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霸王餐
兩天后,牧魚親自送唐意去了地府。
小姑娘背著個巨大的雙肩包,一手拉著牧魚,一手朝家人們拜拜。
昨晚爸媽和妹妹給她燒了好多衣服和零食,就算到了下面也不會饞啦!
唐家人難免又流了一回眼淚。
不過聽說只要有供奉,逢年過節還能回來看看,倒也算個安慰。
次日,唐心再次登門。
她是來送謝禮的。
牧魚推辭一番,收下了。
主要是唐家并不缺這幾萬塊錢,但他很需要。
這也算變相促進社會平衡了嘛。
而且之前接待江瀾那些客戶的時候也收費了,如果單獨這個不收,豈不是對之前的老客戶很不公平?
“爸媽不反對我搬出去啦!”唐心難掩興奮,“而且應該也不會逼我相親了。”
如今唐家人知道了牧大師就是跟女兒相親的那位,不由得既慶幸又尷尬。
倒是不敢催著他們繼續相親了。
牧魚笑道:“恭喜啊。”
連帶著師無疑再看唐心時,也更順眼了幾分。
“在做什么呀?也給我來一份吧,正好還沒吃飯呢。”
唐心還沒進門時就聞到香味了,忍不住伸頭張望。
這味道有點東西啊,勾得她都餓了。
“鹵鴨頭,還有鴨腸鴨胗什么的,”牧魚道,“麻辣口吃得慣嗎?”
一場秋雨一場寒,下過雨之后,氣溫一夜之間降了六七度,街上好多人已經開始穿長袖了,正好搞點刺激口的發發汗。
“可以可以!”唐心嘶溜著口水道,“再來一碗米飯!”
可饞死她了。
“好嘞!”
牧魚爽朗道。
唐心每次都來的特別早,店里還沒上客呢,也算開門紅了。
等會兒多送她一個鴨頭!
廚房里的油煙機轟轟響起來,嗤啦一聲過后,辛辣刺激的香味席卷整個店面。
鴨頭鴨腸什么的都是提前鹵過的,這會兒只要調了味兒,加上高湯咕嘟嘟燉一會兒就行。
不多時,師無疑端著個敞口大圓盆上桌。
唐心趕緊從椅子上蹦起來,幾乎帶著點狗腿地伸出雙手去接。
“我來,我來,我自己來就好,這種活怎么能勞煩您干……”
不知怎么的,她就特別怕師無疑。
雖然對方很帥,雖然她也很喜歡帥哥,但是……
就是怕啊!
師無疑丟給她一個眼神。
唐心看懂了:
算你識相。
唐心:“……”
媽的這一鍋好沉!
鴨頭都已經提前劈開兩半,方便入味,此時鮮花怒放般沿著一圈擺開。
中間夾雜著許多卷曲的鴨腸、勁道的鴨胗,底下則鋪著洋蔥和芹菜等幾樣蔬菜。
剛離火不久就端上來了,底部余溫猶在,湯汁還在咕嘟嘟冒泡。
鮮紅油亮的汁水不斷炸開,帶的鴨頭們瑟瑟發抖:
我裂開了。
裊裊熱氣夾雜著濃香一路狂奔,簡直像來到了幸福國度。
唐心的口水直接就下來了。
干飯干飯!
干飯人,干飯魂,干飯人就是人上人!記
上完菜之后,師無疑站在桌邊沒動。
唐心:“……”
她看看帥哥,再看看鴨頭,茫然地眨巴著眼。
“要不,”她干巴巴道,“您也坐下來點兒?”
師無疑垂下來的視線筆直地落到盆里。
“小魚多送了你一個。”
唐心低頭一數,哎還真是!
“謝謝啊!”
大師親手烹飪的飯菜。
大師額外贈送的鴨頭。
我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未免有點太不識抬舉了……她慚愧地想。
師無疑這才滿意地走了。
唐心:“……”
就這?!
您那直勾勾盯著我看的殺人視線,就為了一個鴨頭?!
不對勁,很不對勁!
滿臉懵逼的唐心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到底哪不對勁,只好放棄思考。
吃吃吃,趕緊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什么也不能影響我干飯。
其實像鴨頭鴨脖這種東西,統共也沒有多少肉,累死累活啃一鍋也頂多是個半飽。
但是……
它好吃啊!
作為食物,好吃不就完了嗎?
你能夠想象那種歷經千辛萬苦,先嘬后吸,掀開骨頭、咬斷筋,最后覓得一點指甲蓋大小的肉時那種成就感嗎?
唐心顯然深諳此道。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先把鴨頭表面覆蓋的的濃郁湯汁嘬一遍,然后啃掉皮膚,摳出臉頰部位最豐厚的腮幫子肉和鴨眼。
最后,才是細嫩爽滑豆腐一樣的鴨腦。
當然,嘴巴周圍的軟皮細肉也不能放過。
而且因為這里的組織很薄,湯汁格外入味。
“斯哈斯哈~”
唐心一口氣連吃三顆鴨頭,腦門子上沁出一層薄汗,顛兒顛兒跑去冰柜里自己摸了一瓶豆奶,仰頭狂灌。
辣死了,辣死了!
好過癮,好過癮!
現在時間還早,工作日店里沒上客,牧魚就出來跟唐心閑聊。
對面的師無疑埋頭剝核桃。
小魚說可以做琥珀核桃,跟琥珀松子糖一樣好吃。
這批核桃并不是紙皮核桃,勝在新鮮、便宜、個大,果肉很厚。
一般人吃這種核桃的時候少不了要借助工具的力量,但師無疑不用。
他右手邊堆滿了核桃,伸手拿起來,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指頭微微發力,整個核桃應聲而碎。
他的力量拿捏得恰到好處,核桃皮碎了,果肉卻完好無損,指尖輕輕一掰,完整的核桃肉就咕嚕滾到小竹筐里。
“咔嚓~”
“咔嚓~”
一個接一個,他硬生生憑自己的力量做出了流水線的效果。
唐心嘆為觀止,一度看著那些新鮮的核桃仁也覺得自己腦瓜子疼。
她莫名覺得,對方的指頭如果用來掐腦袋的話,效果應該也不錯。
雖然這么說可能有點中二,但……真的有種冷冽而肅殺的美感。
牧魚宛如周扒皮在世,翹著二郎腿監督,時不時抓起兩顆核桃仁吃。
偶爾還會將滿桌子亂記跑的亡命核桃扔回去,愉快地看著師無疑給它們開瓢。
兩人一個吃一個剝,配合得還挺親密無間。
唐心暗中數了半天,都有點同情師無疑了。
好家伙,這得上百個了吧?
中間一分鐘都沒休息,就是生產隊的驢也不能這么造啊!
這帥哥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被這樣壓迫?
偏當事人好像還很樂在其中的樣子。
一筐核桃捏完,師無疑拍拍手,看向牧魚。
牧魚嚼著核桃仁,“沒啦!先弄這么多。”
核桃仁單獨放在外面很容易受潮,一次弄太多卻吃不了的話,口感就不好了。
師無疑就顯得很悵然若失。
他低頭看了看指尖,右手幾根指頭輕輕收放,似乎在回味剛才的感覺。
不得不說,捏核桃這種運動的體驗感……跟當年他揮刀砍匈奴腦瓜子的手感頗有相似之處。
唐心:“……”
人麻了。
這什么任勞任怨的大冤種啊!
她搖頭嘆息,又想起來之前牧魚說的房子,“你們要在我們小區買房子嗎?看中了哪套?沒準我還跟房東認識呢,可以幫忙砍砍價。”
牧魚就說了。
唐心:“……”
告辭!
那位倒霉房東還真不認識。
但他太有名了!
應該說那兇宅的前后幾任房東都很有名。
屬于雖然現在早已不在翡翠園住,但整個翡翠園上下還流通著他們的傳說。
“那套房子的原主人好像是個挺漂亮的姑娘來著,但是不知怎么的,有一天突然割腕自殺。”唐心一邊啃鴨頭一邊說。
“因為她是獨居嘛,平時也不大愛出門,一連幾天沒動靜,鄰居們也沒有注意。
直到幾天后,有鄰居持續聞到臭味兒,到處排查之后才意識到不對勁,這才報了警……”
因為當時天氣比較熱,又過去了好幾天,據說發現的時候尸體都有些腐敗了。
牧魚問道:“那你知道她為什么自殺嗎?”
估計少不了要打照面,先了解一下死因,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嘛。
唐心搖頭,“大家都不熟悉,具體什么原因也不清楚,只是有人猜測是不是抑郁癥啊?但是也不確定,就不好亂講,免得壞了人家的名聲。”
人活一輩子不容易,如果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估計也不會選擇自殺。
他們這些局外人就別背后嚼舌根子了。
唐心又開了一瓶可樂,“之前那幾個房東入手也是為了炒差價,想著等過幾年,兇宅的風頭下去,再轉手一賣,肯定能賺不少錢……”
一般人是不相信世上有鬼的,死了就死了唄,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翡翠園的整體設施和地理位置都很好,房子根本不愁賣。
炒房的人有那種想法無可厚非。
要在幾天前,唐心也不信世上有鬼,可現在……
所以說世事無常,誰能想到呢?
“那幾個房東都說遇到了鬼,他們看見鬼長什么樣子了嗎?”牧魚追問道。
鬼魂的狀態往往會保留死前最一刻的樣子,個別細節很能說明問題。
唐心的嘴記都已經被辣腫一圈,可因為太好吃了,還是停不下來。
“普通人哪能跟您二位比呀?根本看不見鬼。”她見縫插針拍了一記馬屁,“好像就是室內溫度總是比外面低很多,然后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屋子里經常莫名其妙的有噪音呀,或者是東西的位置變了什么的。”
這已經夠嚇人的了。
“不過你們想買的話那還挺合適的。”
唐心笑道。
再兇的鬼也兇不過您對面這位核桃小王子吧?
晚上牧魚久違地見到了謝必安。
他穿著常服,這次還帶了另一個陌生的無常:
比謝必安大一些的樣子,正常人類年紀約么四十歲上下。
不過他們本來也不能憑樣貌斷年齡。
一身黑衣,濃眉大眼的,看著挺威嚴。
牧魚問:“是八爺嗎?”
黑無常范無咎,在城隍座下行八,故人稱八爺。
對方點了點頭,還挺有禮貌,“你好。”
跟謝必安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謝必安笑嘻嘻道:“聽說你開張啦,終于送了個魂下去,不再是無常之恥,打破了鴨蛋傳說。”
牧魚:“……”
好好的鬼,可惜長了嘴。
師無疑拉著臉過去,以一種后媽般的嫌棄口吻道:“吃什么?”
謝必安:“……”
他嘖嘖出聲,“你這副表情其實是更適合問我什么時候滾蛋。”
師無疑承認得毫不拖泥帶水:“嗯。”
師無疑就有點煩他,覺得這廝嬉皮笑臉不太靠譜。
反正兩人一見面就不大對盤。
謝必安大驚,拉著范無咎道:“你聽見了嗎?店員直接趕人啊,沒天理了!”
范無咎:“……”
話多且密,又有點賤賤的,范無咎看上去好像也不太想接話。
但謝必安好像特別喜歡逗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戳戳戳。
范無咎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任他戳,沒一會兒,黑西裝上就全是謝必安戳出來的小淺坑。
最后菜品還是牧魚推薦的。
都快關店了他們才來,又沒提前打招呼,廚房里也沒剩多少食材。
熱菜倒是也能炒,但豐盛不到哪去,估計會有些寒酸。
就用高湯煮了兩碗面,上面牡丹花似的鋪滿牛肉片,再將冰箱里的鹵鴨頭、糟鵝掌、虎皮鳳爪之類的摻一盤。
額外再拍個黃瓜,用香醋蒜泥涼拌了;
皮蛋切開跟嫩豆腐湊一堆兒,配上幾兩小酒,往桌上一擺,看著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這兩天我仔細算了一下,我吃虧了呀!”牧魚舉著鍋鏟道,“你看我做的這個兼職,根本就沒有人給我發工資啊!”
這兩天回過味兒來,他就覺得挺虧。
“你這餐廳不也有人及時報銷嗎?”
謝必安呼嚕嚕吸面。
師無疑被他故意弄出來的聲音吵得要死,面無表情擦劍的樣子,看上去很想隨時劈翻他的碗。
“那我就算不兼職,你們吃了不也得報銷嗎?”
牧魚說得理直氣壯。
難道還想吃霸王餐嗎?
以魔法攻擊魔法,聽上去完全無法記反駁。
既然無法反駁,那么就嘗試耍賴。
謝必安正色道:“做人要知足啊,小朋友貪婪,可是七宗罪之一。”
牧魚果斷一揮手,“中國人不蹦洋迪,管他七宗罪還是八宗罪,不在他的地盤上就管不著。而且,”他瞇著看謝必安,“你一個中國的無常說這種話,立場就很有問題啊。”
謝必安:“……”
好家伙,亂扣帽子這一手你玩得挺溜啊!
范無咎嘆了口氣,用手按著他的后腦勺往桌面方向壓了壓。
“吃飯。”
黑白無常走了之后,牧魚才想起來上個月的賬單還沒報銷,趕緊連今天的一塊燒了。
燒完之后,他美滋滋拿著計算器算了半天,開心得睡不著。
嘿嘿,我有好多錢哦!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劉冠軍就拿著這些小票和統計單過來哐哐砸門。
他扶了扶金邊眼鏡,非常嚴謹地指著桌上一溜排開的小票和記賬單,向牧魚一一核對后,指著昨晚那一張說:
“這張是兩位大人私人吃喝,不算在公務之內,不能報銷的。”
牧魚:“……”
我特么!
謝必安那混蛋果然還是吃了霸王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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