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偶感風寒
早朝結束趙錦腳步虛浮地離開宣政殿,腦袋越來越沉幾乎摔倒。馮亭眼疾手快扶住她,卻被手掌之下的肌膚溫度驚到。
“陛下!”馮亭驚呼,“快來人,快傳御醫(yī)!”
“你……不要聒噪……”趙錦眼皮兒都抬不起來了,只是用盡全部力氣抓住他的手臂。
馮亭放低了聲音:“陛下,還是先回紫宸殿吧。”
“不!”趙錦強撐著身體站立不讓自己太狼狽,“我要去……去……”
結果一句話沒有說完她還是昏了過去,耳邊再次傳來馮亭的驚呼聲,以及重重疊疊的腳步聲。
……
一陣濃郁苦澀的藥草味彌漫空中,將趙錦拉回到現(xiàn)實。她努力眨了眨眼皮兒,卻怎么都睜不開。
迷迷糊糊中感覺身邊人影憧憧,甚至還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
有人輕聲細語詢問御醫(yī)病情,有人言詞鋒利聲聲責備,有人哭哭啼啼低聲抽泣,有人什么也沒有說只是低聲嘆了口氣。
終于一切歸于平靜,她再次進入夢境中。
仿佛有一萬只螞蟻在啃噬身體,又好像有一只火爐在身側被打翻,火苗竄出灼燒肌膚。
仿佛置身于火焰山中,熊熊烈日曬得她口干舌燥。正在絕望之際,有一只七彩蝴蝶停留在她唇上,送來甘甜解渴的泉水。
仿佛有人放了一塊冰在她額頭之上,冰層蔓延將她全身覆蓋,一直涼到手心腳心。
最后她化作一葉扁舟,漂浮在蔚藍大海之上。波濤洶涌帶著她四處飄蕩,瞬間又將她卷入海底。
趙錦再次睜開眼睛時,四周昏沉沉的一時分不清是在哪里。床邊趴著一個人,他一身梨色長袍、秀發(fā)垂落周身。
是何沅?她歪想要去看對方面容,結果重心不穩(wěn)一頭栽倒過去,重重砸在他身上。
何沅猛然睜開眼睛,驚訝地看著已經(jīng)蘇醒過來的她,連忙將人按回床上去。然后抬手抵上她的額頭,并將自己的額頭也送過去。
片刻后他松了口氣:“還好,熱度已經(jīng)退去了。”
趙錦看著一寸之遙的臉,呆呆道:“予安,你……你怎么在這里?”
何沅無奈:“陛下可真是燒糊涂了,你看看這是哪里。”
趙錦依言打量四周,這里是關雎宮?咦?
何沅解釋:“陛下一下早朝就昏過去了,是馮總管把你送到這里的,太醫(yī)說是受了寒氣。”
趙錦艱難地點了點頭,此刻尚有些手腳無力。
何沅在她臉頰和身上也摸了摸,感覺到?jīng)]有剛來時那么燙了才放下心來,柔聲問:“還睡不睡了?”
“不了,我想起來。”趙錦拉住他的手。
于是何沅將她扶起,又拿了幾個枕頭過來墊在她背后。
“要不要喝點粥?”
“也不要。”
“還是喝點吧。”何沅規(guī)勸,“聽說你早上就沒有吃什么東西,又睡了一整天,腹中空空不利于病體恢復。”
“好吧,那就喝一點。”
何沅轉頭沖著門口招了招手,不多時一碗清粥已經(jīng)端過來,他親自接過來。
趙錦一遍喝粥一邊迷惑:“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呢,昨天從宮外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夜深露重寒氣逼人,你還在室外吹著風睡著了,不生病才怪。”何沅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里。
趙錦心虛:“就在外面待了一小會兒。”
何沅忍不住蹙眉:“一小會兒也不行,這么冷的天風一吹就凍壞了。”
“我哪有那么嬌弱,風一吹就化了?”趙錦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張嘴!”何沅繃著臉又舀了一勺送過去,“你自己無所謂,都不知道旁人有多擔心嗎?”
“知道知道!我知道予安最擔心我了,以后再也不會了。”趙錦雙手扒拉在他身上。
何沅扭頭不看她:“我才不擔心呢,生病了反正要吃藥的是你自己,苦的也是你。”
一聽見藥趙錦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結結巴巴道:“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好了……你剛才不是也說熱度已經(jīng)退去了嗎?”
“外熱退去,內里還有余毒。藥,還是要喝。”
“那……有沒有不苦的藥啊!”
“沒有,治病的藥都是苦的。”何沅又開始喂她喝粥。
“不喝了。”趙錦生無可戀地推開他的手,躺回枕頭上,“生病真是一點都不好!”
“你知道就好。”何沅放下粥碗,幫她掖好周圍被子。
趙錦在床上哼哼唧唧。
“你不好了旁人也不好過,今天下午昭世子在這兒哭了好久,一個勁兒自責在宮外沒有照顧好你。人家一個孩子還要照顧你這么個不省心的人,也是怪可憐的。”
趙錦淚眼汪汪:“我也很可憐呀,我還要吃藥。”
“你那是自作自受。”何沅毫不留情,他沖門口再次招了招手,一碗藥被送了進來。
“嗚嗚……予安你變了,你不愛我了,你怎么能這么說我。”趙錦翻身滾到床里面去。
何沅一把將她撈回來:“別想逃避喝藥。”
趙錦掙扎失敗只好乖乖坐著,眼看何沅又要像剛才喂粥一樣喂藥,她強烈拒絕,然后奪過藥碗一口氣灌進嘴里。
長痛不如短痛!
剛剛感受到藥中苦澀的味道,一顆蜜餞被及時塞進嘴里。絲絲甜意沿著舌尖一路延伸,覆蓋了藥草的氣息。
“唔……”趙錦將蜜餞在嘴里來回翻滾,然后對著何沅含糊不清道:“再來里個!”
何沅會意,又拿起一顆蜜餞塞進她嘴里,然后看著她臉上逐漸由苦澀化為甜蜜。
“還吃不吃了?”
趙錦點頭如搗蒜。
何沅又喂了幾顆,看她有點想要吃完的意思,他及時收回了蜜餞罐子:“好食不可多食,需有節(jié)制。”
趙錦撒嬌賣萌無效,只好氣鼓鼓地躺回床上去。等到何沅收拾完碗罐回來,她仍然瞪大眼睛望著床頂幃幔。
“怎么還不睡?”何沅伸手蓋住她的眼睛。
“睡不著!”
“可是現(xiàn)在外面黑咕隆咚的,也不能出去。再說了你不能見風,還是乖乖呆在床上吧,一會兒就睡著了。”
趙錦扒下他的手可憐巴巴:“我都睡一天了,現(xiàn)在一點困意都沒有!你陪我說會兒話好不好?”
“好。”何沅掀開被子在她身側躺下。
趙錦笑嘻嘻蹭到他懷里,撒嬌道:“你給我講故事吧,就講前朝義貞公主,你以前不是說除了史書記載之外還有另一個版本嗎。”
“沒錯,史書中只記載了宣帝之女義貞公主深明大義,為保家國安定自請和親狄族。民間另有一個廣為流傳的版本。”
趙錦興致勃勃:“快講快講!”
“據(jù)說義貞公主有傾國傾城之貌,卻不愛紅妝偏愛戎裝。當時邊關告急國中將帥無人應戰(zhàn),公主請命帶兵出征,她智勇雙全施妙計擊退強敵。”
“好厲害的女子!”
“義貞公主一戰(zhàn)成名在軍中有了威望,也得到了皇帝的贊賞。皇太子卻心生嫉恨,設計讓公主被強敵虜去。皇帝沒辦法只好下旨將公主嫁給狄族首領,以保全公主的名聲和國政的穩(wěn)定。”
“好過分!怎么會這樣!”
何沅摸了摸她的腦袋以示安撫,繼續(xù)道:“為了掩人耳目皇帝還搞了一個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其實大家都知道花轎里面并無公主,只是一副鳳冠霞帔。”
趙錦鄙夷:“虛情假意!”
“當時送親的將軍恰是公主的心上人,他在異國終于再次見到公主,可惜已經(jīng)物是人非。公主早已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她滿眼皆是怨恨,讓將軍帶話給她的皇兄,將來必覆國以報此仇。”
趙錦微微怔住:“那后來呢,公主與將軍如何了?”
“二人只是匆匆一面將軍便還朝了,公主就留在了大漠。她用自己的智慧和美貌收服了異族首領,也建立了穩(wěn)固的政權。若干年后公主果然帶兵殺回母國,當時皇位上坐著的已經(jīng)是她皇兄的兒子了。”
“就是前朝最后的那位幼帝?”
“沒錯,啟朝崇尚奢靡之風,王公貴族皆貪圖享樂圈地造園。加之賦稅繁重,及至幼帝即位已經(jīng)是民怨沸騰、烽煙四起。”
趙錦感慨:“這個幼帝有點慘,小小年紀坐上皇位國政大事也沒什么發(fā)言權,卻白白背了一個亡國的罪名。”
“那位將軍也在十幾年間壯大自己的勢力,他順勢揭竿而起一呼百應,正好與公主里應外合一舉攻破國都。幼帝死在了出逃路上,將軍想要擁立公主為帝。”
“還有這事?只是她最后為何沒有做了皇帝?”
“只因公主雖大仇得報心中卻并不痛快,對母族愧疚和后悔折磨得她纏綿病榻,最后郁郁而終。”
“啊!公主就這么死了?好慘啊!”
“再后來就是本朝□□得了皇位,大雍由此而始。”何沅再次伸手蓋上了她的眼睛,“好了故事講完了,快睡覺吧。”
趙錦哦了一聲,剛準備聽話睡下忽然覺得哪里有點不太對勁……
“你剛才說的那位將軍叫什么名字?他后來怎樣了?”
何沅已經(jīng)閉上眼睛不再言語,最終還是抵不過她執(zhí)著的追問和要命的搖晃。他睜開眼睛,嘆了口氣:“民間傳說那位將軍姓周。”
他他他姓周?趙錦震驚地看著何沅,完全不敢相信。結合這位將軍所處的時代和故事經(jīng)歷,不就是在含沙射影本朝開國皇帝嗎?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祖宗還跟前朝公主有一腿??
何沅拍了拍她的背:“民間傳說聽聽就好,不必當真,快睡吧。”
趙錦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平復,這下好像更難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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