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再返萬家
深夜,萬家。
戚芳一襲白色孝服,從房中退了出來,臉上帶著落寂。
房中火光飄忽,萬圭正跪在棺槨一側(cè),機械般的燒著紙錢。
萬家是城中大戶,萬震山雖然只有一獨子,但是有幾個徒弟幫襯,很快就將靈堂布置起來。
突然遭逢家主身死的大變,下人們?nèi)诵幕袒蹋f圭也沒心思安撫,反倒是他的師兄弟們忙前忙后打理。
尤其是萬震山的大徒弟魯坤,最為年長,歷來也頗得人心,如今更是隱隱成了眾師弟中的領頭人,比萬圭這個親兒子都更顯得像是下一代家主。
整個喪事辦下來,瑣碎雜事都處理得井然有序,如今安排好眾師弟分批守靈后,他就跟著萬圭一起跪在棺槨兩邊,時不時嚎上兩嗓子,哭得傷心。
此時眼見萬圭再次將戚芳趕走,不由開口勸道:“師弟,弟妹為人我們都清楚,她絕不是薄情之人,你不要一直遷怒于她。”
萬圭眼睛都不抬,聞言只是冷冷道:“大師兄要教育我嗎?”
“你……”
魯坤大怒,這萬圭以前就仗著自己是萬震山親兒子,完全不把自己這個大師兄放在眼里,現(xiàn)在他老子都已經(jīng)死了,還這么囂張。
他正欲站起身來教訓他一頓,卻又想起靈堂外還有看守的下人們,又縮了回去。
哼,等過了這幾日看你怎么撐下去。
他心中冷哼,萬震山平素所有勾當雖然不會瞞著萬圭,但諸多雜事還是他這個大徒弟接觸最多,萬圭失去了自己幫襯,早晚被那些老狐貍吞得連渣都不剩,最后還不是得求到自己頭上。
魯坤瞄了一眼跪得筆直的萬圭,冷笑不已。
現(xiàn)在開始裝起孝子了,晚了,這萬家早晚要落在我手里。
……
戚芳失魂般回到了自己夫妻的小院子里。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卻又覺得是如此陌生。
她自小跟著父親在鄉(xiāng)野長大,最為熟悉的就是家里的那方天地與老實的師兄,可這一切在到達江陵之后就全變了。
先是爹爹意圖殺害萬震山后拋下自己與師兄逃走,接著師兄又、又因為那種事情被捉入獄,最后更是死在獄中,突然之間,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世界雖大卻只能孤伶伶的一個人。
就在這時萬圭走進了她心里,他待自己極好,為人又一表人才,本該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哪想到如今……
戚芳悲從心起,慢步走進房中,如今的她完全沒有點燈的心思,在月光中,一襲白色孝服的戚芳如孤魂一般冷清。
可在這時,她鼻尖一動,細眉皺起,她在房中聞到了血腥氣。
戚芳臉色微變,有人在里面。
她第一反應就是退出門去找人,但是此刻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萬圭冷漠的眼神,她就愣在原地,腳步怎么也邁不開了。
要是真的有危險,或許死在這里也不錯。
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危險得想法,然后又想到了空心菜乖巧可愛的小臉,立馬猛地搖頭。
不行,我還要照顧好空心菜。
她正了臉色,將房門輕輕打開,接著躡手躡腳的朝著屋內(nèi)探去。
戚芳小心的踮著腳尖,時刻準備著大聲呼喊。
越過桌椅板凳,從屏風處露頭朝里一看,戚芳險些驚呼出聲。
她看到了蘇忘。
蘇忘此刻看起來頗為狼狽,身上黑衣只剩下零碎的一些布條掛在肩上,露出精健的胸膛,上面血液已經(jīng)止住,但是猙獰的處處箭痕,看著頗為恐怖。
他聽到了戚芳壓抑不住的驚呼,沒好氣道:“你在門口磨磨蹭蹭半天了,怎么進來自己的房間也那么麻煩,這里有藥膏,先把門關了,然后幫我背上抹一下。”
“哦。”
戚芳弱弱的應了一聲,迷迷糊糊的去把門關了,再次來到蘇忘近前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頓時僵住,驚慌道:“你、你不是走了嗎,怎么、怎么會在這里?”
邊說著邊有些手忙腳亂,不知道是該將蘇忘趕出去還是自己先離開。
“那當然是我中途回來了啊。”
蘇忘回答的理所當然,說著拍了拍身邊,招呼戚芳過來,催促道:“快點,背上傷口更多,我自己上藥不方便。”
戚芳莫名其妙,這個人是怎么如此自然而然的驅(qū)使自己的。
她一臉惱火的看著蘇忘,怒道:“這里是我的房間,你給我出去。”
“哪有,這明明是萬圭和你的房間,要不我找他問問,愿不愿意我進來待一會。”
“你!”
戚芳氣急,心里卻是一顫,她莫名的不想讓萬圭知道自己與蘇忘獨處過。
“好了,別愣著了,一會我控制不住,血水流到床上你收拾起來可就麻煩了。”
他如今早已將身上的箭矢去除掉,正靠著真氣鎖住傷口,不然早就被那些官兵循著血跡找上門來了。
蘇忘先前與那神秘灰袍人一戰(zhàn),雖然對方不曾傾盡全力,可也還是一直處在下風,不過借著身法靈活,除了結(jié)結(jié)實實對上的一掌使他氣血翻騰外倒是沒有受傷,如今身上的傷勢基本都是逃走之時被亂箭射中的。
軍陣之下,個人武力的用處被無限縮小。
他做過計算,幾百人齊射的箭矢他站在地面上細心格擋當能全部隔開,但是其結(jié)果一定是力竭之后被捉或被射殺,遠程兵器的優(yōu)勢實在太大,他掌風再強,也難以隔著幾十丈遠傷到人,但是弓箭可以。
他強撐著傷勢一路躲藏,沿途搜索的官兵雖然多,但是在他隱沒夜色中以后已經(jīng)沒了太大威脅,只是那灰袍人給他的壓力太大,讓他一時間沒敢再度接近城門。
他最初是想要返回西湖邊的梅莊養(yǎng)傷,但是以他如今的狼狽模樣,搞不好會讓“江南四友”那幾個二五仔當場反水,把他拿下,去東方不敗那請功。
等等,東方不敗?
蘇忘突然愣住,他回想起今夜這莫名其妙的一戰(zhàn),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他今日近乎玩笑的猜測是皇帝掛了,現(xiàn)在想來并不是沒有可能,就算不是,宮中也一定是出了什么天大變故。
南宋皇宮既然有一個灰袍人這等高手,再有另一個也不是全無可能,可對方如今卻也只能在城門處埋伏等待,自然是沒有當場捉住鬧事者。
而如今待在臨安,實力又高強到在皇宮中惹了事還能從容退走的不就只剩下先前所見的“木姑娘”了嗎?
蘇忘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想起自己刻意偽裝出來的嗓音以及攀登城墻之際展露出的輕功,這不是擺明了往身上攬鍋嗎。
難怪那灰袍人認準了自己,怎么都說不通。
念及此,他氣的一拍大腿,將戚芳嚇了一跳。
戚芳剛才惱怒蘇忘的無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拒絕,正在進退兩難,突然看到蘇忘殺氣騰騰的,不由驚得一顫,就想要離開。
“你現(xiàn)在走出去,我立馬跟著你一起,讓外人知道你房間有個男人衣衫不整的和你呆在一起也無所謂嗎?”
“你無恥!”
戚芳瞬間停住腳步,轉(zhuǎn)過頭來恨恨地看著他。
蘇忘顯然不以為恥,眼角掃過床上的藥膏嘴巴一努,直接轉(zhuǎn)過身子,等著她給自己上藥。
戚芳心中糾結(jié)許久,終于還是慢慢的走上前去坐到床沿上,看著蘇忘背后的交錯血痕,顫聲道:“你是被誰傷的?”
她可是深知蘇忘的實力,在他面前自己以往所見過的所有高手都似乎不值一提,如今何以傷得如此之重。
蘇忘隨意道:“這明顯是箭傷,你覺得呢?”
“你惹了官府?”
戚芳皺眉道,她對官府實際上并沒什么好感,畢竟當日狄云身陷牢獄,給她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憶。
“怎么,你要去報官嗎?”
戚芳悶悶道:“不會。”
說完后就一言不發(fā),將藥膏涂在手上后,往蘇忘背上抹去。
蘇忘倒吸一口涼氣,身子都不由一顫,他可很難有受傷的機會,這種疼痛的感覺一直習慣不了。
戚芳沒有開口,動作卻變得輕柔了不少,一時間房內(nèi)只有掌心摩擦后背的聲音,在夜色下顯得極為安靜。
蘇忘感受到身后軟嫩細滑的手掌拂過背心,心中的怨氣倒是沒有那么濃重了。
既然已經(jīng)有了猜測,那么不管是灰袍人還是那“木姑娘”,以后想辦法找回場子就是,沒必要生悶氣憋壞了自己。
可在這時,門外卻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蘇忘眉頭一皺,萬圭回來了?
可是之前自己去探查的時候還發(fā)現(xiàn)他正在靈堂中跪拜,不然自己也不會直接來到此處,在此刻,他并不想看到萬家的其他人。
隨著腳步接近,敲門聲響了起來。
戚芳渾身一顫,手上動作不由一重,讓蘇忘也跟著抽了口氣,
他瞪了戚芳一眼,卻看她面白如紙,驚慌的看著房門。
“師嫂,是我啊,你把門打開吧。”
有聲音傳來,不是萬圭的。
蘇忘好奇的看著戚芳,眼見不是丈夫歸來,她的臉上也已經(jīng)慢慢恢復了紅潤,但是馬上又疑惑起來,順著蘇忘的視線小聲道:“是三哥的師弟,吳坎。”
接著又奇怪道:“他來做什么?”
聽見屋中沒有回應,吳坎的聲音繼續(xù)傳來:“師嫂,我知道你在里面,三師哥如今成了廢人,你難免孤苦,不如讓師弟進來與你說說話?”
戚芳登時臉色大變,惱火異常,蘇忘神情也古怪起來。
師父剛死就惦記上了師兄的媳婦,這人有些東西啊。
不過吳坎這個名字……
他心中思索,突然伸手捂住了戚芳的嘴巴,在她不解的目光中輕咳一聲,說道:“吳師弟你說什么胡話,趕緊離開,不然我叫人了。”
戚芳瞪大了眼睛,嗚嗚出聲,一是吃驚蘇忘將自己的聲音模仿的惟妙惟肖,另外就是在這種情況自己若是說出來這種話,那豈不是白遭人惦記。
果然,吳坎聽到戚芳的聲音叫自己離開后不僅沒有失望,反而喜出外望:“師嫂啊,三師哥自己不行了,脾氣還越來越壞,今個我看著他對你冷言冷語好生心疼,不如讓小弟我來疼愛你一番。”
接著又是一句句的肉麻話,戚芳聽的面如寒霜,要不是蘇忘捂得嚴實,早就破口大罵。
蘇忘自己聽得也滿是雞皮疙瘩,不過還是強撐著接話。
他已經(jīng)回憶起了這個人,原著中也是他為人心術不正,在萬圭中毒之后想要強占戚芳,被萬震山、萬圭父子合謀殺死,并砌入墻中。
如今看來,萬震山的死倒是先把他炸了出來。
在蘇忘一句一句有意引導之下,吳坎終于將他們師兄弟幾人陷害狄云盜竊金銀以及奸淫萬震山小妾的事情說了出來。
戚芳初時不明白蘇忘的意思,到中間慢慢知道了他的打算,直到現(xiàn)在吳坎親口說出,只覺頭腦暈眩,眼前發(fā)黑,吳坎的話猶如一把把利刀扎入她的心中,不禁喊道:“我不信,哪有這回事?你編出來騙我的。”
她的聲音甚是苦澀,蘇忘已經(jīng)松開了她的嘴巴。
吳坎急道:“千真萬確,三師哥還找人托了關系,讓凌退思秘密解決狄云,若不然,你那師兄縱使人贓并獲也沒理由那么快就被處死。”
不管是戚芳還是萬家都以為狄云已死,否則斷然不會讓他安穩(wěn)的待在牢中。
戚芳大叫一聲,完全不愿意相信。
吳坎著急的拍著門,大聲道:“師嫂你怎么了,你冷靜些,我進來了啊。”
他對戚芳覬覦已久,聽到她痛苦的呼聲也是一陣心慌,就要推門而入,可這時房門卻自動打開了。
他抬眼就看到,戚芳和一個上身赤裸的男性靠在一起,一時間驚訝、憤怒,甚至包含著被背叛的不甘心悉數(shù)涌來,怒聲道:“好個奸夫淫婦!”
蘇忘以重傷之軀吸開房門可不是為了聽他罵自己的,一道劍氣劃過,破空聲中正中吳坎心臟。
吳坎聲音驟然止住,低頭看了眼汩汩流出的胸口,栽倒在地,就此身亡。
戚芳尖叫一聲,抱住身子不住的縮到蘇忘懷里,她突然得知師哥被冤枉身死的真相,又眼見一個大活人在眼前死去,完全慌了,多方意外打擊下竟直接昏了過去。
啊這。
蘇忘懷抱著她柔軟的身子暗自無語,這跟自己想的不一樣的。
所幸他背上的藥膏已經(jīng)擦得差不多,倒是沒必要再光著上半身了。
他從衣柜中找到件干凈衣服換上,又把舊衣服打包好,打算找機會扔掉。
至于吳坎的尸體,大晚上的摸到師嫂房門外,死了也就死了。
收拾完了之后他鎖上房門上了床,抱住戚芳柔軟的軀體睡去。
他傷勢不輕,還是得多休息才能恢復的快些,至于戚芳,好歹算是此間女主人,自己就好心借他半張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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