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修者隕落
往昔如水,逝去不再。
如今想想,流不觴只覺得當初的自己十分幼稚。清流明明什么過錯都沒有,他卻還在暗地里偷偷與他置氣,實在是不應該。
“師尊命我在這里等著,他先去東角設下保護禁制,之后我再同他過去坐鎮,穩固空間。”
他將慕堯說的話一板一眼地和連久歌說明清楚。可連久歌聽后,反而蹙起眉頭:“為什么你們要分開行動,這樣……豈不是‘多此一舉’嗎?”
“可是……”流不觴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可他當時只是站著傾聽,并沒有過多反駁。
“師尊與旁人不同,他應該有自己的考量。”
“大事在前,你還師尊這師尊那的,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想法?”連久歌與慕堯十分不同,若說慕堯平日像是嚴厲的慈父,那連久歌則更像個趕羊的放牧人,他的弟子都是被放養著,一路摸爬滾打,慢慢進階的。
……我的想法?
“弟子明白了。”
他睜開眼,眸心已然變幻出另一種神色:“我這就去空間東角,協助師尊穩固空間。”
流不觴催動周身真氣,御氣飛天,可才剛踏出一步,就聽見“轟隆”一聲巨響,幾道天雷合力,劈斷了那層幻光屏障,電光石火間,修煉空間的外廓被撐大了一倍,璀璨絢爛的光迸濺,像硯臺散落出的點點彩墨……
禁制還未設置完成,空間竟呈現“開啟之勢”。弟子們害怕自己晚到一步,搶不到寶貝,都爭先恐后地魚貫而入。
“怎么回事?是誰準他們進去的?空間還沒到開啟的時候!”連久歌反手掏出雙劍上前去攔,高抬起的劍刃意外地挑起了一件掩人耳目用的黑色斗篷,一只尖耳露出了半邊馬腳。
“你是……魔修!”
“哼!寶物數量有限,本來就是‘先到先得’,進入修煉空間,什么時候還需要獲得你們的準許了?真是可笑!”
右護法凌厲一掌,以掌風迎擊劍風,連久歌雖反應迅速但還是略微措手不及,相觸即翻,二人雙雙大步后撤,各有損傷。
“你們趁著我們布置禁制,疏于防范,偷偷摸摸混了進來,不僅如此,還唆使弟子提前闖進修煉空間……魔心可惡,果然當誅!”
惦記著不屬于自己的靈物,還害各宗弟子陷入險境,若是里面出了什么事情……連久歌不敢再細想下去,他趕忙道:“不觴,你速去修煉空間東角,與你的師尊穩固空間,這里由我一人應付即可。”
“好。”流不觴一口應下后便迅速離開了。
“……唆使各宗弟子?”
見連久歌居然狂妄地讓一位得力幫手離開,右護法冷哼一聲,輕蔑道:“你們大能劍修是不是活得太久了,腦子都麻木、生銹了,我們為什么要費心費力做這種苦差事?”
不是你們?
連久歌微微偏頭,顯然不信:不是你們,那還能是誰?盡是狡辯之詞!魔修真是一個比一個陰險毒辣,一個比一個假話連篇!
雙劍在他的手中似作雙頭蛟龍,騰空欲出。
“這就氣了?氣也沒用……用你們的話說,今日就是‘天道平等’,你們劍修拿得的東西,我們魔修自然也拿得!”
“你不該讓剛才那個小子離開的。”右護法動了動指頭,“與你不同……”
“我們可是‘有備而來’。”
不好,有動靜——!
他的身后傳來獵獵風聲,緊接著就是鳴玉擊銅鐵的錚錚響聲,三人對空化作影,扭打著纏斗到一起,不相上下,難解難分。
流不觴趕到空間東角后,沒有看見自己的師尊,反而看見了連久歌的弟子清流。他就站在禁制的旁邊,鏡面一樣的空間照應出他的身影,與那一臉淡然的神情。
他從沒看見過他那種表情。
提起清流,大部分人只會想到“溫吞儒雅”一詞,聽說他愛笑,無論歲月如何變遷,都消磨不去他身上那股意氣風發。“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清流回身望著他,口吻輕慢,聽上去溫溫柔柔的,“畢竟,我已經協助你的師尊慕堯做好了保護禁制。”
“是嗎?”做好了就行,他如此想到。
“……各宗弟子可都進去了?”
流不觴剛想開口回話,可他又默默地把嘴閉上,因為清流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他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篤定:他不是在問話,而是在……“確認”。
確認他那時候在不在那個地方。
“從師尊慕堯叫你待在那里開始,你就只能一直待在那里了。”清流離那道禁制越來越近了,“我是不會讓你靠近這里的。”
“為什么?”流不觴直覺這里的一切都很不對勁。他的手不自覺地搭在了劍上,那只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可卻深深地刺痛了清流的眼。
他居然還帶著那把劍。
那是他入宗后,在廣場與眾多劍修弟子一起,領到的第一把劍。一看就是隨手帶來的,劍鞘末端的陳年積灰都沒擦干凈。
而清流的那一把不知道被落在了哪里,又或許是,他自己已經把那把劍給“折斷丟掉”了。
“我似乎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你了,我終究還是像師尊所說的那樣……不夠‘純粹’。”
這是什么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流不觴以為清流沒聽清楚,就又問了一遍。可誰知他接下來說的話更讓人感到迷惑了:
“傳說有一把劍,其名為‘臨淵’,其身似玄鐵,卻能破萬物,破神滅魔,斬天裂地,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
“它是劍的‘本源’,是劍仙的‘本命劍’,有幸得到它的人,就能夠坐地飛升成仙。”
“……”
“不可能。”
他與清流修劍的時間一樣長。在他的認知里,修仙只能一步一步來,這種一步成仙的捷徑之道,他根本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清流見他毫不動搖,竟扶著額頭,仰頭大笑起來:“真是厲害,修劍對你來說一定特別容易吧?”
“可對我來說……”
“這太難了……太難了!!!”他說到最后竟然聲嘶力竭,字字泣血。流不觴并不知道清流到底經歷了什么,但不難看出:他修劍遇到了瓶頸,且……很有可能被心魔魘住了。
心魔是“欲念”。而“尋求捷徑,急功近利”,人皆有之,這并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無法扭轉的事情。流不觴想嘗試去說服他,可他很快意識到:現在的清流,是無法意識到這一點的。
“你性子孤傲,身在那遠云閣中,當然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可我……可我沒辦法做到……”
“那么多劍修弟子視我為榜樣,甚至……還以我的名字去取仙名,人人都夸我溫和儒雅……可……若我比那些崇拜我的人羸弱;若我比那些瞻仰我的人無能,想必……他們只會心覺失望……只會……將我視作蔽履。”
“清流,你忘記了嗎?”聽到這話,流不觴一雙劍眉擰得皺皺巴巴,“你那日和我初進劍宗時,可不是這么想的。”
“當時的我,是怎么想的?”
流不觴垂眉仔細回想,然后鄭重地回道:“你說‘劍為百兵中的君子,你喜歡君子,更喜歡……用劍的君子’。”
“這真是……這真是……”清流咬著牙,他的手微微顫抖,像是被什么針給扎了一下,七竅生血。
“太荒唐了。”
他伸出手,方向是——設置好的禁制。
禁制外本該有保護的屏障,可因清流自己便是這屏障的主人,所以,他可以暢通無阻地觸碰到禁制最薄弱的地方——那顆凝聚了真氣的“玄武麒麟混元珠”。
“那把劍,臨淵,我需要它。”
“說來也巧,我當時心煩意亂,修不進劍,就干脆跑到藏書閣里亂翻書。偶然間,我就在其中一本書上看到過召喚臨淵的方法,那本書上說……臨淵只能修得,但有時……也會出現在修煉空間里。”
“空間出現震蕩,就有可能是‘臨淵現世’的征兆。但光這樣做是完全不夠的……因為幾率實在太過渺小了。”
“但臨淵可是劍仙的‘本命劍’,那把劍護佑著整個劍宗,若是劍宗弟子有難,那把劍……不,應該說是那位仙……難道會選擇視而不見嗎?”
“你要破壞禁制?!”
不行!絕對不行!
流不觴上前,速度之快,只能讓人看見一道殘影,可就算他有閃電那般快,也已經來不及了。在他們交談之際,清流就已經將那顆“玄武麒麟混元珠”牢牢地捏在手里了。
似是有所感應,本該泛著綠光的“玄武麒麟混元珠”竟發散出一圈虹光,陣陣交疊,像一層層連綿紅浪,不斷翻涌,迅速擴散,拍擊到百米之外。
很快,珠子表面出現了裂痕。
而只是這么一點裂痕,就讓外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姜月年趕到時,空間外只剩下了在打斗的三個人。而那方空間邊緣竟像被剝落的皮一樣,簌簌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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