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掀起了朝霞，是赤紅色的，看起來有些妖異。

草原各處，仍舊燃燒著烽火。

暮靄沉沉，老鴉嘶鳴。

疲憊不堪的隊伍緩緩抵達街亭，那些扎扎哈爾部落的族人，面色麻木驚恐，衣衫襤褸。

女子們更是抱頭痛哭，十幾萬人的大部落，就剩下這么點人了。

見狀，察明衛柔雙眼一紅，修長玉腿更是發軟。

即便有著心理準備，見此情景，還是痛苦至極。

砰！

燕忠的雙手在淌血，臉色蒼白的翻身下馬，跪在秦云面前，重重道：“陛下，微臣不辱使命。”

“于峽谷中救出了扎扎哈爾的殘余族人。”

“只是……”他回頭看了一眼馬車，面露慚愧。

那一刻。

察明衛柔宛如五雷轟頂，雙眼流出淚水，瘋了一般沖向馬車。

秦云也明白了燕忠的所指，眉頭一蹙。

“快，帶燕將軍下去包扎傷口，同時全體準備拔營。”

“此地不宜久留。”

說完，他跟上察明衛柔的腳步，沖去了馬車邊。

還沒有走近，只聽見她那傷心欲絕的哭喊！

“阿爹……！”

察明衛柔跪倒，雙肩抽搐，哭的極為傷心。

原來是察明木氣若游絲的躺在馬車中，肉眼可見，他已經是燈枯油竭。

最為可怕的傷，在喉嚨，幾乎是個血窟窿！

四周軍士，皆是眼睛一紅。

昨夜大戰，他們親眼所見。

多狠的漢子啊，受了這么重的傷，但為保護族人，戰死不退，還堅持到現在！

扎扎哈爾部落的族人，集體跪下，嗚咽抹淚。

那場景，宛如萬人哭喪，讓人頭皮一麻。

這時候，察明木仿佛是回光返照。

艱難的睜開雙眼，蒼白的五指用力抬起，撫摸上了察明衛柔的頭。

聲音嘶啞，嘴腔溢血。

“衛……衛柔……”

察明衛柔雙眼通紅，哭到無法說話。

“阿爹，阿爹，您不要說話，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她流淚搖頭，伸手捂住察明木的瘆人傷口。

“不……”

“阿爹活不了了。”

“我恨啊！你哥還有你阿娘……”

說到這，他粗獷如銅鈴的雙眼，流出血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察明衛柔嬌軀顫抖，嗚嗚嗚的哭聲極為傷心，手不斷的幫她阿爹擦拭血跡，觸目驚心。

秦云的鼻子酸了！

內心自責，這一切都是沖自己來的，可遭殃的卻是他們，三大部落那些枉死的女子嬰兒，何處說理？

不禁拳頭捏緊，發誓要報這個仇。

赤紅色的朝霞照耀而來。

察明木看了一眼天穹，無比的凄涼，有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

嘶啞道：“陛下，來了嗎？”

“我有事托付……”

“來，來了！”察明衛柔哭泣到劇烈咳嗽，瘋狂的尋找秦云。

秦云一個箭步走上去。

“朕在此，說吧。”

察明木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蒲扇大的手死死抓住秦云。

“陛下，我本可以投降，但我沒有！”

“臨死之際，咳咳咳……你能不能答應我兩件事？”

秦云臉色難看，重重點頭；“你說吧，你為大夏而亡，朕一定答應你。”

他不斷的吞吐血液，幾乎是咬著牙才能說話。

“扎扎哈爾部落已經名存實亡，不能再給陛下幫助，還請陛下能夠善待我的族人，我的女兒。”

“這一萬多族人，您能帶回中原，給個棲息之地么？”

他那草原蠻子，無比野性的眸子里，露出了一抹哀求！！

就像是一只老虎，垂死之前，亦要保護子嗣。

秦云動容，咬牙道：“好，朕答應你。”

“這一萬多人，朕來庇護！”

“并且賜予他們漢人的身份！”

聞言，察明木放心一些。

眼神之中逐漸浮現仇恨，怒火！

“九大部落，殺我族人，滅我子嗣，擄我土地。”

“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他的手抓著秦云，雙眼睜大如銅鈴：“陛下，還請你為我報這血海深仇！！”

“我察明木死后，去了偉大的草原神山，必將為大夏祈禱！”

秦云依舊是毫不猶豫的點頭。

道：“血債，必須用血來償還。”

“哈哈哈哈！”

這個粗獷的草原漢子忽然發出了大笑，十分癲狂。

他那么重的傷，身體幾乎破破爛爛，但仍舊在堅持，想必就是為了見秦云，提這兩個要求吧？

而今，心愿已了，放肆大笑。

秦云本覺得察明木沒什么特殊的，但這一刻，他內心深深佩服！

這是一個合格的首領。

可生命卻已經走向了終點，實乃悲哀！

“阿爹！”

“不要啊！”

“不要啊！”察明衛柔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淚流滿面，根本說不出其他的話，只能不斷重復著“不要”。

四周，三軍皆是沉默。

一萬多扎扎哈爾族人，放聲抽泣。

察明木艱難的呢喃。

“女兒，還記得嗎？你小的時候，阿爹教你騎馬，讓你坐在阿爹的肩膀上，我說你一定會成為部落的守護神。”

“現如今，阿爹要走了……”

“我偉大的草原神靈，請庇護我的族群，還有我高傲潔白的草原明珠。”

“她一定會盛開在雪山之巔……”

說著，他流淌血淚！

察明衛柔痛不欲生，青蔥玉指，死死的抓住馬車，發出哭嚎。

她有萬般話，卻說不出來，只能死死抓住她阿爹的手，如同小時候策馬奔騰一般。

這讓秦云心如刀絞！

忽然。

察明木的雙眼逐漸開始失去色彩，伸手努力抓向遠方，嘴里含糊不清的喊著。

“女兒，我看見偉大的草原神山了。”

“它在接引我……”

“我會在那祈禱大夏與部落的昌盛……”

說完，他脖子一歪。

砰的一聲，重重癱軟下去。

“阿爹！！”

察明衛柔發出痛徹心扉的大吼，幾乎喊破了嗓子，讓人心疼。

四周的族人，全部跪地，以額頭貼地。

嘴里念著草原獨有的歌謠，只會在德高望重的人死去之后才會吟唱，他們堅信，這樣的歌謠能送人前往純潔的草原神山。

整個街亭，瞬間陷入凄苦與低沉之中！

秦云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抱住察明衛柔。

她淚水打濕了鬢發，混著她阿爹的血，讓人揪心。

“嗚嗚嗚……”

“陛下，我阿爹死了。”

“他為部落戰死了。”

“還有阿娘，大哥他們……”

她語無倫次的喊道，雙手死死抱住秦云。

仿佛一個丟掉玩具的小孩，在極力的尋求家人的懷抱。

秦云聞聲，雙眼也一紅。

“別怕，你還有朕！”

“朕是你的家人。”

“扎扎哈爾的族群，失去了一個領袖，但還有朕，朕會為他們遮風避雨。”

“這是朕對你的承諾。”

說著，他眼中有通天殺氣！

“兩天，最多兩天，朕會給你們所有人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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