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祭祀
幾日后。
湘西,一處山頭,一處尋常的山寨。
身穿青衣的江南念,正與齊八爺慢慢悠悠地走在山野小路上。
這里正值盛夏山花爛漫之時,白日云淡風輕,晚間迎面吹來的風夾雜著田野的花香。
未久,便見小路盡頭出現(xiàn)一個尋常普通的農(nóng)家小院。
院外花草繁茂,清新雅致,院中干凈整潔,雖是外頭瞧起來樸素,從里看卻是處處別具匠心。
長檐下坐著一位年歲已高雙目失明的遏衣老者,終日對著對面的深山發(fā)呆。
路上,齊八爺述說起他在村里打聽到的消息。
“月月兒,我聽說這佛爺找的頭領(lǐng)有次進山后,出來就雙目失明了。
一到夜晚就盯著對面的深山發(fā)呆。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抬頭忽見那正坐著發(fā)呆的老人,雙目渾濁無光。
齊八爺嚇得打了個寒顫,干笑一聲。
“反正明日我們就要進山了,是什么東西在作祟,一探便知。”
路過那老者時,江南念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便進了她們暫時借住的屋子。
齊八爺?shù)故呛苡卸Y貌地打了個招呼,那老者卻并不理睬他,依舊盯著深山,動作毫無變化。
正在討論路線的張祈山見她倆回來了,收好圖紙準備洗漱就寢。
“洗過了?再忍耐幾日,我們就回去。”
江南念回到睡覺的地方,懶洋洋地躺下,少女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如同貓兒一般蜷縮在那里,輕輕應(yīng)了一聲。
不多時,他倆輪流洗漱完回到房間。
“在想些什么?”
臉頰上忽地傳來一陣冰涼,張祈山清朗的眉目在闌珊的燈火映照下,映入她的眼簾。
江南念思考著這幾日在村落中見到的那些祭祀習俗,心中已大致有了判斷。
“他們這幾日正在祭祀后土娘娘還愿。但我總覺得這不像后土娘娘的祭祀,隱隱透著一股邪氣。”
“頭領(lǐng)同意我們帶著需獻祭的童男進山一探究竟,我也感覺有些不妥。”
“月月兒,你要睡在中間嗎?”齊八爺像往常一樣,在睡前詢問了她一遍。
“八爺,你再問,我就讓你去外邊守夜。”張祈山?jīng)]好氣的道。
齊八爺小聲嘟囔著:“憑什么你能挨著月月兒睡,我就不行,這不公平。”
“要不,我去守夜,佛爺八爺你們倆一起睡,這樣大家都滿意?”
江南念聽到這話,半坐起來,挑了挑眉,趴在張祈山胸口前,看向八爺說道。
“嘿嘿嘿,那倒不用。這么多人,還輪不到你去守夜。就算是我去守夜,也不能讓你去。”
“月月兒,你快下去休息吧,別把咱尊貴的佛爺壓壞了。”
說著,八爺大著膽子推她下去。
這像什么樣子,怎么能趴在佛爺身上呢。
要趴也是趴我…呸,我瞎想什么呢。
誰的身上都不能趴,對,就是這樣。
八爺在心里暗暗吐槽道,一副糾結(jié)的樣子實在是讓倆人發(fā)笑。
“佛爺我沒這么弱不禁風,壓不壞。”
江南念被攪了樂趣,不滿地瞪他一眼。
張祈山無奈一笑,一副無事模樣。
待聽到八爺平穩(wěn)的呼吸聲后。
他將臉湊近女子的腮邊,低聲說:“你若是想趴在我身上睡,倒也無妨。”
江南念只覺臉頰癢癢的,心下不由嗔怪他此刻有些不要臉。
她用力推開他,道:“你去抱八爺睡吧。”
“好了,不逗你了,快睡吧。”
張祈山瞥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指輕輕捏了捏。
當日來到這里,借宿在頭領(lǐng)家中。
房屋有限,誰也放心不下讓她獨自睡在這民風尚未開化的野蠻之地。
最后通過抓鬮,決定三人睡一間房。
所幸,這大通鋪還算寬敞,彼此也不會互相打擾。
只是這村落中有些成年人看他們的眼神頗為微妙,不過此地土苗混居,
對于男女大防和倫理常規(guī),倒不像山下的漢人那般嚴苛。
土苗一女多夫之況,亦非罕見,姑且一笑而過就算了。
天亮之際,她被外界嘈雜之聲喚醒。
張祈山等人已出門籌備進山之物。
唯齊八爺坐于外間,手執(zhí)銅錢,苦著臉推算今日行程是否順利。
見江南起身,迅速起身取來特意為其所留的早餐。
又麻利打溫水,為其擦拭手臉,待她用膳時,復用手帕為其束發(fā),且提醒女子莫要挑食。
“八爺,真乃賢夫。”
“月月兒,你喜歡便好。”齊八爺撫著發(fā)燙的耳朵,心里似食蜂蜜般香甜。
“我喜歡不重要,未來八嫂喜歡方才重要。”
女子只顧低頭進食清粥小菜。
齊八爺亦未露委屈之態(tài),僅扁扁嘴而已,什么嫂子,沒有。
她剛說完張祈山就進屋了,眼底劃過興味。
聽見她倆的對話,略過八爺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張祈山眼眸微瞇。
“等你吃好了,我們就出發(fā)。”
不多時,一行人看著寨里頭領(lǐng)帶著族人開始最后的祭祀習俗。
在祭臺上神案中央擺上放滿米的斗,斗內(nèi)插入兩根神杖。
插三炷香;米斗前方放置糍粑,上插五色令旗;案前方擺放五只酒杯;
面對神案口念咒語,并焚燒黃紙,有村民端著一個乘有五摞糍粑、三杯酒、兩碗水、一根錯燭的紅色托盤面向灶臺。
念咒扳訣,隨后敲擊小鈸,口中不斷吟唱。
鑼鼓齊鳴,所有參加儀式的所有法師吹牛角三次,每次三聲。
緊接著祭司頭戴法冠,身穿法袍出場。
“他們所供奉的土娘娘,傳說乃是對繁衍有貢獻之神,為萬物生殖之神的化身。
若向其祈求,便可保佑人得子嗣,同時亦能護佑人們生命延續(xù),也就是長生。”
躲于眾人身后的齊八,輕聲將近日探得的消息告訴了張祈山。
“撬弄”何意?”身后一人好奇問道。
“還愿在苗語中稱為‘撬弄。”
“而《辰州府志風俗》中記載的更為詳細:“疾病服藥之外,惟聽命于巫,幸而愈則巫之功,不愈則巫之過,又歲時祈賽,惟價道意旨是從。……又有本山洞……諸神之稱或一日、三日、名曰還儺愿。”
齊八爺每至此時,便會引經(jīng)據(jù)典,侃侃而談。
外行人聽了,往往如墜云霧,不明就里。
“許愿于前,若愿成,則須還愿,如不還,大禍必至。”
最后,頭領(lǐng)恭敬地捧上一杯酒水,獻給張祈山和江南念。
頭領(lǐng)祭司見他倆飲下,方才松了口氣。
江南念嘴角微揚,意有所指,待上馬出村后。
張小魚則抱著那所謂祭祀用的嬰兒,端坐馬背。
“此卦象,遇難呈祥啊。”
齊八爺被旁人帶著,感慨萬千。
他最懼不祥之卦,出門在外,誰人不想平安歸來。
那嬰兒不哭不鬧,只是睜著烏黑的眼睛,一直望著張祈山。
“月月兒,你要抱抱他嗎?這一路上,他可一直盯著你們呢。”
“不要。”她可沒有什么耐心抱這來歷不明的孩子。
江南念捻著一只花枝逗弄著那安靜的過分的孩子。
手指輕輕遏了下他的衣領(lǐng),便又懶散的合上。
見齊八好奇的模樣,忍不住多逗了兩句。
她睨了齊八一眼,拍著他肩膀興味道:“八爺,要不你抱著這孩子吧。提前體驗當人阿爹,我看你還蠻有興趣的。”
“月月兒,你又取笑我了。”
齊八撇撇嘴,一臉不服氣的圍著她賣萌耍乖。
“好了,根據(jù)路線圖離這里差不多了。大家都打起來精神來,特別是八爺你仔細點。”
“怎么又是我?說了我不想來,非要我來。”
拿出銅錢的齊八爺在眾目雎雎之下又掐算了一把。
“這卦象怎么變了,大兇之象。佛爺,要不我和月月兒先回村里等你們吧。”
八爺可憐巴巴的揪著江南念的衣服角畏畏縮縮道。
“八爺,我可不回去。萬一路上,來個山精把我倆抓走怎么辦?”
江南念裝模作樣地對著八爺比劃了幾下,氣得他一個人嗚嗚咽咽的沒人搭理。
張祈山拉她上馬,眾人只能接著趕路。
進入一片霧蒙蒙的樹林后,周圍安靜詭異的可怕。
無一絲蟲鳴鳥叫,只余馬蹄踩在枯枝爛葉之上的聲音。
自進入此地,江南念總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在張祈山讓身后人分頭探查時,她沒有開口。
只余幾人艱難的行進著。先不提層出不窮的猛獸。
遍地的沼澤和毒草,才是令人防不勝防的天然陷阱。
故下了馬張祈山將她抱在懷里,倒也不用踩那黑色粘稠似隱隱流動的地面。
而其八爺就沒有她那么幸運了,即便有張小魚在一旁幫襯,也弄得一身狼狽。
這時,張小魚懷里的嬰兒望著黑暗里還咯咯咯笑出了聲。
“我滴媽呀,這嚇死人了。這破孩子笑個啥,好懸沒把我送走。”
齊八爺拉著張小魚的衣角,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如臨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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