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什么是真相
江云生回到東洲時,遠遠便瞧見院門口站了位俏麗的姑娘。
隨行的徐橫秋早在進城后就與他分道回府而去,臨走時,她眉頭緊蹙,又多了份愁緒在面上,幾次欲與江云生言話,卻好似倔強地不肯先開口。
臨走時,江云生先道了謝:“方才城門口,多謝徐小姐。”
她嗆那韓守正的幾句,江云生并非不明事理,該謝還是得謝。
可偏偏就是這份道謝,讓徐橫秋更加惱火:“替你解圍的是明珠郡主,你可會如此跟她道謝?”
“自然也是要道謝的。”
至于如何道謝,是否也是這么客客氣氣,徐橫秋不問也知道是同自己不一樣的,方才城門口,二人那默契的模樣,書院女夫子教的,心有靈犀也莫過于如此。
原來他并非總是神色淡淡,只是過多的言語不肯施舍給旁人。
徐橫秋生氣,說話便帶著幾分刺:“江云生,賢王府可不是那么好攀的。”
話一說出口,徐橫秋就后悔了,但見江云生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她又將頭扭開。
“江某從未想過要去高攀哪家權貴,忠武將軍府亦如此,徐小姐放心。”
“江云生!”
白衣公子置若罔聞,背影落入百姓人群中,徐橫秋一跺腳,翻身上馬,眼里沁滿了淚珠。
東洲門口,看著面前的姑娘,江云生的目光變軟:“郡主久等了。”
“別說這些客套話了,我有話要同你說。”宋慕春拉著他衣袖急急走進院內。
冬日的冷意還未散去,東洲的湖面上仍舊鋪著一層薄冰,水影模模糊糊倒映出兩個影子。
宋慕春見江云生并未太過驚訝,心知他或許也知曉一些,但總忍不住多說幾句:“如今你在明處,那人在暗處,平日里也要更加小心才是。”
“江某記住了。”
“你記住什么了?”
“記住不能讓郡主憂心。”
宋慕春覺得臉有些微微發熱:“誰憂心你了,江公子休要胡說!”
話落,她轉身面向湖面不去看他,湖面有冷風吹來,江云生瞧著她那微紅的鼻頭,突然傾身向前,伸出雙手將她后頭的兜帽蓋了上去。
宋慕春只覺得整個臉都被埋進了暖暖的絨毛里,許是怕被風吹掉,那人又將披風上的帽繩系上了,一切妥當后,他又退了回去。
兜帽暖和,江云生說的話也甚是清晰,隱隱含有笑意。
“是江某會憂心,化雪之際,郡主莫要著涼了。”
不知為何,宋慕春又想起了先前馬車上宋清雁那一番話,她抬頭看向江云生,小臉藏在兜帽中,一雙杏眼甚是明亮。
汴京城一處很是不起眼的院子里,顧明秀把為女兒縫好的衣裳一一整理好,盼望著女兒下次來時能交給她,只是不知這次會不會又短了些。
顧明秀眼里有些黯淡,手撫著那些好料子,這些都是趙道誠派人送來的,哪哪都好,但哪一處都比不上在江南,兩母女的相依為命。
房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顧明秀并未回頭,這里除了那人,又還會有誰來。
“相爺白日來,不怕被人發現嗎?”
一雙手自身后抱住了顧明秀,她壓下眼底的淚,轉頭又是一副溫婉的笑臉,靠在了趙道誠的胸前。
“今日休沐,想著無事,便來看看你。”
趙道誠捧起女人的臉,一雙眼里滿是柔情,他年輕時也生的極好,一副好皮囊加上一身才華,先帝欽點為探花郎,若不是早年間因家境貧寒娶了一富商的小女為妻,金林池畔早就被一些達官貴人搶去做女婿了。
雖然后來那富商家道中落,但步步高升的趙道誠卻始終未拋棄糟糠之妻另娶,文人士子皆贊相爺好品性。
“若是被夫人知道,她會生氣的,相爺還是快些回去吧。”
“無妨,在我心里,秀兒才是吾妻。”
顧明秀眼里露出苦澀,這人就是這般,三分情可作出十分深情,可偏偏又是這人,救她于流放途中,將她從水深火熱中拉了出來。
“相爺切莫再說此話。”顧明秀抬手,不讓男人再說話,罪臣之女,怎能擔得上丞相之妻呢?
趙道誠握住女人的手,摩挲著,瞧著她姣好的面龐,又憶起家中妻子怨婦般的臉,心下不免更喜眼前人。
待溫存了一番后,他才道出了今日來此的目的,他說的云淡風輕,顧明秀卻是心驚。
“相爺要把我送回江南?”
“這也是權宜之計,秀兒也知道,近來汴京有人三五不時找上門來尋事。”
趙道誠眼里的情緒不明,顧明秀卻心下一震,她與那江公子見面一事,難不成已被人知曉。
“我看在那江翁曾是顧學士好友的份上,放任你與他見面,可他事事詢問顧家舊事,秀兒,他這不是在害你嗎?”趙道誠將女人往自己身邊送了送,眼里聚著擔憂。
見女人不說話,趙道誠嘆了聲:“顧學士一事好不容易過去了,如今再無人提起,我才敢把你接來汴京,若是讓人知曉你是顧家女,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從前,顧明秀從不過問顧家的舊事,顧家入獄時,她不過剛及笄,人人都言父親畏罪而死,母親也在家跟著去了,那年下的雪極大,她孤苦無依踏上了流放之路。
路途艱辛,走到最后,顧家奴仆所剩無幾,她見過女子被官兵拉去無人之處,也見過孩童被輕易丟在路邊,那時,日子總是暗沉沉的,路好似望不到盡頭。
直到有一日,男人花了重金,將她救了出來,彼時她差點衣不蔽體,他用大衣裹著她,帶她回了江南。
是這個男人,告訴她,顧家是重罪,讓她千萬莫往外說自己顧家女的身份,否則便是殺身之禍。
也是這個男人,跪在她面前痛哭,說父親犯的罪惹怒了天下文人,再無平反之法,只可恨他無用,沒能早點救下她。
萬般思緒涌上心頭,可如今,有人告訴她,當年之事實則另有隱情,誰是真誰是假?
察覺到放在肩頭的手捏緊了幾分,顧明秀低頭顫聲問道:“那無眠也跟我一道回去嗎?”
趙道誠神色不變:“無眠是趙家的女兒,自然得留在趙府。”
“可是”
“只有留在汴京,無眠才能尋個好夫家,秀兒覺得呢?”
顧明秀把話咽了回去,放在棉被下的手倏然握緊,最終還是泄了氣:“一切都聽相爺的。”
小院又重新歸為寧靜,燕子南飛又重返,汴京城門的那棵桃花樹也吐出了點點綠芽。
許是春試科考將近,無題書院內的讀書聲一日比一日多,科考是男兒郎的一生大事,就連祝紀年也收起了不少玩心,日日與葉溫山在一處練武。
宋慕春偶爾會帶些吃食去東洲,大家伙坐在一塊圍爐聊話,祝世子總免不了要與趙無眠吵幾句嘴,他只需參加武考,也算是免了日日念書的煩惱。
說起三人的武功,祝紀年和葉溫山是打小的玩伴,兩人都熟透了對方的武功路子,但江云生不同,于是二人商量了一番,打算一同去找他練練手。
葉溫山嘆道:“若是江兄也武考,恐怕還真無你我什么事。”
祝紀年一笑:“我爹還老說,讓我邀江兄去比試比試。”
兩人說完都免不了相視苦笑一下,誰也不喜日日被拿來與他人做比,但也因著有這樣的對手在,兩人反而比之前更加刻苦了些。
葉溫山此前也曾邀江云生一同去葉家的練武場比試,想同父親說一說那把青玉骨扇的事,但因著大街上那一事,葉溫山也不再好開口。
東洲并不大,二人兜了一圈,在后院的湖邊看見了江云生。
葉溫山剛想喊,就被祝紀年拉住了。
“溫山,等一下。”祝紀年聲音壓得低,好似生怕被誰聽見,他指了指那樹后頭。
葉溫山這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個人,只不過被身量嬌小,被樹擋住了,因著湖畔的風吹起,露出了一截淡綠色的衣角。
祝紀年皺眉,他記得趙無眠今日穿的衣裳顏色正是淡綠色。
樹后的趙無眠并未發現此刻正有一雙隱含怒意的眼睛盯著自己,她瞧著江云生,有些許疑惑地低頭看著手上的錦囊,并不知是什么。
“這是師父托我交給令堂之物,乃是故人之物,我也不知是什么,師父說得令堂親自打開,還得麻煩趙小姐一趟。”
要把血書交到顧明秀手中,江云生思來想去,還是得通過趙無眠之手。
一來自上次二人一面之后,顧明秀恐怕再不肯相見,也不知其身在何處,二來他若去趙府,難免會被人察覺,只有趁幾人一同聚在東洲,才好拿出這東西。
既是事關娘親,趙無眠自然答應:“正好前些日子父親說會允我去探望娘親,江公子放心,我定會交到娘親之手。”
錦囊被系的很緊,是個死結,若是要打開,必然要將錦囊毀壞,但趙無眠也不會打開,她一心想著,既是故人之物,娘親定會開心的。
后院墻邊的二人離得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可都瞧見了江云生把一樣東西遞給了另一人。
祝紀年的臉色逐漸變黑,一拳砸在了墻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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