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平生不要輕許諾
微風(fēng)習(xí)習(xí)，院落里丹桂開得清香怡人，淺黃搖曳，疏影橫斜，花枝簌簌作響。
樹梢間穿過的流光斑駁落在少女的烏發(fā)間，肌膚猶如凝脂霜雪，在他們?nèi)说淖⒁曄拢樕仙踔吝�帶著點(diǎn)笑意。
“張海客，機(jī)會(huì)給你了，怎么又沉默不語了呢？”
“你什么都想要，事事追求圓滿。”
“可有些人有些事，終歸你是有心無力。”
“平生還是不要輕許諾的好，你說得出卻做不到，何其可笑！”
風(fēng)中還能隱約聽見她在嘲笑張海客的膽小、懦弱無能。
跪著的張海客流露出片刻的動(dòng)搖，卻也只是片刻，最后他逃避般地躲開了江南念直白的視線。
江南念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他們看過來時(shí)未改分毫，只是眼睫微微顫抖，紅唇勾起，任誰見了，都會(huì)覺得是一副美人嬌嗔的模樣。
“我…”
張海客支支吾吾許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江南念放開了拉扯著他的力度，輕輕推開了他。
張海客還拉扯著她的衣裙，他送給她的衣裙。
“放手。”
“我不，小月亮…”
江南念嗤笑一聲，毫不猶豫脫下外裙扔在他懷里。
“還需要我繼續(xù)脫嗎？”
“不…我不是…”
他不喜歡這樣。
很不喜歡。
“都是我不對，是我不好，你別生氣…”
張海客向來行事直率，從不對她藏匿心思，聲音越說越輕，細(xì)若游絲。
他舉著她解下的衣裙，想要她重新穿上。
“你的東西，物歸原主，我不要了。”
她拔下發(fā)間的一枚碧璽花簪，一枚金嵌珍珠寶石蜻蜓式簪扔回給他。
動(dòng)作太急拉下幾許青絲，她一點(diǎn)都不在意似的。
張海客茫然的想，小月亮真的不要他了。
如果沒有妹妹，他會(huì)毫不猶豫的帶她走。
被張家人除名追殺又如何，他只要帶走她。
可他走了，妹妹怎么辦呢？
張海客聲音低弱，幾乎細(xì)不可聞，卻又恰好能讓眼前之人聽到。
“小月亮，送你了就是你的，你不要還給我好嗎？”
求你，別不要我。
求你，別不見我。
“別再喊我小月亮了，我不是你的小月亮。”
“小月亮，你也不要了。”
張海客抱著她的衣裙癡癡望著她離開，許久跪坐在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頗有幾分悵然若失。
“送客。”
她一聲令下，張小魚出來送走了張海客和想解釋的板上釘釘?shù)男∽彘L。
“她很生氣，我會(huì)勸她。”
張小魚只是輕輕說了一句，關(guān)上了院門。
屋內(nèi)的江南念面上無一絲笑意，眼底清冷寂然，漠然得如同嚴(yán)冬長夜中寒涼的霜月。
她方才吻他時(shí)心中甚至沒有任何感覺，只是在泄憤。
想到張海客面上的神情，她唇角掛上一抹譏諷的笑意。
說什么喜歡她，也不過如此。
他的家族，他的責(zé)任都比她重要。
她算什么東西呢？
無聊時(shí)候的消遣而已！
張小魚回了房間，為她重新找了衣裙給她換上。
江南念皮笑肉不笑的握著他的手腕質(zhì)問他：“張小魚，你也知道小官放野的目標(biāo)是嗎？”
他很想說不是，可他沒法兒欺騙她。
所以張小魚蹲在她眼前，溫順地低垂下眉眼，像是已被馴服的野獸，就連回答她的聲音也是溫馴而輕柔的。
“我知，我們不是故意…”
江南念一把松開他的手腕，朝張小魚無害地彎了彎漂亮的含情目，收斂神色望著他：“很好，一個(gè)我看著長大的孩子。
一個(gè)說是喜歡我，想要娶我為妻的青梅竹馬。
至于你，說永遠(yuǎn)不會(huì)欺我騙我的張小魚。
全都攪和在一起食言而肥，很好。”
少女語無倫次之下，有些怒火攻心，指著他道：“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不想見你們?nèi)魏稳恕！?br />
無論她在他面前說多少次自己有多么自私自利。
可于張小魚而言，這世上沒有比小月亮更好更可愛的女子了。
他的心魂依然虔誠地伏跪在她腳下，可身量卻讓他不必再仰視她。
“好，我先出去，只是別不要小魚。”
站起身的張小魚可以將她的一切盡收眼底，慢慢走出院落。
他看著院落外的倆人還沒有離開，張小魚抿著唇亦沒有說話。
他們聽著女子砸瓷器的聲響，連綿不斷，就似砸碎了和他們之間的情分。
江南念一邊砸一邊冷笑：“張家人都是騙子，都在騙我，說什么喜歡，說什么永遠(yuǎn)都是假的…”
砸累了，她茫然的坐在地上抱著雙膝喃喃自語：“我要離開這里，我不要待在這里。”
時(shí)空的凝滯感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她操縱為數(shù)不多的愿力離開了這里。
伴隨而來的是熟悉的頭暈?zāi)垦：图怃J的耳鳴，她著單薄的衣裙坐在一望無際的海邊。
腥咸的海風(fēng)卷起她的發(fā)她的衣裙翻飛，海浪來來回回涌動(dòng)。
噗地一聲，她吐出一口鮮血，撒落在細(xì)細(xì)沙子上，她不顧一切的離開被反噬了。
她安靜的坐在那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身后有人在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坐著陪伴她。
許久，她起身往海邊走去。
剛踏進(jìn)海水里，便被人抓住了手臂溫柔的勸解她。
“姑娘，為何想不開？”
“你這般美，若是投水自盡，泡發(fā)成巨人觀可不好看了。”
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江南念不知為何沒有解釋她只是想玩玩水而已。
她根本就沒有想不開，她怎么可能會(huì)投水自盡呢？
只是她為何來了這里？
任由他拉著她上了岸，遞給她一方手帕。
“你自己擦擦，我送你歸家，可好？”
眼前的少年聲音輕輕地，如溫柔的羽毛般撓她的耳朵，如冰雪初融，春風(fēng)拂面抱溫暖。
他垂眼含笑看著她，方才短短的瞬間，他已經(jīng)放開鉗制她的手臂，站在一個(gè)不會(huì)讓陌生女子覺得危險(xiǎn)的距離。
“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她只是淡淡的冷冷的說著大實(shí)話。
張家不是她的家，張家人不是她的家人。
“我的家在附近，姑娘愿意的話，可去休憩片刻。”
“你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你隨時(shí)可以走。”
頭頂是毒辣辣的太陽，她頭也暈暈的。
他在前方帶路，她隨后，跟著他回了不遠(yuǎn)處的石頭房子。
海邊特有的石頭貝殼制的兩層小樓飽經(jīng)風(fēng)霜，留有海水和臺(tái)風(fēng)過境的痕跡。
“請進(jìn)，喝口茶水緩緩。”
抬腳跨過門檻走入，里面倒算干凈整潔，大堂放著三張?jiān)咀酪危虚g小門貌似通著廚房。
身疲力盡的江南念于是原地蹲坐在陰涼處的石頭臺(tái)階上撐著下巴出神地看著外面的大海出神。
對于那少年送過來的涼茶，視而不見。
她不想說話不想動(dòng)彈。
聽見有人的腳步聲過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頭也未抬。
赤裸著上半身的男子抬頭看了一眼臺(tái)階上坐著的少女便精神一振，回來的男子絕美非常。
來人眼睛很亮，眼底的笑意暈染開，然而那稀松平常的語氣仿佛問你今兒吃了嗎？
“小月亮，你怎么來了？”
“怎么這般不開心？”
“怎么還哭了？”
不是，誰哭了？
這人眼睛瞎了不成？
少女微抿的唇略壓了一些，眼底卻沒有任何得見故人喜悅的情緒。
“是太久沒有看到我了嗎？
他著急忙慌的想要給懷里的少女擦拭那一點(diǎn)水意，可光著上身抬起的手停頓在半空中，才有些反應(yīng)過來。
聞言，江南念睫毛輕顫，聲音也淡淡的卻帶著一點(diǎn)明顯的嫌棄：“你不穿衣服，好多汗，臭死了，放開我。”
來人摸了摸鼻子，臉上的笑意悻悻然的：“這不是天氣太熱了，涼快一些。”
他眼神有些復(fù)雜的凝視著面前的安安靜靜坐著的少女。
她依舊很漂亮，可是在影影綽綽的陰涼下，他卻察覺她好難過，尤其是她擰著眉略顯委屈的臉。
“誰讓世界上最最可愛的小月亮受委屈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那張絕美非凡的臉上忽然浮現(xiàn)出些許笑意，眼底熠熠生輝。
碎碎念：猜猜是誰？
真的很好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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