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晚風吹過，攜來了黃昏的紅，可即使鮮艷的霞光照在中年男人臉上，也讓人感覺不到血色。
  男人瞪著要奪他性命的三男一女，嚇得就快要尿褲子了。
  “救命啊，求你了我不想死啊！”
  周曉慕單手控制著絲線，扭過頭，“老大，可以了嗎？”
  陸奕淡然站在原地，微微點頭，周曉慕這才把男人從百米高空中拽回來。
  他跪在地上，呼吸粗得像牛似的，緊接著男人鼓起腮幫子，“哇”的一聲不斷吐出粘稠的黃白液體。
  那股惡心的氣味瞬間彌漫在空氣中，陸奕也只能把他拖開，并揪起他的衣領(lǐng)走到天臺邊緣。
  陸奕蹲下身來，黑眸中映著男人驚恐的神情，“陽嶼醫(yī)藥集團董事長，單求榮？”
  “對對！我，我是。”
  他點頭如搗蒜地回應，明顯比剛才老實多了。
  “我只問一遍，別讓我聽到多余的廢話。”
  “你們也是奔著骨飼蠕蟲來的嗎，你們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只要能饒了我就行！”
  單求榮跪地磕頭，怕成這副模樣，陸奕估計他也不敢撒什么謊了。
  但他又卻在心里念叨著，骨飼蠕蟲？蠕蟲？
  記得在克勞利亞，薩琳娜·卡莉的記事本里寫到過，那些骨飼人有段時間是靠吃蠕蟲充饑的，大概那就是根源吧。
  可這些和陸奕想知道的事情毫無關(guān)系，神威甩手變幻出虛空利爪，抵在單求榮的喉結(jié)半寸的位置。
  “讓你別說廢話，聽不懂嗎？”
  “是是！”
  陸奕開口問道，“告訴我升華的事。”
  單求榮瞳孔跟著放大，不禁咽了下口水。
  他垂下頭似乎抱有猶豫的態(tài)度，這也意味著，他知道升華的事。
  片刻后他說:“我只知道，當初有個披著黑色斗篷，戴笑臉面具的人找到過我，他簡直像魂兒一樣，來去都沒有聲音。”
  “然后，他讓我定期提供給他，一些處方藥的原材料。”
  周曉慕玩弄著絲線，斜了他一眼，“他要那些東西有什么用呀，用來干嘛？”
  “他說，我記得他說是為了合成一種，名為DE142–08的藥劑，那試管上還貼著標志呢，是一只紅色的鷹。”
  陸奕愣然，順勢從單求榮身邊站起來，他說紅色的鷹？
  那不就是星素研究中心實驗室里，陳光粲博士指給自己看的綠色藥劑嘛。
  「這東西對人體擁有絕對傷害，當然也能獲得無窮的力量。」
  無窮的力量...所以，就是神秘失蹤的陳光粲，為張哲汀做的升華，他是幕后黑手。
  照這樣看來，其他失蹤的天階念星者，也都是他綁架的？
  不對，陳光粲沒有星素之力，一個普通人怎么可能會弄得動念星者，更何況失蹤的都是超階以上。
  總之，沒有明確證據(jù)表明，失蹤的念星者們就和升華有關(guān)聯(lián)，現(xiàn)在需要找到陳光粲，才能找到進一步的線索。
  陸奕又把單求榮拖到角落，他一招手神威三人立馬湊到他身邊。
  “他說的藥劑我見過，就在星素研究中心。”
  “大人，要我跑一趟嗎？”
  陸奕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掏出手機搜索關(guān)于陳光粲的詞條，“嗯，然后我們還需要找到一個人，就是他。”
  鄭武指著手機，說:“我看新聞，他好像已經(jīng)失蹤了啊。”
  “沒錯，他應該也是升華實驗的主謀之一。”
  “失蹤就麻煩了呀，我試試看能不能查到什么。”周曉慕說著，扭了扭火辣的腰肢。
  這時，鄭武又想起剛才的話，好奇問道，“對了，他剛才說的骨飼蠕蟲是？”
  四人又看向單求榮，視線接觸的那一刻令他下意識抖了抖。
  陸奕也來了興趣，追問道，“說說吧，骨飼蠕蟲你又知道些什么？”
  單求榮嘆了口氣，說:“好，那是十一年前，郊區(qū)的格里維孤兒院發(fā)現(xiàn)的...”
  咯噔！
  “等等！”
  這是周曉慕和鄭武，甚至是神威，第一次見到陸奕臉上浮現(xiàn)如此驚訝的表情，他的語氣無比激動。
  “你說，格里維孤兒院？”
  “是，我印象挺深的，那年孤兒院還著了大火，當時的處理部門在一些孩子的尸體上發(fā)現(xiàn)了骨飼蠕蟲。”
  “那種蠕蟲體內(nèi)有一種未知的病毒，吞噬細胞的能力，幾乎比世界上任何一種病毒都要可怕，之前在飯局上聽認識的生物領(lǐng)域?qū)＜艺f，帝國暗中接手了骨飼蠕蟲。”
  “然后在蠕蟲的血液，還有利亞大陸發(fā)現(xiàn)的骨飼人血液中，同樣加入了抗凝劑，經(jīng)過研究分析，骨飼人突變的細胞和蠕蟲相似程度，高達百分之九十。”
  單求榮滔滔不絕講著，周曉慕和鄭武雖聽不懂，但心里也感到一股惡寒，唯有陸奕驚得滲出了冷汗，簡直細思極恐。
  他很確信，在克勞利亞中心酒店見到了骨飼人，往遠了說，最多就是幾個月前的事。
  可單求榮卻說，在十一年前的格里維孤兒院，發(fā)現(xiàn)與近期的骨飼人，血細胞相似的骨飼蠕蟲？！

  這令陸奕更加在意，先前去孤兒院路上遇到的老人，他說過「上周格里維孤兒院著了大火」這樣的話。
  本就缺失記憶的腦子，現(xiàn)在變得越來越混亂，他甚至有點搞不清所有事情發(fā)生的軌跡。
  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必須再回去弄清楚，十一年前格里維孤兒院的秘密，那個地下室...
  “神威，把他處理掉。”
  “是。”
  單求榮倒抽一口涼氣，瞪著發(fā)紅的眼睛沖陸奕大吼，“你個騙子，你不是說饒了我嘛，混蛋！混蛋！”
  聲音越來越遠，周曉慕也看出陸奕臉色的變化，“老大...你沒事吧？”
  陸奕揉了揉太陽穴，張小芝和楊皓他們的死，再次盤旋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似乎沒有必要隱瞞，況且格里維孤兒院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
  于是，他便把這件事告訴了鄭武與周曉慕二人。
  鄭武揚起眉毛，他回憶起當年，那個全網(wǎng)瘋傳的“奇跡之子”原來是陸奕啊！
  “怎么會...”
  “無關(guān)緊要，現(xiàn)在我只想知道那里藏著什么。”陸奕的眸光很堅毅，某種意義上，他就像是堅持尋找人生意義的古典文學家。
  三人緘默許久，神威也走回來，順帶抹去了嘴角的鮮血。
  陸奕開口，“周曉慕，你和鄭武兩人去打探陳光粲的下落，不要擅自行動，切莫打草驚蛇。”
  “好，那老大你呢？”
  陸奕遞給神威一個眼神，接著展開暗金雙翼，“我們要去追溯升華藥劑的去向，之后我會聯(lián)系你們，在郊外集合。”
  ...
  摩登市，遭遇不明信徒襲擊的兩個小時后。
  陳景碩舅舅把他送到火車站后，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章林淵坐在火車上，列車很快就會抵達青虹市，而他的父母就在那里等他。
  “真的會等我嗎？”他趴在小桌上，喃喃自語著。
  章林淵心中惴惴，眸中溢出的恨意，讓旁人都白了他一眼后，移開頗為嫌棄的臉孔。
  列車上沒什么人，大家的座位也都是隨便坐的。
  如今這情況，多半也沒人再去買票，就算有，電子購票平臺也因斷電而關(guān)閉了。
  窗外的風景中也少了些硝煙，空氣里也沒有那股嗆人的焦糊味了。
  他倚著車窗，輕微的顛簸令章林淵昏昏欲睡，仿佛天色在轉(zhuǎn)眼間，變成了午夜。
  在夢里，他依稀見到了母親，但心里卻緊了緊，他記得這一幕，以及幾秒后會發(fā)生什么。
  母親拿來一盒草莓，“這草莓吃了啊，別放幾天放壞了，這一盒可貴了。”
  章林淵似乎有些失落，“媽，我草莓過敏，吃不了。”
  “你都沒嘗你怎么知道吃不了，這草莓里呀，有維C，還美容促消化呢！”
  “我知道，可是我吃不了啊！”
  “你先嘗嘗不行嘛，你這么大人了怎么這么不聽話啊，你爸為了買這盒草莓跑了十幾里路，二百多塊錢呢，專門買給你吃的！”
  “那不都是媽你讓我爸買的嘛，我也沒說吃啊！”
  章林淵的話好像讓母親來了火氣，一把將草莓摔到地上，草莓當即滾落一地，指著他破口大罵。
  “這一盒草莓，我都不舍得吃一個啊，我是為了誰，我還錯了是嘛！”
  “你看看劉姨家那孩子，多聰明，還不跟父母頂嘴，人家是考了個好大學，現(xiàn)在天天上班吶！”
  章林淵聽得咬牙切齒，可這夢和現(xiàn)實沒有區(qū)別，最終還是在沉默中爆發(fā)了。
  “那你去找他當你兒子啊，你不就是沒有了炫耀的資本掛不住面兒嘛！”
  “而且媽，要不是當初你打麻將不管我，我會淋雨發(fā)燒嗎，我會考試失誤嗎！”
  啪！
  那巴掌和當時一樣疼，他的這番話好像是戳中母親的內(nèi)心。
  她臉色漲紅，抬起顫抖的手指著章林淵的額頭。
  “你沒考好，還怪上我了是嗎，王八犢子你給我滾！”
  章林淵二話不說，摔門而出。
  直到七天之后回到家，他才發(fā)現(xiàn)父母已經(jīng)出差，家里空無一人。
  他們，真的會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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