隨其后。

夏雪咬著嘴唇，臉色又是一陣發紅。

滿天皓卻對夏雪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感覺，他突然有點喜歡和她說些工作之外的話，尤其是看她臉色發白又發紅的樣子，甚是有趣，他想起小伍對她的評價，還是有那么點意思的。

夏雪一路沉默。

她對滿天皓，有種復雜而沉重的情緒。今天她觸景生情，想起曾經卑微的自己，對他是那般在意，他卻視她為透明。而今的她，才有膽量去面對過往，可是仍然沒有占上風，滿天皓果然老辣，談吐滴水不漏、句句占優。

加威也是一路沉默。他突然發現，滿天皓對夏雪的影響力是那么大，剛才那段時間里，她的情緒一直在被他控制著。而他的系統對這種發現，竟然沒有給出任何建議。

金柜是一個超級豪華的高檔自助餐廳。

小蓮一進去就像到了游樂園，到處尋找美味，跑來跑去樂此不疲。

夏雪悶悶地問：“加威，這里我都能些吃什么？”

“在吃飯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加威坐在夏雪的對面。

“什么？”

“你愛他嗎？”加威直言。

“誰？”

“滿天皓。”

“不愛，甚至有點恨他。”

“為什么會恨他？”

“因為他很辜負我。”

“他辜負了你這么多年對他的暗戀嗎？”加威說。

“你在說什么？誰暗戀他了。”夏雪氣呼呼地說：“好吧，就算是暗戀吧，我很不甘心。”

“好，你終于能客觀承認被暗戀對象忽視的客觀事實了，那么你打算接下來如何對待這份曾經的暗戀呢？”

“那是過去，現在我對他不暗戀了。”夏雪說。

“NO，據我觀察，你對他好感度仍有50%，他對你也有30%。”加威理智地說。

“哦？這意味著什么？”

“30%的好感度意味著，可愛有趣，經常關注。”加威停頓了一下，看著夏雪的表情。

夏雪面無表情地問：“還有呢？”

“50%的好感度，意味著欣賞和崇拜。”加威生澀地說。

夏雪閉上眼睛，發現自己的確是欣賞和崇拜他，從小時候就有，現在仍是有增無減。

“而女人對男人的欣賞和崇拜，很容易發展為向往和追隨，那就是60%的好感度，也叫戀愛。”加威更加艱難地說。

“夠了！我不會愛上一個喜歡玩弄女人的男人的！”夏雪有些惱怒地說。

“可是這兩種好感度只有10%的距離。”加威說。

“加威，你不要這樣預測我，不要去預測沒有發生的事。”夏雪有些生氣地起身去拿食物了，她拿了一些平時最愛吃的食物，還取了紅酒，開始大吃一頓。

小蓮走了過來，他撅著嘴、手捧托盤，加威給他砍掉了一些沒有營養、又高熱量的食物，這使他失去了一些自由進食的快樂，悶悶不樂。

加威又看了看夏雪盤子里的食物，搖頭道：“這些東西吃下去，你必須跑步5個小時才能消耗。”

夏雪瞪了加威一眼，喝了一口酒，道“我下午還要去工作，需要用食物獲得力量。”

“食物不會給你力量，只能產生負擔。”

“加威，你最難得的地方就是理智，但是最討厭的地方也是理智。”

加威一把將夏雪從坐位上拽起，不管不顧地朝步行梯走去……

“加威，你干什么？放開我！”夏雪面對著來來往往的人們的注視，難為情地道：“加威，不要這樣！你又失控了嗎！”

加威把她拉到無人的樓梯拐角，壓抑著怒氣道：“我現在也不想理智，但我必須告訴你，我對50%的好感度充滿醋意，對滿天皓充滿嫉妒，對你的過去充滿無奈！我開始覺得自己又愛你、又恨你！”

夏雪驚異地看著加威，他將頭抵在墻上，一副異常痛苦的樣子。

“別這樣加威，我并沒有對他有多少好感，你不要太相信系統，人類的情感比較復雜，系統可能無法準確判斷。滿天皓只活在我的記憶中，現實中他是我老板，我為他工作，就這樣。”

“你沒有不甘心嗎？不覺得遺憾嗎？”加威問。

“人的感情總是有各種不如意的，每個人都一樣，就像我媽愛我爸，我爸愛白茉莉，白茉莉卻更愛名利；我暗戀滿天皓時，他不知道，我欣賞崇拜他時，他卻愛玩弄女人，我和他總是陰差陽錯，你不要吃醋，也不用嫉妒，我現在只愛著你。”夏雪在說這些話時，好像自己也有些釋然。

“可是你剛才情緒那么低落，為什么？”加威問。

“因為想起過去的自己，也有些不甘心，人類總是充滿痛苦的，各式各樣的痛苦，你能理解嗎？”

加威擁住夏雪，輕輕地撫著她的頭說：“加威理解了，我要愛主人，不要讓主人痛苦，即便是愛上滿天皓，加威也會成全，我只要你擁有快樂。”

夏雪依偎在加威的懷中，突然感覺他的青春期好像要過去了耶！

挫折總是能助人成長的，對加威來說，成長就是系統修復了那些帶有危險性的不良情緒，他終于平衡了漏動，回歸到正常狀態。

可是他并不清楚人類的情感總是在平衡與失常之間左右搖擺，變化才是永恒的。

機器人的感情系統正是模仿人類而生，或者說一切有情感的生物都是如此。

加威會是例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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