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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穆冰瑩因害怕,  身體下意識往后仰。

        很快顧長逸就給了她滿滿地安全感,抱著她的身體很穩,  將她安全無恙放在陽臺內的地上。

        穆冰瑩輕喘著氣,  臉上除了驚嚇,還余留著鮮活自在的笑容。

        顧長逸垂著頭看她,  “你膽子是真不小。”

        他現在是真的確定了,  并決定以后得多多嘗試各種地方以及方法,看看媳婦到底能接受多少刺激和驚險。

        “長逸哥”

        “顧大哥!”

        穆冰瑩正想說話,下面突然傳來兩道不敢置信的女聲,下意識看不過去,  發現隔壁院門口站著兩個漂亮的姑娘。

        漂亮各不相同,但此時臉上的表情  卻非常一致,  一臉震驚,滿眼不可思議看著他們。

        被人看到了,穆冰瑩臉紅,發現男人還在摟著她的腰,  臉就更紅了,  慌忙想躲開,  顧長逸卻不讓她走。

        “有人來了!”穆冰瑩小聲提醒,雖然他之前說如果有人來,他的耳朵能提前聽到,但是剛才兩人舉高舉得都很投入,  她剛才嚇得都聽不見別的聲音了,更何況是在后面舉著她,要把她安全放下來的他。

        所以突然被人看到,  穆冰瑩除了尷尬害羞,  沒有怪他的意思,  但人家都說話了,叫他了,他還不放手,穆冰瑩就有些急了。

        他也太大膽了,有人看著,他還與她這么親密。

        顧長逸看媳婦臉上的急色越來越甚,覺得底下那兩個人都看得差不多了,這才松開手,讓她溜出去。

        而他自己臉上的笑容與柔情,在兩秒之間迅速消失,眼神臉色都變成能凍傷人的冰冷,看著樓下的兩個人。

        那兩個女孩隔著老遠接觸顧長逸的眼神,大腦還沒反應,就往后退了兩步,臉上的不敢置信更深了,除此之外,還有些恍惚。

        不知道她們剛才看到的,聽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全大院沒一個姑娘能跟他說三句話以上,沒有姑娘能跟他面對面,或是挨著他站著超過一分鐘,也沒有一個姑娘能逗他笑出來的冷面小閻王,剛才居然笑得那么開闊,那么爽朗??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愿意和女孩親近?還在隨時都能被人看到的陽臺上,把人抱起來,舉起來,一臉寵溺蜜意??

        剛才看到的都是假的吧?

        童玥移開視線,看到陽臺另一邊站著的白襯衫女孩,嘴巴頓時扁起來。

        都是真的!

        剛聽到顧長逸結婚了,她還不敢相信,聽到他人回來了,立馬就跑過來,結果就看到這幕讓她心碎的畫面。

        她喜歡了好多年的人,自以為很了解他,原來一丁點都不了解!

        他也是會笑,會和女孩親密,會疼人的!

        時香薇過了剛開始的震驚之后,一看到旁邊童玥的表情,頓時高興起來。

        前陣子她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從夢里她知道了自己存在的世界是一本書,童玥是女主角,而她則是女主的對照組。

        對照組,意思她就是為了襯托女主而存在。

        剛開始,她和童玥都出生在軍區大院,家里條件差不多,但隨著長大后,就不一樣了。

        童玥天賦優越,會成為文工總團受重視培養的領唱,而她怎么努力都只能成為她的和聲,改革開放后,童玥上春晚,火成家喻戶曉的歌唱家,她還在文工團想著如何才能不被裁掉。

        事業上這樣,家庭方面也一樣,童玥的父親官職越升越高,她的父親會因為站錯隊,犯錯誤,被降職調到其他偏遠地方。

        童玥嫁的男主,把她往骨子里疼,在婆家也備受寵愛。

        她嫁的人,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大男子主義,一張口就要生兒

        子。

        后來就是,童玥越過越光鮮亮麗,她最終還是被文工團裁掉,變成天天尋找生兒子秘方的黃臉婆。

        剛出生時站在一條起跑線,結果人生截然相反成這樣,時香薇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過既然做夢了,就不是白做夢。

        她知道了對照組逆襲的方法  ,就是等顧長逸原配死了,她跟他二婚,嫁給他,當他孩子的后媽!

        劇情里,顧長逸數次上戰場擔任總指揮,功勛累累,年僅三十九歲就成為了軍區軍長,能力是絕無僅有的出眾,后來也成為了總軍區最有話語權的人。

        嫁給他以后,從此她的命運就改寫了,出門受人尊敬,不但留在了文工總團,還成為了文工總團的團長,團里一堆人捧著她。

        她當了團長,想送誰去演出就送誰去,童玥這個女主角天賦再厲害,沒有演出機會,不被人看到,很快就被人忘記。

        沒了大明星的光環,童玥在婆家也就沒那么受重視了,雖然她的丈夫依然對她好,但她的生活再無光鮮可言,逐漸變得郁郁寡歡。

        看到這樣的結局,時香薇就笑醒了。

        今天聽到顧長逸結婚,她立馬就跑過來,想提前露個臉,留下一些好印象。

        沒想到一過來,顧長逸就刷新她的印象,書里描寫和她認識的顧長逸,那就是跟大院里給他起的外號一樣,因為他爸是黑閻王,他從小就被稱為冷面小閻王,又冷又嚇人的那種。

        隨著年紀上去,軍職越來越高,軍區的人都在背地里稱呼他冷閻王。

        不但全軍區的人怕他,還在戰場上出了名,敵國的人遇上他都能躲則躲,不跟他正面交戰。

        書里對于顧長逸和原配的描寫很少,只寫了他第一個媳婦身體病弱,是農村人,生了兩個兒子后,身體日漸衰弱,早早去世。

        她原本以為,顧長逸這個農村媳婦,就跟大院里很多人的農村媳婦一樣,舉止粗俗,張口閉口會帶著臟話,皮膚黑黃粗糙,手指上都是干活的老繭,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打扮,對著這樣的人,他肯定不會有什么感情,就是個生兒子工具人。

        結果,先不說顧長逸有多讓她吃驚,光看著陽臺上站著的女人,就夠讓她吃驚的了。

        那長相身段,別說是她和童玥,文工團里大部分女孩都追不上,氣質更是不一般,穿著一件簡簡單單的白襯衫,站在那就像是一株會散發冷香的曇花一樣,要是和文工團的姑娘們一樣會打扮,會保養,那就更不得了!

        怪不得能讓顧長逸大變樣。

        時香薇剛升起強烈的危機感,突然看到旁邊的童玥哭出來了,危機感頓時又消散爽然了。

        長得再好看,顧長逸再怎么疼,兩個人感情再怎么好,也是個病秧子,早死命,她只要先結一次婚,再離了,等著這農村姑娘生完兩個孩子死了,就能享受她沒福氣享受的一切了。

        想到這里,時香薇露出笑容往前走,“顧大哥,聽說你結婚了,這就是嫂子吧?長得真好看,嫂子好。”

        穆冰瑩怔了怔,剛才看兩人受打擊的樣子,明顯是對顧長逸有意思,沒想到居然會和她友好的打招呼,不過對方態度這么好,她剛來,人生地不熟,當然也得友好的回應,“你好。”

        “我們就是聽到顧大哥結”

        時香薇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顧長逸突然摟著那女孩的肩膀走了,頓時目瞪口呆。

        她以前根本就沒和顧長逸接觸過,見了他都只敢遠遠的看一眼,這還是第一次說上話,不是,是剛當著他的面說話,他根本就沒回應,算不上真的說上話,結果,她正說著話呢,這就走了?

        時香薇站在原地憋著一肚子氣,太過分了!

        等她以后嫁了他,定要讓他好好道歉!

        等進了房間,顧長逸拉上窗戶,穆冰瑩還在回頭看,“她們來找你的,你這樣可以嗎?”

        “不認識。”顧長逸將她的臉掰回來,“你也不用認識,在這里,你不用刻意去維持鄰里之間的關系,不喜歡就不搭理,要是有人敢說你閑話,我去處理。”

        穆冰瑩抿著笑,“你在大院里很受歡迎吧?這兩個女孩肯定只是個開始。”

        “是還行。”顧長逸雙手捧住她的臉,“你吃不吃醋?”

        “你別老動手動腳的。”穆冰瑩將他的手拿下來,“以后有人在,你得注意點,保持距離,要規規矩矩。”

        顧長逸觀察著她的臉色,“看來是沒吃醋。”

        他的語氣里有些失望,穆冰瑩感覺到后笑了,“你這么優秀,不受歡迎才是怪事,再說咱們都領證了,你再受歡迎也沒用了。”

        其實剛看到那兩個女孩是有一點,但是他的反應讓她很有安全感,那點不舒服便消下去了。

        顧長逸突然說:“該養只狗了。”

        “啊?”穆冰瑩愣愣看著他,這正說著他受歡迎的事,怎么就突然提到狗了。

        顧長逸想了想,又道:“得養兩只兇狠的,我不在家,也讓那些人不敢上門,不給你吃醋的機會。”

        “什么呀!”穆冰瑩推了推她,“我才不會。”

        “你們倆沒事吧?又是尖叫又是吵鬧的,長輩們讓我上來看看,外面是不是來人了?”穆炎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正伸著頭,小心翼翼往里面,那樣子像是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該怕的畫面。

        穆冰瑩嚇了一跳,看了一眼顧長逸淡定的臉色,怪不得剛才輕輕一推,他的手就拿掉了,原來早就聽到了動靜,知道有人往這來。

        “下去吃飯吧。”

        顧長逸往前走。

        穆炎見到兩人動了,轉身下樓。

        等到穆炎消失了,顧長逸突然回頭,穆冰瑩下意識抬起手擋住,“你又要干嘛?”

        “你這么害怕做什么?”顧長逸眼里出現熟悉的壞笑,“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剛說讓我以后在有人的時候規矩點,我立馬就規矩了,我是不是表現得很好,很聽話?”

        穆冰瑩松了口氣,放在擋在前面的手,點了點頭,“是。”

        顧長逸飛快湊上去吻住她的唇,等看著她眼睛瞪大,手臂又要抬起來時,立馬退了回去,得意道:“獎勵。”

        穆冰瑩捂住嘴唇,腦袋里還想著剛才的觸感,比起柔軟,那種清涼的感覺更清晰。

        她不經回想,剛才陽臺上的風是熱的還是涼的。

        可是從指腹上傳來自己唇瓣的溫度,是溫熱的,并不涼,她不禁看向他的嘴唇,從視覺上看不出是冷還是熱,只能看出他的唇形很好看,兩邊嘴角微微翹著,看著看著穆冰瑩忽然發現,他的嘴角慢慢慢降下來了,接著眼前陰影越來越重。

        聽到他問:“你是在回味感受嗎?”

        “你們怎么沒跟下來,菜都送來了!”

        穆炎又出現在門口,下一秒又急忙退了回去,“我什么都沒看到,你們繼續!”

        穆冰瑩驟然醒神,發現下巴正被他攥著,立馬伸手將他推開,剛才是她盯著他看的,此時一個字也出不來,慌忙繞著他跑下樓。

        走到樓梯中間,雙手捂住臉搓了搓,企圖降溫,結果卻發現把臉搓得更熱了,穆冰瑩看向樓下衛生間,門正敞著,能看到里面的水龍頭,想下去洗個臉,又覺得有些欲蓋彌彰。

        她抬手按著唇,發現嘴角也在往上翹,嘗試往下壓,神經與肌肉卻不停使喚,后面同時傳來腳步聲,連忙什么都不管了,繼續下樓。

        一家人都已經坐在餐桌旁邊了,看到她,全都招呼著她坐過去。

        穆冰

        瑩選了母親旁邊的空位坐下。

        顧長逸緊跟著過來,坐在對面,眼神牢牢鎖定她不放。

        穆冰瑩躲閃著,看向桌子上的菜。

        “冰瑩,我和你爸媽商量好了日子。”顧昌巍看著兒媳婦,“因為后天是中秋節,正日子選在十六,你們家那邊打算在十四辦喜事,你們有沒有意見?”

        穆冰瑩愣了愣,“這么快。”

        “這有什么快的,你們證都領了,得趕緊辦事。”董桂紅看向女婿,“小顧,我們剛才都商量了,以前是有男女在辦事之前不能見面,但是現在那些封建啊,風俗啊,很多都破除了,今天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回去,明天喜宴過后你再回來,因為親家這邊人少,你得回來陪你爸過節,我們也想留瑩瑩在家里過最后一次中秋節,過了這節,她以后就是大人了,你看怎么樣?”

        顧長逸:“媽,既然你們都說好了,就照你們說的辦。”

        這一聲“媽”,把全桌子的人都叫愣了。

        穆冰瑩也抬頭看著他,耳邊不斷回想著他那聲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媽”。

        “哎哎哎!!”董桂紅反應過來,連忙笑著應聲,“是該這么叫了,瑩瑩,你快點改口。”

        穆冰瑩醞釀了幾下,越醞釀越佩服他居然一下子就能那么自然喊出來,轉頭看向臉上有一絲期待的顧長逸父親,輕聲道:“爸。”

        顧昌巍一張臉笑開了,連連點頭,“好,好。”

        顧長逸拿起旁邊的茅臺酒瓶,起身走到穆德厚身邊,“爸,我給您倒酒。”

        穆德厚慌里慌張抬手扶住酒杯,臉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哎哎。”

        顧長逸給老丈人倒完,又給大舅子倒,“大哥嫂子,平時已經這么叫了,你們自己吃,別客氣。”

        “是是,我們就別客氣了。”王雨娟笑著說完。穆江波笑著點頭,“好。”

        一桌子菜,雞鴨魚肉皆有,還有一半是海貨,皮皮蝦,小鮑魚,炒魷魚等等,剛才勤務員一邊擺菜一邊說了,平時司令都是去食堂吃,除了其他軍區來人,從來不會吃這么豐盛的菜,也不會去另外麻煩食堂大師傅。

        這些都是特地為了親家準備的。

        穆家人聽了心里熨帖,剛才進了這里她們路都不會走了,光知道小顧家條件好,真不知道居然好成這樣,而且那當兵的小伙子一口一個司令叫著。

        司令是什么,那是她們印象里最大的官!

        她們心里那叫一個忐忑,就連最會說話的王雨娟都不敢隨便吱聲了。

        但是親家給足了他們尊重,特地從他自己小時候參軍前后的事情講起來,都是特地挑的自己吃苦和受到農民百姓的點滴幫助,半字不提自己立了多少功,又完成了哪些功績。

        穆家人聽了確實逐漸放松下來,也隨著他那些在鄉下躲藏吃苦的事情慢慢拉近距離,但人不說,不代表他們不知道他一定是立了數都數不清的功勛,才會有今天這樣的地位。

        這都是因為對方尊重她們,想拉近關系才會挑著揀著說。

        穆家人心里滿意,再看這桌菜,其他話就更別提了。

        總之,人家沒有一絲看不上她們家。

        穆冰瑩看著也高興,低頭吃著飯,忽然眼前多了兩只剝了殼的皮皮蝦仁,還沒抬頭,耳朵就紅了,這人前面還說自己表現好,討獎勵,現在人這么多,他又不保持距離了。

        顧長逸笑著解釋:“這蝦難剝,傷指甲,大家吃著都要注意點。”

        “是難剝,難剝得很。”王雨娟知道小姑子肯定害羞,偷笑著拿起來一只開始剝。

        穆冰瑩抬頭看向顧長逸,對上他含笑的眼神,她讀懂了那眼里的情緒。

        他在說,“我可沒碰你,保持著距離呢。”

        穆冰瑩不敢看兩邊長輩的笑臉,夾起一塊蝦肉就要吃,顧長逸突然伸胳膊過來,指了指桌子中間的小碟子,“這是鮮醬油,沾著吃更有味。”

        顧昌巍也跟著道:“是,這是食堂大師傅自己調制的醬油,搭配海鮮很好吃,親家,你們都嘗嘗。”

        穆冰瑩夾著蝦肉去沾了沾,顧長逸又說話了:“不要沾太多,會咸。”

        董桂紅笑了,“小顧,要不然我們倆換個位置?”

        顧長逸老實坐好,“不用,瑩瑩估計不會愿意。”

        穆冰瑩瞪他。

        這人,真是沒一刻不鬧人的!

        “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你過來坐,這有好多海鮮,我們成天待在鄉下吃不著,有些還是頭一回見,都不知道怎么吃。”董桂紅起身站了起來,“你過來坐著,教教瑩瑩,我坐到對面正好能看得清楚,看一遍就會吃了。”

        “既然媽這樣說,那我就坐過去吧。”顧長逸噙著笑起身,端著自己的碗筷快步走過來,坐到穆冰瑩旁邊,拿起一個梭子蟹,將蟹爪放到自己碗里,再去殼剝腮,連蟹黃帶蟹肉放到穆冰瑩碗里,“這個不能沾醬油,得沾姜醋吃,驅寒。”

        “我們村就有螃蟹,這個我又不是不會剝。”穆冰瑩感覺全桌子的人都在偷看偷笑,有點惱怒,  “你自己好好吃飯,別再幫我了。  ”

        “河蟹和海蟹不是一種剝法。”顧長逸睜著眼睛編瞎話。

        穆冰瑩沒那么傻,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到他碗里,“快吃。”

        顧長逸笑了,把肉放嘴里嚼著。

        “新婚小夫妻看著就招人喜歡。”王雨娟到現在還沒把一個皮皮蝦剝完,“這個蝦還真是難剝的很啊,江波,給你吃,我還是吃肉吧。”

        穆冰瑩聽了這話,看著碗里剝干凈的蝦肉,微微笑著。

        一家人吃完了飯,又坐著喝了一會茶。

        顧昌巍談到軍區現在還不能鋪張,也直言家里現在有很多人盯著,表示婚宴不能過于鋪張,得一切從簡。

        穆冰瑩和家里人都很理解,如果不是李紅姝,大家現在都一樣,很多時候提著籃子,裝點原來在家里用的東西,小兩口就走了。

        哪有什么大擺宴席,請多少多少親朋好友的事。

        顧昌巍又說知道這樣對穆冰瑩很抱歉,所以又讓人廚房準備了一些不值錢的海貨,帶回去給穆溪村的喜宴上添幾道菜。

        穆家人拒絕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收下了。

        茶喝完了,已經下午兩三點,再不走到家就天黑了,一群人起身告辭。

        顧昌巍:“小陳,你開車把親家送回穆溪村。”

        董桂紅連忙拒絕,“不用,我們開拖拉機來的,支書他們還在民政局門口等著呢。”

        顧昌巍笑了笑,“我把這事給忘了,那就讓小陳開車送你們去民政局吧。”

        這次穆家人沒拒絕,不然出去都不知道往哪里走。

        一輛車少了顧昌巍,穆炎就不用當電燈泡坐到另一輛車上了。

        但穆冰瑩建議:“還是讓穆炎坐這邊吧,公社那邊修了新的路,繞得很,原來的路攔起來了不能走,讓穆炎坐你的車,給你指路。”

        “用不著。”顧長逸打開副駕駛門,“實在不知道,找個人問就好了。”

        穆冰瑩挪過去,“那何必這么麻煩呢,我們到的時候地里差不多都下工了,不一定找得著人。”

        “車上有指北針,就算沒人,我也能找到穆溪村。”顧長逸看著她的表情,“怎么?不相信?那我們打個賭?我要是不問人找著了,你得給我獎勵。”

        “又是獎勵。”穆冰瑩臉不自覺紅了,沒有回答他,拉住扶手,踩著踏板,坐上副駕駛座。

        “我就當你默認了

        ,同意了。”

        顧長逸笑著關上車門,走向另一輛車,跟老丈人丈母娘打完招呼后,回到自己車上,又是一套發動,倒車,轉動方向盤,讓穆冰瑩很喜歡看的帥氣動作。

        她想,就算到了,也是荒郊野外,他做不了什么。

        要是到了家里,還有家人在,辦事前父母不會讓兩個人住一間房的,他更做不了什么。

        就沒再和他爭執關于獎勵,默不默認,同不同意的事。

        車子空間小,氣氛很容易就曖昧起來。

        穆冰瑩為了不再讓他變得像房間里那么鬧人,主動談起了村里這兩天發生的事。

        從他走了以后,她去開證明,砸祠堂遇到的紛紛阻礙說起。

        話題一挑起來,就停不下來,顧長逸幾次感到驚訝,又幾次感到心疼佩服。

        說著話時間過得特別快,等穆冰瑩反應過來,車子已經過了公社,往村里開去了,頓時吃驚,“你,你都沒看,怎么就找著路了?”

        “認路是軍人的必備技能。”顧長逸揚起笑容,“我說用不著穆炎吧。”

        看著他的笑容,穆冰瑩知道他后面一句話想說的不是穆炎,是想說他贏了,頓時有些坐不住。

        隨著車子往前開,不知道他到底會做什么,要什么樣的獎勵,這種等待的滋味非常難熬。

        穆冰瑩開始覺得,他還不如突然湊過來,一下子就結束呢。

        車子忽然減速,接著慢慢停下來。

        穆冰瑩一顆心卻與之相反,高高提起,心跳加速。

        從前車窗看到夕陽鋪滿了天,連玻璃和人的皮膚發絲都被染上了橘黃色。

        周圍綠樹蔥蔥,有野鳥野雞在咕咕叫,卻不覺得吵,反而有一種寧靜的氛圍,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一群下工的人扛著鋤頭,說笑著歸家。

        “這是哪里?”穆冰瑩發現夕陽似乎離得很近,往他那邊車窗一看,這才發現車子幾乎與很多樹梢持平,“我們在山頂上?”

        “正好看到太陽往西走了,便忍不住開到山上來,想跟你一起看個日落。”顧長逸伸了個懶腰,手臂往下落時,右手擔在了穆冰瑩的椅背上,左手則撐著方向盤,呈一種包圍式,將她圈在自己的領地里。

        穆冰瑩本就緊張,看他這樣更緊張了,情不自禁往窗戶邊挪,幾乎快貼到了車窗上。

        顧長逸笑了,“你這行為很容易讓我誤會啊,我會覺得你在暗示我要對你做些什么。”

        穆冰瑩幾乎是彈起來坐正,“沒有,你不是看日落嗎?你往前看。”

        “冰瑩。”顧長逸忽然很認真地叫她。穆冰瑩一怔,“嗯”了一聲。

        “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能依賴我。”顧長逸摸著她的頭發,“剛才聽到你帶人砸祠堂的事,我很擔心,一路上都忍不住往最壞的結果想,越想越感到害怕又慶幸,我知道你很獨立,你可以自由去做想做的事,但也別忘了依靠我,只要你想往后靠,就盡管往后倒,不用擔心摔倒,我會一直在你身后,一直在。”

        穆冰瑩看著他,想要點頭,卻還是沒點下去,“我們是結婚了,但對于我來說,我們才剛認識不久,我還沒有完全習慣,而且,我也不想因為的我家這邊的事,麻煩到你,我是有把握,才會去做。”

        “我明白,我理解。”顧長逸握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她的手背,“你不用劃分我們之間的界限,你就是我,你家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不用擔心會麻煩到我,沒人會嫌棄自己麻煩,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但從現在開始,你要去嘗試,去習慣依靠我,否則我會覺得自己存在感很低。”

        前面聽到她和別人一起把祠堂砸了,他差點連方向盤都握不住,村里人那么重視祠堂,如果他們聯合起來把她圍起來,讓她不

        能往外傳消息要不是她說得起勁,人還好好坐在這里,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么樣。

        再聽到她和村支書等公社的人斗智斗勇且贏了的事,他真是捏了一把汗,感到無比慶幸。

        “我會的。”看他這么緊張,穆冰瑩無聲笑了,“等喜宴辦完,就要去市里住了,我人生地不熟,去哪里買菜都不知道,別說大事,可能蝦米大的小事情都得依靠你,你到時候可別煩我。”

        顧長逸又低頭吻了吻她的手背,“怎么會煩,再麻煩我都甘之如飴。”

        被他忽然變深的眼神盯著,穆冰瑩開始不自在了,想抽回手,不出意外,他不肯放了。

        顧長逸握著她的手慢慢湊近。

        穆冰瑩下意識想往后縮,“你想干嘛?”

        “我把你的手還給你。”顧長逸將她緊張握成拳頭的手,輕輕還回到她的腿上,而后順著她的腰際慢慢往上看,經過胸口,長頸,下巴,視線停在她嫣粉的嘴唇,“我剛才贏了,可以得到一個獎勵,對嗎?”

        穆冰瑩被看得渾身發熱,尤其嘴唇越發干燥,不自覺舔了舔唇,突然感覺他的視線更灼人了,咽了咽口水,“我說不對,你同意嗎?”

        “肯定不同意。”

        顧長逸看著穆冰瑩被晚霞染紅的臉頰,伸出手,用食指指背輕輕撫摸她皮膚上細細軟軟,幾近透明的絨毛,感覺她的瑟縮與輕顫,“我們說好的,你同意了,默認了,不能不作數。”

        穆冰瑩被他撫摸得耳根發癢,側臉往肩膀倒,卻將他的手也壓在中間,感覺他手指動了動,順著她的鎖骨往前伸直,變成捧住她的臉頰,接著用拇指指腹摩挲她的唇角。

        穆冰瑩更覺得癢,雙肩聳起想躲,他的拇指又挪到了她的唇瓣上,輕柔撫著她的唇珠,就像是對待剛盛開的花瓣,生怕在花瓣上留下一絲痕跡,所以動作放得極輕極柔,柔得她神經繃緊,頭皮止不住發麻。

        她真的寧愿他突然湊過來,也不要這樣慢。

        顧長逸湊得更近,鼻息幾乎鉆到她耳朵里,“作不作數?”

        穆冰瑩想說,你快點,卻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怎么快,怕一張口他的手指就會伸進來,胡亂點了點頭,表示作數。

        顧長逸貼著她的耳朵輕輕笑了,笑聲順著耳道滑到了她的心里,心臟一陣陣酥麻。

        穆冰瑩細白的胳膊上汗毛全立起來了,雙眼忍得逐漸濕潤,“你”

        “什么?”顧長逸吻住她的耳朵,順著她耳垂下的輪廓,一點一點游移到拇指按住的唇瓣,呼吸交織,他幾乎貼著她的唇,又保留一張紙片的距離問:“你說什么?”

        穆冰瑩連呼吸都不敢太急促,更不敢講話,怕一張口,就會主動貼上他的唇,后腦已經陷進靠墊里,退無可退。

        顧長逸盯著她棕色的瞳孔,平時很冷,此時不但染上了晚霞的顏色,還充滿了濕意,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他看著,眼底深處起了火,用很輕很輕的語氣,幾乎是用氣聲開口:“你要是不說話,我就來要獎勵了。”

        穆冰瑩看著他,用眼神傳遞給他,她很著急。

        顧長逸眼底的火瞬間燃燒起來,湊近覆上她的唇。

        穆冰瑩閉上雙眼,緊繃的弦終于微微松了松,然而不過一秒,便再次緊繃起來。

        他的獎勵與之前并不一樣,不是貼上來就松開了,她感覺到有更軟更濕的在探索,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強勢。

        穆冰瑩瞬間睜開雙眼,看到他著了火的眼眶,頓時心臟一縮,呼吸變得急促,讓他有了探索的縫隙,她嚇得又閉上雙眼。

        他沒了先前的耐心,變得有些莽撞。

        穆冰瑩緊緊抓著坐墊邊緣,渾身僵硬,不知拿他怎么辦。

        夕陽穿透前車窗,將兩人包圍,

        他們的身上都被染上了紅色,紅色是火,火會越燒越熾熱,若是沒有外界阻止,會一直燒下去,直至焚燒殆盡。

        剛開始穆冰瑩覺得他的唇,真的是冷的,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吃的點心,柔軟細膩,但她吃的是玫瑰香,味道不一樣,她又想起了哥嫂分吃的那塊,他們說很清涼,是放了薄荷。

        穆冰瑩覺得她大概就吃到了那個味道的糕點,細膩清涼。

        但這個糕點的清涼時效太短,短到她根本都還沒有細細品味,就變成一團火熱,燒得她覺得口里的薄膜都化了,連舌頭都失去知覺了,只剩下一種感覺,就是熱,熱得她真的快要喘不上來氣了,他突然松開。

        那一刻得到的空氣,讓她理解了為什么魚回到水里會那么歡快擺著尾。

        穆冰瑩正喘著氣,調整呼吸,發現顧長逸突然打開車門下車。

        她心下徹底松了口氣,這獎勵太折磨人了。

        剛這么想,就看到他大步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的門,渾身充斥著壓迫感看著她,下一秒直接踩上踏板,猛地撲上來。

        穆冰瑩覺得像是被一只兇猛的獵豹壓在座椅上,這只獵豹擒著狂風暴雨而來,堵在她唇齒間攪動,她感覺五臟六腑都著了火,大腦一篇暈厥時,嘗試鼻息換氣,以及嘗試將他推搡出去。

        然而后面這個嘗試,卻讓他變得更瘋狂,更猛烈。

        她頓時不敢再動。

        不知過了多久。

        穆冰瑩微睜雙眼時,看到了綺麗的晚霞,很美,很難忘。

        一吻持續到了晚霞散去,天色暗下來,月亮從云朵里浮現。

        穆冰瑩的位置被顧長逸搶了,她被抱坐在他的懷里,后背被他輕柔撫著。

        看日落,最后變成了賞月。

        “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路的?”

        顧長逸聽她還在好奇,眼神幽深,收緊懷抱。

        怎么會找不到。

        別說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他連這條路上晨光什么時候出現,晚風什么時候吹拂,鮮花什么時候盛開,野草什么時候發芽,都能精確至分秒。

        這一條盡頭不會再有穆冰瑩的路,他后來走過數千上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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