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女駙馬(4)
向伯沒想到少周會拒絕。
用一個侍女換一個暗衛,這是穩賺不虧的投資。但是少周卻只是微掀眼皮,遞給向伯一杯剛煮好還熱氣騰騰的茶,用她對人那一貫冷淡到聽不出情緒的語氣說:“不用她,我對她有別的打算。”
向伯急得差點脫口而出質問少周別的打算是什么,還有什么旁的打算能有培養一個厲害的暗衛更有利?
但身份地位擺在這里,少周不說,向伯就不能逼問,只是向伯還要垂死掙扎,試圖說服少周改變想法:“公主,這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一個優秀的暗衛實在難得,錯過以后公主日后的安危就多一份危險!”
少周撇開茶水上漂浮的茶葉,語氣淡淡:“我的安危倒也不會牽制在她一個人身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向伯著急地解釋:“只是有了陸清驚,公主的安全……”
少周沒等他說完,出聲打斷了他:“陸清驚的事,向伯告訴舅舅了嗎?”
向伯頓了一下:“回公主,還沒有。”
向伯雖然是李拓云的人,但自從公主來到朔州之后,就全力為公主鞍前馬后,也算是半個公主的人。能夠命令一個侍從的人或許很多,但這個侍從真正的主子卻只有一個。
少周這句話與其是在問他有沒有將陸清驚的事告訴李拓云,倒不如說她是在看他有沒有把她放在眼里,給她對于一個主子的尊敬。
倘若他今日真的越過了少周,將少周的人直接選拔給李拓云看,少周也許不至于記恨上他,但以后卻都不會再信任他。因為他是李拓云的人,而非她少周的人。
好在向伯并不是一個魯莽的武夫,不會因為少周尚且年幼就輕視她,從而做出錯誤的選擇。
如果讓李拓云知曉陸清驚的事,恐怕不好推脫,少周于是打算從向伯這里入手。
她放下茶杯,對向伯笑了笑:“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不要讓舅舅知道了,舅舅軍務繁忙,什么事都來麻煩舅舅就顯得我很沒用了。”
話說到這份上,向伯只能低眉順眼地應下來。
向伯告退,少周卻又叫住了他,向伯回頭疑惑道:“公主還有何事?”
莫非是又反悔了?
正猜測,向伯聽見少周說:“向伯若有時間,勞煩指點陸清驚一二,我雖不用她做我的暗衛,但會點武功卻是好事。”
任何時候,有點武藝可以傍身都能讓人安心,尤其是在制度更加嚴厲的封建社會,自身強硬才是不受人欺負的硬道理。既然陸清驚有練習武術的想法,少周便會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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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方便陸清驚練武,少周特地允許她每日早退一個時辰,已成慣例。
少周對陸清驚作為一個侍女的要求約等于無,但陸清驚自己卻仿佛有侍女包袱似的,手腳勤快得很。雖然比起其他侍女,陸清驚與少周相處的時間并不算長,但陸清驚卻仿佛能看懂少周未說出口的想法一樣,與她默契十足。
感到口渴,剛要伸手拿水,一盞溫茶便被陸清驚遞到手邊;想要休息,走到軟榻邊時,陸清驚已經鋪好了錦衾等少周躺下;若是出門,時節已到初冬,陸清驚便會拿過柔暖的狐裘為少周披上……周到的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每當這時,少周都會對陸清驚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陸清驚又會仿佛一只害羞的小兔子,不笑也不說話,只低下頭,露出一點微紅的耳尖。
然后在下次少周需要的時候,周到如舊。
這天,陸清驚在一旁侍墨,少周好幾次注意到陸清驚想要對她說什么最終卻沒有說出口,本想等這孩子主動開口,但等了半天陸清驚還是沒說出來。
少周看不下去了,問道:“怎么了?有什么話想對我說?不必擔憂,直說便是。”
陸清驚遲疑片刻,低聲說:“……殿下,是我的妹妹瀲衣,她想讓我問問殿下,可有事情安排給她。”
本來這件事情陸清驚是不愿麻煩少周的,她原先去找了少周的親侍云妨,但云妨只是撇了她一眼,告訴她除了少周,她無權決定她們兩姐妹的去處。
妹妹纏她纏的沒辦法,最后陸清驚只好來詢問少周。
少周略微沉吟,對陸清驚道:“我今晚去找府中的夫子說明此事,明日起,讓她和幾個表小姐們一起去府上的學堂吧。”
陸清驚瞪大了眼:“這如何使得!”
她只是想要替妹妹在殿下身邊謀件差事,卻不想殿下竟然賜下這樣的恩典,讓瀲衣去和府里的表小姐們一同出入學堂,簡直明目張膽的……偏愛。
少周輕笑了笑:“不打緊,去吧。想必妹妹是在府中待的無聊了。學堂內都是一般大的小丫頭,多些玩伴才有趣。”
陸清驚聽少周稱呼自己的妹妹為妹妹,既感到是她僭越高攀,又覺得像是明月為她走下高臺,一時間只覺得心頭滿滿當當,隱秘的喜悅幾乎要滿溢出來。
也許是殿下太過溫和的態度,也許是對她過分偏袒的所作所為,陸清驚放任了自己,第一次在殿下面前露出她的情緒,一個合格的暗衛所不該暴露的情緒。
她注視著少周,學著少周平時微笑的模樣,悄無聲息地揚了揚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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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怎么樣?殿下把我安排在身邊了嘛?”
陸清驚在竹林練完功,剛回到房里,陸瀲衣就圍了上來,仰起一張小臉撲棱著烏黑水靈的大眼睛期待地看著她。
抿了抿唇,陸清驚將妹妹抱了起來,聲音依舊清清冷冷,卻帶著一絲柔和:“殿下說,從明日起,允你和府中的表小姐們一起去學堂。”
這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尋常百姓根本上不起學堂,然而陸瀲衣卻有機會和將軍府的小姐們一起上學。可陸瀲衣看上去并不開心,她癟了癟嘴,小臉皺成一團,傷心道:“殿下不要把我留在身邊嗎?我明明也很能干的!”
她說著,還向自家姐姐握緊拳頭,展示自己多有力氣,但她很快意識到給姐姐展示也沒有用,殿下又沒有同意她過去。
陸瀲衣被陸清驚抱著,把臉埋進姐姐的肩頸,悶悶道:“姐姐是不是都沒有幫我跟殿下好好講。”
陸清驚撫摸著懷里小團子的后背給她順氣,輕聲哄她:“你年齡太小,能做的事情還太少。殿下送你去讀書,你認真做功課,等長大了,再來幫殿下的忙不好嗎?殿下一定會很樂意看到瀲衣變得更厲害。”
陸瀲衣的氣來的快消得也快,她哼哼唧唧地說:“那我一定要比姐姐還厲害!”
陸清驚就低聲哄她:“好,比姐姐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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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朔城下了一場大雪,整座城被覆蓋在廣闊而厚重的白色里。
天冷的厲害,少周在書房看書寫字用不了暖手爐,大侍女云妨命人又搬來了一個火爐,倒是讓少周的書房暖和極了。
放好爐中炭條,云妨過來收拾少周書桌上稀落散布的幾本書籍,卻被少周制止:“清驚一會過來,讓她整理就好。”
想起這件事少周就覺得有趣,這世上多的是疲懶閑散的人,即便不是,也容易在寬松的環境中養成這副性子。但陸清驚卻不,她自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準則。
沒人逼她學武功,她自己卻要刻苦地練習,向伯已經好幾次在少周面前嘆息,說這樣一個用功的好苗子不訓練成暗衛實在可惜云云;又如少周只是讓陸清驚侍墨,她卻總會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多做許多活計。
沒有能做的事反倒會令她不安,于是少周索性給她留些事務出來。
云妨低聲應了聲是,騰出少周身邊的位置,后退幾步,站到房間的角落里。
很快,陸清驚過來,帶來一陣在冬天穿行良久后沾染的寒冷。少周喚她到火爐邊烤一會兒再整理書籍,擔心身上的寒氣讓少周受涼,陸清驚便老老實實地坐在火爐邊。
熱氣騰騰地火爐烤著身子,暖和極了。仿佛血液中的冰凌融化,陸清驚的手指逐漸恢復知覺。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小指上生了一小塊凍瘡,不久前破了,露出里面血肉的傷口看上去猙獰可怖。她垂了垂眼眸,將手指收攏在袖口中,不叫少周看見,擔心這丑陋的傷口臟了殿下的眼。
她掩飾的很好,但少周對她的關注向來密切,總有些時刻,傷口在不經意間暴露出來,被少周看見。
少周拉住了她的一截衣袖,緩緩挑開籠罩住手指的布料,猙獰丑陋的凍瘡清晰暴露在兩人眼前。
將軍府冬日的炭火一向充足,即便是侍女童仆,也能領到夠用的炭過冬,沒道理少周旁的侍女的手指都白白凈凈,柔軟細膩,陸清驚的手卻被凍到這種程度。
“怎么回事?”少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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