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流離失所
在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后,各地逃亡的難民,不下一千八百萬人。
小雨迷蒙,各地還在運行的車站月臺和渡口淪渡上,人多如山,擁擠充塞,喧嘩紛擾,蓋皆難民及流氓,以及各路旅客。
站上行李山積,出口處亦有行李堆積,致行人甚難出入,腳夫忙甚。
人流滾滾,途中搬運箱籠之車輛,自早至夜,未嘗停止。
逃難路上的人,擁擠得如黃河的怒潮,奔騰澎湃地在尋求出路。
地上嬰兒微弱的哭聲,行走遲緩的老弱的男女,被壓在地上的呼救音,呼兒喚女的悲啼聲。
這一切的聲音,震動天地,慘徹心脾。
又因人心慌亂,亟望逃出戰區,所以人如蜂擁……
難民為了要逃生,衣箱也拋了,被褥也丟了,滿路盡是遺棄物,把寬闊的路,弄得窄狹難走。
刀客終于沿著手下留下的暗號追了上來。
這一路,她們與大部分人流背道而馳。
和趕去支援的軍隊倒是同路。
從北平逃難而來的女學生,一路縮在角落里打量。
一個黑衣頭蓋兜帽正在休息的人,很快吸引了她的目光。
只見他背一把大刀弓箭,周身肅殺之氣濃烈,其他人對他恭敬有加,路過時都要放緩腳步,應該是個頭目。
她一下就確定了勾引對象,這一路她為了生存,已顧不得許多。
終于還是走到了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地步,她想用自己的身體換取一些吃食和保護。
畢竟,她的身后還有無數張嗷嗷待哺的嘴。
很快到了放飯時間,她一個女孩子根本擠不進擁擠的人群。
一個饅頭從眾人腳底咕嚕咕嚕滾到她面前,她急忙揣進懷里,小心翼翼地撣了撣表面的灰塵。
然后,她揪下沾灰的部分塞進嘴里,又將失去外皮的饅頭鄭重地塞到懷里。
她理了理頭發,走了過去。
這一路逃難臉上抹著泥,將秀氣的臉涂抹全,只留下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還能看。
“請問,你需要…我身子還是干凈的。也不要許多錢,能不能護送我們一路。給幾口吃的就行,我們…”
江南念茫然的抬眼看她,瞅著她眼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都要把她自己的手指摳爛了。
“過來,坐下,吃!
江南念遞給她一碗清水粥,她盯著粥不知所措。
江南念倒是一臉坦然,在她身邊,沒有敢上前欺負她,她也如愿以償飽餐了一頓。
“去哪里睡?我先陪你一次!”
她就算再傻再天真,也能看出這個人在一堆流民中是個頭頭,能說的上話,跟在身邊不會被欺負。
江南念搖搖頭,從身后刀客手中拿了一個玉米面混合做的饅頭塞給了她。
“我是女的,不需要。”
小姑娘紅著臉塞到懷里,鞠了一躬。趕緊往回跑,生怕周圍的人搶了去。
安排好一切的張小魚和張小蛇也端了清粥和饅頭過來,殷勤地遞到她面前。
身后席地而坐的刀客們嘻嘻哈哈打趣她。
“小魚,剛有水靈靈的學生妹向你家大小姐賣身!
“哈哈哈哈哈,她這是看上了大小姐長得好有本事吧!
張小魚看了一眼她,轉身也在了江南念身旁,捏了個饅頭席地而坐,也不顧臟灰,直接吃了起來。
江南念食不知味的啃了幾口,起身往那小姑娘跑的地方而去。
“老師,你快把這個吃了吧。剛剛發饅頭,我沒有搶到。地上撿的…”
“地上能撿這般好的饅頭?你別騙我了,是不是你把自己賣了?換來的,老師再怎么餓也不會吃的…”
“老師,真不是。你吃了快點好起來,才能帶我們去找校長他們…”
江南念直接走了上前,破壁殘垣之地。
一群小蘿卜頭啃著麩皮、油渣、谷糠、干苜蓿、豆葉、紅薯蔓這些做成的混合面饅頭。
噎得伸長了脖子梗不下去,吃一口得緩好久。
“是我給她的,她沒有做不好的事情!
小姑娘像個受驚的小兔子,她揚了揚手中的饅頭,輕聲道:“謝謝!
“你們要去哪里?”江南念蹲下來把他受傷的腿解開,接過張小魚遞過來的傷藥和紗布重新清洗上藥包扎。
“多謝這位女士和先生,我們是從北平帶著學生要去長沙開設的大學。一路上又收留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小孩,我又受了傷!
縱然家園被毀,風骨猶存的藍衣長袍先生如一桿修竹,如同這亂世中還在保家衛國的人一樣。
“長沙堅持不了太久,政府都從漢口往重慶移了。罷了…我安排人手送你們去長沙…”
不遠處衣衫不整的女人從簡陋的棚子里鉆了出來,手中拿著半個饅頭就往嘴里塞。
懷里的孩子還在吃奶的年齡,被綁在懷里天真的吃著臟兮兮的手指。
她看到那些白沫沾染著沙土,分不清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在地上匯聚成了一灘水跡,彌漫的腥臭充斥著鼻腔。
一路上,這種情況不算少數。
你情我愿,各有所需。
亂世中,生命猶如草芥。
清白更不如一個饅頭來的值錢。
她很不舒服,心里很難受。
她救人,于戰爭而言只是杯水車薪。
望著來時的路,江南念集合了所有隨她而來的人。
詢問一遍,竟無人愿意返程。
江南念最終將目光投向張小蛇。
其實,他們一路走來已頗為熟悉。
“小蛇,你不是一直憂心老家的狀況嗎!你帶一部分人護送他們去長沙,不出所料。明年大學就會遷至你老家,你替我給他們帶個口信。屆時你可隨護送學生一同返鄉,守護你的家鄉!
這三所國內一流頂尖大學,也就是后來的西南聯大,開始“兵分三路,水陸兼進前往昆明。
張小蛇愣住了,起初他只是奉族長之命前來護她周全。
但她卻直接將他丟給張小魚,帶去軍營歷練,直到近來,他才與她相熟。
心中念頭百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江南念挑選了一部分刀客,隨他一同護送他們回長沙,張小魚則將武器、糧食、藥品和裝備分配妥當。
“張星月,待戰爭結束,你與大張哥和小魚一同來我的家鄉游玩吧,我做菌子給你們吃!
張小蛇臨行前回頭問道,江南念不置可否地頷首。
“若我們還在,自會去找你!
他們踏上歸途。
她們則繼續向南京進發。
夜間歇息時,她如往常一般守夜。
張小魚回來時,視線一直落在篝火旁蜷縮著的小小的她身上。
不知為何,他心中竟輕松了些許。
更多的時候,她都是沉默的。
與曾經鮮活的模樣大相徑庭,她在這樣的日子里變得麻木不仁。
只有揮刀殺敵時,她才感覺自己還是一把活著的刀。
亂世中,人人都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又聽到女人凄厲的尖叫和男人放蕩的笑聲。
張小魚朝她這邊挪了挪,伸手擋住她的視線,“別看,別聽!
刀客霍然起身,一刀結果了那個作惡之人。
然后坐在篝火邊擦拭著自己的刀。
“若我僅有美貌,恐怕下場比她們好不了多少。””
因為她強,所以她才能在這有一席話語權。
她靠在張小魚膝上,默了默,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睡吧,我們守夜!
刀客默默對著她說了一句干巴巴的話。
晚間這破破爛爛的房子還是有些陰暗潮濕,睡覺所蓋的被子也散發著股難聞的霉味。
張小魚用自己的披風裹著她摟在懷里,刀客就坐在她不遠處閉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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