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兩處相思
元問麟最后悔的事莫過于一時心軟花了大半月盤纏買下木鳥,回來之后趙錦就蹲在何沅身邊,呼哧呼哧拉著鳥尾,讓翅膀在他耳邊扇風(fēng)。
“快醒來快醒來,等你醒來這只木鳥就送給你了哦,醒來醒來醒來……”
躺著的人紋絲不動,眼皮也未曾抬一下,若非還有微弱的呼吸和脈搏,幾乎讓人懷疑他已經(jīng)死了。
之后每天喂過藥,她都會雷打不動地拿著木鳥逗他玩,像念咒一樣附在他耳邊說悄悄話。
元問麟看不下去,勸道:“他身體虛弱,姑娘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吧,不要過分打擾!
趙錦倏然止住聲音,落寞地低下頭,一言不發(fā)。
元問麟抱著衣服悻悻離開。一屋里四個人除了躺著的一個,剩下兩個看著都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貴人,他不得不承擔(dān)起所有雜務(wù),包括浣衣。
身后傳來腳步聲,趙錦默默跟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元問麟想了想,還是開口勸慰:“姑娘,那位公子的病情又不是你造成的,你不必過分自責(zé)!
趙錦搖頭:“道長可知道,當(dāng)時有人拿他的性命威脅我,他為了不讓我為難就自己跳河了。”
元問麟蹙眉道:“他必定心中愛你至深才會不顧自己性命,因此姑娘更應(yīng)該愛惜自己!
趙錦嗤笑:“也許他是知道我不會救他,心中不抱任何希望,現(xiàn)在也是因為對我怨恨才不肯醒來!
元問麟愣神,眼中復(fù)雜情緒閃過。
趙錦盯著汩汩流淌的河水,伸出一只手探進去,閉目感受,忽然身子前傾整個撲進水里。
元問麟大驚失色,連忙撲過去把她撈起來:“你這是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水里涼不涼!壁w錦面無表情看著他,水珠從頭上臉上嘩嘩淌下。
元問麟滿眼懷疑,緊緊抓住她的兩個胳膊,生怕一不留神她再沉入水底。
趙錦顫抖發(fā)笑:“道長以為我要尋死嗎,哈哈不會的,情深才不壽,而我肯定長命百歲!
在城門下時,她更加深刻意識到無論平日說的有多愛,到了需要抉擇時她都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妥協(xié)。那上面的人換成李成蹊,沈晏,亦或是譚鈺,結(jié)果都是一樣。哪怕對方因此身死,她也只會事后千百倍地幫他報仇。
元問麟微微皺眉,看她的眼神充滿憐憫和疼惜,嘆了口氣把她攬進懷里,輕拍后背安撫。
他帶著淡淡檀香的溫暖將她籠罩,盡數(shù)接收她的情緒。清澈明凈的河水靜靜流淌,托起衣裳漂浮翻滾,時間仿佛短暫地停了一瞬。
等到上了岸她又變成那個俏皮嬉笑的少女,好像剛才一切只是元問麟的幻想出的虛無世界。
……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沿著鄉(xiāng)道一路走回,看到田中零零散散的忙碌身影,散學(xué)的孩童結(jié)伴跑過,趙錦耳邊浮現(xiàn)一首古老民歌。
“元道長,你云游四海想必去過不少地方,別處的百姓是什么樣子的,和這里一樣嗎?”
元問麟一愣,思索道:“各處不盡相同,但如今四海升平,少有饑荒,百姓也都富足安康!
趙錦笑問:“如此說來,當(dāng)今天子治下可否算是太平盛世?”
元問麟道:“貧道一路走來安全無虞,所遇之人皆和善,未見偷盜搶劫之事,這世道可以說是太平了。至于盛世還需要時間滋養(yǎng),貧道雖不近廟堂但也耳聞當(dāng)今陛下執(zhí)政僅三載,往后還有漫長的日子可以期待。若勤勉持政發(fā)憤圖強,清除內(nèi)憂平定外患,有生之年必能迎來盛世。”
趙錦莞爾一笑,望向遠(yuǎn)方田野,滿目期待中隱隱有些失落:“真是羨慕道長孤身一人了無牽掛,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元問麟道:“姑娘若有時間也可以四處走走,看看這錦繡江山下的各色風(fēng)光,會有不一樣的感觸!
趙錦負(fù)手輕笑,看他的眼神多了一絲探究:“敢問道長一路走來有何感觸?可否說來聽聽,讓我長些見識。”
“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年輕俊美的道長側(cè)目看過來,悅耳動聽的聲音如鐘磬齊鳴。
趙錦再次愣了神,忍不住摸上他的臉:“道長,我有沒有說過,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元問麟側(cè)臉躲過:“姑娘,我也有說過,我們確實素未謀面!
趙錦忍俊不禁,雙手齊上捧住他的臉頰:“道長留在我身邊,讓我日日看著,說不定哪天就能想起來了。”
元問麟拂開她的手,繃著臉加快腳步往前走。趙錦哈哈一笑,負(fù)手跟在后面。
破舊的龍王廟前映著兩道影子,何沅被昭云澤扶著靠在門邊,靜靜望著道路盡頭。
趙錦恍然愣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眨了眨,向他沖過去。何沅被她一個猛撲幾乎跌倒,靠著身后墻壁支撐才能勉強把她抱在懷里,迎來久違的重逢。
她有些委屈:“你什么時候醒的,怎么我在時你一直睡,我走了你就醒了?”
何沅溫柔笑道:“半夢半醒中聽見嘩嘩的水流聲和細(xì)碎的嗚咽,我就睜開眼睛了!
趙錦哼道:“我這幾天跟你說了那么多話你一句不記得,只念著什么水聲……”
何沅清淺一笑,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那你再重新說一遍給我聽,我肯定銘記于心終生不忘!
“一遍不夠,我要說一百遍一千遍給你聽。”
……
趙錦躺在滿地狼藉的稻草上,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對面的人,臉上快要笑出一朵花了。
何沅按住她兩邊嘴角,好笑道:“你再這樣笑下去,嘴巴都咧到后腦勺了!
“因為我開心呀,只是這樣看著你就很滿足!彼溥^去鉆進他懷里,繼續(xù)盯著他呵呵傻笑。
何沅笑著抱緊她,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無奈。
昭云澤和元問麟識趣沒有跟進來,直到余暉落盡,月上中天,兩道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悄悄移到另一側(cè)角落。
何沅愣了一下,推懷里的人:“你快走吧,該去睡覺了!
趙錦嘟嘴:“不要!我就在這里睡,我要跟你睡在一起。”
“你睡這兒怎么行……”何沅大驚,昭云澤也就罷了,還有一個陌生男子同處一室。
趙錦抱著他的脖子搖晃:“予安,我就要跟你睡一起,好長時間不見我一刻都不想離開你。”
何沅猶豫不決。
趙錦湊到他耳邊,唇瓣貼著他柔白細(xì)膩的肌膚磨蹭:“予安,你都不想我嗎,我可是思君如渴,迫不及待了!
何沅瞬間繃直了身體,驚恐地瞥了一眼身后陰影處,臉上羞紅:“你別……等我們回去了再……”
“我不想等,我就要現(xiàn)在!彼赖剿砩,手指靈巧地解開他的衣衫,向內(nèi)探去。
何沅無力攥著她的手腕,淡然的神情中交織著不自在的羞赧:“你別這樣,他們能聽到……”
趙錦邪惡一笑,低頭在他唇上輕吻:“那你不要發(fā)出聲音,他們不就聽不到了。”
何沅臉上徹底羞紅,在她刻意的撩撥下身體越來越滾燙,玉齒緊緊咬住下唇,攀上她的腰肢。
一場小別勝新婚,趙錦積壓的情意化為熾熱實質(zhì)在他身上盡情釋放,看到他含羞咬唇的模樣更覺心癢難耐,傾身狠狠索取。
何沅滿身灼熱,汗津津得像被蒸熟了一樣,融化在她傾覆的甜蜜里,迷離著雙眸不敢抬頭。
隔著一尊威嚴(yán)肅穆的龍王神像,昭云澤拼命捂住耳朵,細(xì)碎微弱的聲音還是不斷傳來,聽得他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一旁閉目躺著的元問麟像是死去了一樣,一動也不動。他懷疑對方是不是有什么秘訣,可以進入神識中的洞天福地,隔絕一切外界聲音。
……
趙錦徹夜未眠卻更加精神,全身上下都透露著一場酣戰(zhàn)后的滿足,腳步輕快地蹦到院子里。
元問麟又換回一身白鶴長袍,靜靜站在一顆松樹下,腳邊放著一個打包好的包袱。
趙錦驚訝:“道長這就準(zhǔn)備走了?”
元問麟一拱手:“那位公子已經(jīng)醒來,姑娘可歸家了。貧道也要繼續(xù)前行,就此別過。
趙錦默然不語,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不過一面之緣已經(jīng)舍不得了,想把他留下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姑娘不必傷感,萍水相逢有此良晤已是幸事。雖時日有序,聚散有時,但江湖未遠(yuǎn),山水流轉(zhuǎn),可期來日之見。”
元問麟再一拱手,拿起包袱轉(zhuǎn)身離去。如來時一般模樣,白衣廣袖,飄然若仙,身影漸遠(yuǎn)漸小。
趙錦失魂落魄追到門口,腦中閃過似曾相識的畫面,一個被淡忘已久的記憶重回拾起。
大雨滂沱的夜晚,將軍府前,譚夫人執(zhí)傘而立,她在譚鈺懷里看著母親漸漸遠(yuǎn)去。從此再未見過她,長大后便被告知她已經(jīng)死了。
都說年紀(jì)小的孩子不記事,其實只是隨著年輪流轉(zhuǎn)被封藏在記憶深處,等到某天被風(fēng)一吹就迷了眼。
何沅默默走來,將她攬進懷里,訝異道:“這么舍不得么?可惜我還沒有跟那位道長正經(jīng)說上一句話,難以想象究竟是怎樣的人物。”
趙錦埋在他懷里,悶聲道:“不是,只是突然想起一段往事。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是學(xué)不會如何處理離別!
何沅寵溺道:“學(xué)不會就不學(xué),不用勉強!
趙錦破涕為笑,摟住他的脖子親了幾下:“那你要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不準(zhǔn)離開我!
“好,知道了,我永遠(yuǎn)不離開你!焙毋湫χ匚,將她越抱越緊。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只嘆相逢甚是晚,那么余下生命中的每一天,我都會加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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